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小中便失去了夫樵的蹤跡,而他更加聯(lián)系不上蓮渃,甚至是柴小冉。
此去古城的一路上,柴小冉在外人的眼中就變得怪怪的,她在白天總是無精打采,而夜晚時分卻變得行為古怪,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氣氛,冷的讓人不愿靠近,仿佛經(jīng)歷了曠世的冷寂,有時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匹受傷的孤狼,在做困獸之斗。
喬延一直都是為惡的,當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殺死了就職他的一名醫(yī)生,逃了出來,而本來的寄主,就變成了蓮渃看到的那一副骸骨。
他吸食了醫(yī)生的全部氣血,足以他生活七天,七天一到,他必須找到新的能源營養(yǎng),否則便會消散,他從沒有像這一刻般恨蓮渃。
喬延借用著醫(yī)生的身體,離開前,去看望了梁珊,故而梁珊才會在蓮渃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死去,給了他逃出去的機會。
喬延故意在第七天時去找了夫樵,喬延當時那個脆弱的樣子,讓夫樵起了惻隱之心。
喬延知道在蓮渃取走本心之后,夫樵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他敢這么肆無忌憚的出現(xiàn)在夫樵的面前,也只是仗著夫樵忘記了一部分的記憶,包括喬延和蓮渃的相殺。
喬延時不時的幻化出蓮渃的樣子,央求他救助自己。
夫樵也真的就救了他,把他放在一個連地獄使者都追殺不到的地方。
當夫樵變身之后,他所有的記憶重合,才發(fā)自己將喬延所放置的地方,對蓮渃,對柴小冉都是一個致命的地方,古城。
夫樵低估了喬延心中的恨。
尤其是蓮渃設(shè)計殺了他之后,喬延的恨意更深。
夫樵從未考慮過,喬延會對自己的尸身做些什么。
當他知道的時候,喬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夫樵尸身上的秘密,那便是,蓮渃施以詛咒的本心,被已然成魔的夫樵,塑化成了一個影子放在了蓮渃的尸身上,騙自己,仿似她還活著原體。
隨著柴小冉身上的印記,夫樵很是容易便找到了她。
夫樵就站在她的面前,如今她卻看不見他了。
夫樵每每伸手想掐死她,可就算自己的手掌已經(jīng)到了她的脖頸處,卻依然不忍心使出半分力,生氣的一腳踹到一旁的大樹,只見上面的樹葉娑娑而下,也只是引得她回首看了一眼,那么淡漠不關(guān)心。除此之外,從她眼睛里再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你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p> 馬上就要進入和夫樵成親的地方了,蓮渃心里是緊張和膽怯的。
世間千年,滄海桑田,她有些不敢面對當年了,所以她每每立在這里,看著這個已經(jīng)千年的大樹,心里的感慨不少于夫樵,當年的她雖然裝傻,但夫樵依舊待她很好,還在這一顆樹下為她搭過秋千,輕柔的推送她至高處。
她知道那時的自己是真的開心,笑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可國仇家恨橫在那里,她沒得選。
可如今看著娑娑飄落的樹葉,她的心忽然疼的無以復(fù)加,以至于暈倒在這顆樹下。
此時的夫樵只是一縷魂,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柴小冉暈倒在地,卻什么都做不了,她背上的印記變得腥紅,像是要滲血。
此時的夫樵才意識到馮芳所說的后果是什么了。
因為他的印記,讓蓮渃被囚梏于柴小冉的體內(nèi)不得出,他現(xiàn)在才知道,柴小冉和蓮渃的靈魂在同一個軀體內(nèi)。
他一直以為柴小冉只是蓮渃的轉(zhuǎn)世,如今看來不然,蓮渃一直都是和他一樣的靈魂,不曾轉(zhuǎn)世,不曾入輪回,更加不曾忘卻記憶,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被投送到世人身上,經(jīng)歷悲痛。
“那她為何要取走自己的本心,為何要殺死喬延,梁珊的死是意外嗎?”夫樵一直以為蓮渃只是在復(fù)仇,恨不得他萬劫不復(fù),如今看來,卻不是這樣了,“到底是為什么?”
他有些想不通了,他到底是忘了什么?蓮渃又讓他忘記了什么?他要找小中問清楚。
當柴小冉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已經(jīng)發(fā)起高燒,人也開始變得迷糊,嘴里不停的喊著夫樵。
可沒人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誰?
小中跟隨夫樵多年,但也作為蓮渃的分身多年,雖是化身男兒身,但卻有著蓮渃的部分記憶,他只記得蓮渃在兩人的婚禮上刺傷了夫樵,也記得夫樵胸前的那把匕首,他不愿也不敢看著自己胸前的那把匕首,所有他選擇寄居在別人身上,方煦就是其中之一。
也許讓他忘記過去,重入輪回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現(xiàn)在就在準備焚燒夫樵做的所有手札,讓他能夠完全以全新的面貌入世。
夫樵忽然出現(xiàn)在小中面前,也看到了小中手中的手札。
一陣風(fēng)掃過,夫樵已經(jīng)閱遍了所有的手札,也了解了蓮渃所作的所有一切。
“小中?!?p> “先生,你怎么回來了?”
對呀,怎么在這時回來了,竟然被抓了個現(xiàn)行,看著夫樵的樣子,并沒有要找他麻煩的樣子。
“小中,幫我最后一個忙。”
“先生,您請說。”
“送方煦去醫(yī)院。”
“我已經(jīng)將方煦送進醫(yī)院了。”小中有些納悶的看著面前的夫樵,他不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誤。當他回身的時候,他的手札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在火焰中焚掉,被夫樵一點一點的吸收容納進自己的身體里。
夫樵只是分散小中的注意力,這些手札如果被小中在特定的符盆中被燒掉,那么夫樵將永遠忘記他已經(jīng)忘記的,如果被他自身吸收掉,那么這些消失的記憶將會再次和他合并,也將永遠不可能被抹去,不管蓮渃用何種的方式。
知曉前因后果的夫樵,再也不愿以自私的方式守護蓮渃了,他愿意去成全她,哪怕她想讓自己灰飛煙滅。
自此后,夫樵一直陪在柴小冉身邊,只是她看不見自己而已。
當他和她一起一步一步的走進這座已經(jīng)被掩埋在地下的古城時,他終于看到了她臉上一絲異樣的情緒。
“我還以為你將我忘了個干干凈凈,如今看來,你自欺欺人的本事比我練的爐火純青?!?p> 熊館長他們拿著手里面的地圖,四處的排查勘測,總是確認不了古城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柴小冉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處熟悉的風(fēng)景,不說亦不動。
越是靠近古城,柴小冉的心神越是不安,別看她表面沒有任何變化,內(nèi)心底已經(jīng)激蕩了好幾次,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眾人一直在尋找古城的入口,可是怎么都找不見,只是在一處遠山上看見隱隱有字,卻也因著高處云霧繚繞,總也不得其細致,
柴小冉總感覺上面的話自己在什么地方見到過,卻不記得了,也更加不記得這后面的一句話是什么了。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一張漂亮的紙扎上,清清楚楚的用漂亮的菊花體寫著
繁業(yè)飄渺癡纏葉
卉紅流云繾綣花
這又是葉又是花的,柴小冉一時沒有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便也只好拿給熊館長看,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拿出地圖翻找,終于在指著一處激動的說:“就是這里,就是這里?!?p> “館長,你什么意思???”
熊館長沒有回答旁邊人的問話,只是一味的問向柴小冉:“小冉,這你從那里來的?”
有人說:“她寫的,我看到了?!?p> 柴小冉剛想否認的話停在喉嚨,這讓她如何否認,肯定是蓮渃跑出來寫的,柴小冉也只好說:“遠處看著像這幾個字?!?p> 可是盡管他們找遍了地圖上的位置,仍然找不到古城的入口在哪里,他們一幫人仿似迷路了一般在這山里面瞎轉(zhuǎn)悠,總也不得章法。
夫樵故意走到柴小冉的身邊,時不時的撩弄她的頭發(fā),盡管柴小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可也并沒有看到什么,也只是認為是一縷風(fēng)吹的,故而也只是跟在熊館長他們后面,慢慢的走。
“只要你開口求我,不管你看不看的見我,我便給你打開門讓你們進去。”
柴小冉恍惚了一下,喊道:“蓮渃,是你嗎?”
蓮渃,這是夫樵經(jīng)歷千年以來,第一次聽見一個除了他之外的人叫過的名字,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起來,眼見的是柴小冉不是蓮渃,語氣里也喊著幾分不平靜:“蓮渃,你到底要躲我到幾時?”
柴小冉的后背上的印記,再次疼痛起來,仿佛要裂開一樣,這次竟然滲出絲絲鮮血出來,將她的外衣都染紅了,柴小冉疼的伸手去摸,伸手處確實一片粘稠,回看手上竟有血。
眾人發(fā)現(xiàn)了柴小冉的異樣,給予檢查時,柴小冉伸手扶墻,勉強支撐,卻也因此喚醒了墻體里的守護暹羅。
隨著枝葉的不斷變化,大家才發(fā)現(xiàn),遠處可見的字體,竟都是這些暹羅的枝葉重疊交合形成的墻面圖案,走進了卻看不出任何的不同,覺得只是普通的植物,荒野的生長在路邊而已。
忍不住忽然想起一首詩: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們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