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爾之戰(zhàn)（北之章其十四）
“你笑什么？”
周圍人擔憂地看向大笑不止的哥頓。
哥頓摸了摸眼淚，說到：“我以前一直認為，女人都是成不了大氣候的，但小埃，小夏和您這位大佬徹底顛覆了老……哥我的認知，您真是女中豪杰啊，無論是實力上還是氣度上，在下自愧不如……接過您的話頭：我上去，就是一死！但要是我回答，我能拔出那條狼崽子的狗牙呢？”
哥頓嗓音粗重沙啞，鏗鏘有力，似大鼓錘擊，氣吞山河，不饒不讓。
凜夜眉頭皺了皺：“你……殺過四黢狼人？”
“年輕時，我獨自一人狩獵了一匹走投無路的狼人，拔下它的牙齒，砍下了它的頭顱，可是現(xiàn)在……”哥頓吞了一杯茶水。
“是什么影響了你拔劍的速度？”
“可能因為……我老了吧?！备珙D苦苦地笑了一下，臉上溝壑般的皺紋更加深刻，令人揪心。
“人一老，失去了年少輕狂，但內(nèi)心的渴望，精神的執(zhí)拗不能丟，不能放棄，我，理解你，畢竟，我曾經(jīng)是和你一樣的人……一時的沖動救不了任何人。”凜夜拿起帶把茶杯，她還沒喝過，輕輕吹走了蒸汽，抿了一口清香甘甜的茶水，站了起來，主動伸出了手。
“重新認識一下，萬鈞魔使——凜夜。”
“凜夜！”
“就是那個……天使之王……凜夜大人嗎？”
哥頓愣了一下，從容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
“皮特爾北城總指揮，黑道組織頭頭——維索朗·哥頓?！?p> 燈火闌珊，充滿希望，但屋外依舊是漫漫長夜。
雷斯莊園很大，主要為后花園，前屋草坪，房屋，大約占地面積為九個足球場，處于北城邊緣地帶，人煙稀少，樹木繁多茂密，周圍居住者主要為手工藝者和農(nóng)民。
考慮到雷斯家族世代為帝國人民做出的巨大貢獻，以及金德澤斯卡家族的擔保，帝國破例讓年幼的夏菲繼承家業(yè)，保留貴族爵位，并補償一大筆錢。
后花園主要栽種梨樹，也有一些草藥，梨花據(jù)說是夏菲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朵，可是，偌大的后花園只有一棵梅樹，是幼時的夏菲和父親一起栽種的，后花園充滿了姐弟兩人兒時的回憶。
但現(xiàn)在戰(zhàn)況緊急，僅僅依靠房屋是不可能容納所有的病患和平民的，于是，只能砍倒梨樹，搭建帳篷，現(xiàn)在從半空鳥瞰雷斯莊園，就像繁星簇擁著一棵金樹銀花，再外圍就是防線，剛才魔物的進攻差一點就突破到營房地帶。
過去前屋草坪是一塊綠油油的小草地，現(xiàn)在布滿了拒馬和滾木。
殘余戰(zhàn)火依舊在燃燒。
夏菲還要照顧病患，沒聊多久便急匆匆地被叫走了。
萬鈞有機會和蒼談天說地，主要聊的還是夏菲——他們共同在意的人。
這五年內(nèi)，夏菲其實變化了許多，以前為了不讓萬鈞感覺別扭，感覺孤獨，夏菲堅持不請傭人，于是家務活，照理藥房的生計活壓在了夏菲肩上，就這樣拉扯萬鈞長大，當然，蒼在暗地里也幫姐弟不少忙。
萬鈞出事后，夏菲閉門不出，哭了一年，蒼好說歹說把她勸開了，給她找了幾個門徒學習，還能打掃莊園，照顧店面，也算是保姆了吧。
隨著時光流逝，夏菲漸漸想開了，吃飯睡覺步入正軌。
“你姐姐總是做同樣的夢，夢見你沒死，活的好好的，于是她重獲活下去的希望，等著你，一直等你回家……”
后來戰(zhàn)爭爆發(fā)，從南城蔓延到北城，夏菲收容難民和受傷的士兵，很快達到一千多人，哥頓將軍臨危受命，從黑幫教父，當上了北城軍事總指揮，帶領手下的千余名黑道，與魔物戰(zhàn)斗周旋，將據(jù)點安置在了雷斯莊園，與東南月城相照應，保存實力，堅守防線，等待援兵的到來。
“報告！一只白鳥抓著一只精靈飛來了，不知是敵是友！”
聽聞，眾人立刻前往前屋草坪，那里早有士兵列陣準備，萬鈞尤其慌，萬千思緒在腦海交織碰撞。
弓箭手齊刷刷舉起弓弩防備，哥頓將軍大吼：“停！”
蒼緊跟著哥頓，站在正門屋檐下。
萬鈞跑到草地上，焦急望著白鷺鷥腳抓著滿臉血污的精靈貝萊撲哧兩下翅膀，落地。
萬鈞托起貝萊，他受的傷很嚴重，肚子被射穿，腸子外露，翅膀——兩主翅，兩輔翅，全部折斷，他的眼眸摔破，瞎了一只，這只是萬鈞這個外行僅從表面觀察出來的傷勢。
“貝萊！貝萊！夏姐！快來救人！”萬鈞護著貝萊撞開眾人，發(fā)瘋般呼喊，眾人沉默著，萬鈞怒吼著。
貝萊顫抖地舉起右手抓住了萬鈞的手指，大口喘氣，艱難地說，萬鈞蹲下將耳朵貼上去：“對……不……起……閣下，我……精靈貝萊……在下……沒能完成使命……辜負……”
“不，不，不不不?。?！你不要再說話了，保存體力！”
夏菲跑來，看到萬鈞手中即將逝去的嬌小生命，立刻跪下來，將手輕輕點在致命傷處，她的手散發(fā)綠色熒光，夏菲在將自身魔能傳遞給貝萊，維護生命值，同時止血。
萬鈞嗚咽道：“夏姐……貝萊還有救嗎？”
“精靈的生命力沒有看上去那么脆弱，來，交給我吧，我立刻展開醫(yī)救?！?p> 望著夏菲的身影消失在屋中的光暈處，萬鈞覺得天昏地暗，悲傷淹沒了他的意識，他知道貝萊說的什么意思，只有貝萊一個人回來了……更大的悲傷徹底擊垮了他。
一個臉上布滿深壑勾紋的老婆婆，一個圓臉小姑娘，一個胖胖小男孩和他們慈祥的母親，南格老伯，一個胖子商人，城東的瓦匠和他矮小的妻子……他們的臉，二十五張笑臉，萬鈞救下他們時激動，欣喜的臉，充滿了對生活的期盼，以為總能活了下去而充滿希望的臉，在環(huán)繞著萬鈞旋轉，旋轉。
萬鈞睜眼，發(fā)覺他們憤怒的臉，責備的臉，赤紅的臉，沾滿血污的臉，在繞著萬鈞旋轉，旋轉……
都是我的錯！我沒能拯救他們！不，我救了他們，可又把他們推向了墳墓。
萬鈞癱坐在地，捂面痛哭，極力壓制哭聲。
二狗：“不用安慰人家嗎？”
凜夜：“不用，這是每一名戰(zhàn)士必須的經(jīng)歷。”
說完，凜夜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蒼一言不發(fā)，召回了白鷺鷥，將它放在自己的手心處，互相盯著對方看，似乎在交流。
哥頓：“怎么回事？”
蒼：“他們遇到了……吸血鬼女王——阿卡莎！”
“哎……”
“將軍，我該回南城復命了，阿卡莎不會親自攻打這里，但也不會放過你們，要做好準備。”
“去吧，劍是磨過的，士兵們的心臟也是火熱的?！?p> 蒼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在萬鈞耳邊低語了兩句，拍了拍萬鈞顫抖的肩膀，離去，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