第二十四章 畏他
世叔是皇帝身邊有權(quán)重的人,定是對揚州知府抄家這等大事有所耳聞的。
前些日子他才來過江府,竟對此事只字未提,說得難聽些,這其中是否誣陷作梗的人是否有他都是不定數(shù)。
江辭一點也不好奇了,兩條腿不受控的想拉住夏蕭就跑,抓緊離這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
夏蕭搖搖頭,引著她走下轎,跟上前幾步,埋首恭敬地高聲喊:“見過沈大人?!?p> 方才還讓她回避,怎這時卻主動打照面了?
江辭心焦如焚,又慌又怕,卻還是仿著表哥的動作,可覺得不妥,忙弓身跪在原地。
慌亂中抬眼,她見那抹暗紅色的身影愈來愈近。
“大人,這是揚州夏伯爺?shù)膬鹤?。”跟隨在他一邊的侍衛(wèi)長陸卿道。
“知道?!?p> 被喚大人的男人撩撩紅色的官服回頭看,略過夏蕭,留意了幾眼他身旁的小姑娘。
倒是與上次見她時那副嬌俏風(fēng)華的模樣大相徑庭,江辭腦袋底垂著,瘦小的身子披著的青色外衫樸素而簡陋,還被泥土濺上了一層暗灰。
若說她之前像一朵璨然含嬌的小芙蓉,現(xiàn)在就是受盡風(fēng)吹雨打,被欺凌受辱的小兔子。
下了馬,沈懷瑜指尖敲了敲腰際那把純銀泛光的刀柄,慢條斯理地向她走去。
他唇色艷麗,還帶著殺戮的顏色:“安安不必行此大禮?!?p> 江辭猛地抬頭,那張熟悉的面孔就這樣近距離的出現(xiàn)在她眼前,男人的神情寡淡,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看起來溫和卻難以接近。
他倒是坦然,不怕她質(zhì)問些什么嗎?
江辭眸中仍含著警惕,暗自握緊藏在袖中的小手,像只渾身帶刺的小刺猬。
“你這丫頭,”夏蕭忙拉起江辭,自然的拍拍她裙角的灰塵,低聲訓(xùn)斥,“莫要動不動就下跪。”
沈懷瑜官服上緋色與血跡相融,濃厚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江辭跪著時未有察覺,站起來后兩條腿居然抖個不停,強撐著才站穩(wěn)。
“沈大人,難得一遇,不如您吃頓便飯再…”
視線從小姑娘身上移開,沈懷瑜這才側(cè)過身瞥了眼夏蕭,眸色在昏暗的天色下遮住了風(fēng)華,愈顯得疏冷。
“世子盛情難卻,可獄中審案耽誤不得,辜負(fù)一片好意了?!?p> 沈懷瑜垂眼虛眸,對這些客套沒什么興趣,揉揉眉心,隱隱又感覺倦意來襲。
他糊弄人的本事一絕,說得像是無需思考,早已擬訂的答案。
江辭聽他回拒了,不覺松了一口氣。
看著兩人互相吹捧,她縮縮腦袋,盡量將自己化作透明。
去過京城的人,就是不一樣喲。
說話都是文縐縐的,讓人聽不出真假。
“安安。”
她正心里暗自腹誹,愕然被一聲喚回。
下意識看向聲源。
只見沈懷瑜嘴角噙著笑看著她。
雖是笑,許是逮捕囚犯的戾氣未消,他眼尾微紅,那張光華絕倫的臉,在灰暗的月色下愈是涼意蔓延。
江辭不敢再直視他,臉色蒼白,盡力捂住那即將跳出心口的翻涌。
若江府被抄真的與世叔有關(guān),留著自己對他保準(zhǔn)是一大后患。
他不會…
現(xiàn)在便要把她就地解決了吧!
越想心里越拔涼,江辭心如死灰,除了破罐子破摔別無他法。
“世兄臨走前托付本官照應(yīng)你,日后有何需求,來官驛找陸卿便是?!?p> 嗓音朗潤微磁,如潺潺流水,風(fēng)拂楊柳,輕飄飄地竄入江辭的耳朵。
她一時怔住,愣是沒消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世叔要照拂她,不是殺了她。
爹爹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