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以吾身，換汝愿
自橋生出靈智以來，她就知道有那么一條河，溫柔綿長，就那么伴在她身邊。
安安靜靜的。
她不知道那條河叫什么，每次鼓起勇氣問他，河也不回答。
好冷漠啊。
明明河身這么溫柔。
橋這么想著。
直到橋劫數(shù)將至，轉(zhuǎn)生投胎落入人間，河都沒有回答她。
……
“你叫什么?。俊?p> 小女孩蹲在草叢邊上，天真的大眼睛里滿是面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長得很好看，五官精致，可可愛愛的。
可小女孩沒見他說過話。
她也不氣餒，第一次那么坐到了草坪上。
這次小男孩卻動了。
他站起來，企圖用雙手讓她離開。
“你愿意理我啦！”
女孩伸出手就讓他拉，激動得抱住了小男孩。
“我叫奈何，你愿意告訴我名字嘛？”
他依舊沒回答她。
只是搖著頭，溫柔地對她笑。
沒事，奈何想，我總會知道他叫什么的。
……
“奈何！走啦！”
“等我一下，我要去找人！”
朋友拉住要往樓上跑的奈何，朝她搖頭。
“你天天往那啞巴身邊湊什么??？也沒見他對你有多好啊。”
“我……”奈何猶豫了一下，還是撇開朋友的手，“他也是我朋友，你不許說他壞話?！?p> 朋友看著她往樓上跑，撇了撇嘴，看著邊上另一個女生。
“那啞巴就知道對著奈何笑，都五年級了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哎呀你別管了，等奈何遭了罪就知道錯了。”
奈何跑到樓上，對著里面理東西的他搖手，笑得很燦爛。
“喂！你好了嗎！我們走啦！”
男孩聽到她的呼喚，轉(zhuǎn)過頭也朝她揮手，笑容蒼白，但仍然溫柔。
看嘛，奈何驕傲的想，他都會回應(yīng)她了。
哪里對她不好了。
雖然，她總是記不住他的名字。
……
“奈何?！?p> 沙啞似好久沒說話的聲音，在漆黑寂靜的夜里獨(dú)自一人響起。
床上的女孩在月光下瑩瑩發(fā)光，美好得令人膽怯。
少年把頭靠在床邊，修長的身影坐在地上，絲毫不覺得冰涼。
“你怎么來了?！?p> “我最后問一遍，你真的決定了？”
他看向背后出現(xiàn)的黑影，沉默點(diǎn)頭。
“也是，”黑影似乎笑了笑，“你十五年前做的選擇，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旋的余地。”
“奈何遇到你，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我會讓它變成幸運(yùn)。”
她會幸福的。
黑影看他沒打算再講話，自覺無聊，轉(zhuǎn)身消散。
“好自為之吧。”
忘川。
……
“你看你看！”
奈何拉著少年跑到告示欄，指著紅紙上自己的名字。
“我考上的這所高中可是全市最好呢！我一定可以實現(xiàn)我的夢想的。”
奈何畢生所愿，就是成為一名科學(xué)家。
少年微微喘氣，面色蒼白。
但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笑得溫柔。
你高興就好。
“奈何。”
奈何整個人僵住，機(jī)械回頭。
他就那么笑著，跟以前一樣，是她最喜歡的那樣。
但聲音是真的。
“你，你能說話了？！”
“是最近恢復(fù)的，”他伸手摸了摸奈何的頭，“還不太習(xí)慣?！?p> “太好了！”
奈何抱著他手臂，興奮地原地跳了跳。
少年面色一白，卻也由著她亂蹦。
“好啦，該去報道了?！?p> “對哦對哦！走！”
他沒看見，背過身的奈何面色微垮，眼里淚光閃爍。
……
【他說話越來越流暢，也可以跟著我蹦蹦跳跳。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卻越來越慌。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走啊?！?p> 奈何合上日記本，抬頭看向?qū)γ嬉呀?jīng)關(guān)燈的房屋。
那是他的家。
他以前身體不好，養(yǎng)起來的早睡習(xí)慣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改掉，關(guān)燈很早。
奈何拿出備戰(zhàn)高考的模擬卷，低頭。
小夜燈在沒有星星的夜晚光照也很暗。
對面連影子都沒碰到。
……
“我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我被科研院錄取了！”
奈何敲著禁閉的房門，低頭摸了摸手里的通知書。
可是門沒開。
奈何臉色一白，不祥的預(yù)感突然涌上心頭。
她敲得更急了。
“奈何？”
“阿姨，”她蒼白的看向身后他的母親，“原來你們不在家啊，嚇我一跳?！?p> 一片安靜。
奈何艱難扯了扯唇，“……阿姨？”
“去見見他吧，奈何?！?p> ……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明明幾天前他還好好的！還和她一起高考的！
奈何氣喘吁吁看著面前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面色麻木。
怎么，他就在這了呢？
“醫(yī)生說是多個器官衰竭，”阿姨平靜地為他擦臉，“是短期內(nèi)突發(fā)的?！?p> “這不可能！他身體明明……”
“明明越來越好的對吧?！?p> 阿姨站起來，“陪他說說話吧奈何?！?p> 奈何蹲在地上，耳邊聽到門口傳來的嗚咽，伸手摸著他的臉。
“我是不是特別傻，到現(xiàn)在還記不住你的名字。”
“明明學(xué)校里完全可以知道的?！?p> “其實我有感覺的。你以前不會說話，就看著我笑，笑得很溫柔?！?p> “我當(dāng)時就想啊，世界上肯定沒有人比你笑得更好看了。但你開始能說話了?！?p> 奈何附身把臉靠在他身上。
“你開口說話那次，連我搖你都會難受一下，我看到了的。”
“為什么我就是阻止不了呢?！?p> “奈何……”
她抬頭看他，少年面色罕見的紅潤，她淚水卻就那么流了下來。
修長白皙的手撫上她精致的臉。
他還是那么笑著。
“別哭?！?p> “奈何，你要記住，我只說這一次了?！?p> “我的名字，是忘川。”
……
橋的愿望，是能夠轉(zhuǎn)生回來知道那條河的名字。
但河不能轉(zhuǎn)生，她又怎么知道呢。
“你確定要強(qiáng)行轉(zhuǎn)生？”
威嚴(yán)的閻王眉頭緊皺，看著座下挺拔修長的身影。
“哪怕代價是在人間呆不過十八年，魂飛魄散？就為了告訴她她想知道的名字？”
“為了她，我不在乎?！?p> 身影漸漸消散，制定的契約回蕩在耳邊。
【彌留之際方可告知名諱，若選擇開口，以健康換之】
……
千年后。
“媽媽，那個大姐姐為什么呆在三生石邊上一動不動啊？”
“在等她的心上人吧。”
女人牽著兒子走遠(yuǎn)，沒有告訴未盡之言。
三生石上，沒有那個大姐姐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