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等何西的回復,南風便出了洗手間門。
剛坐到床邊,南母向南風伸出了手。
“什么?”南風不解。
“手機?!蹦夏付⒅巷L,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媽,你干什么?”南風按住兜里的手機,不敢相信的問。
“手機我?guī)湍惚9堋!蹦夏干斐鋈サ氖仗Я颂?,看著南風。
僵持了半晌,南母直接從南風的兜里掏走了手機,根本不給南風反應的時間。
南風眼睛瞬間起了霧氣,這幾日與母親的相處,她以為她和母親的關(guān)系緩解了很多,她以為母親終究會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并沒有,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從來不給自己機會,總讓她按著自己的想法走。
她突然對何西轉(zhuǎn)變態(tài)度,也不說原因,就這樣逼著她和他斷了聯(lián)系。
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是有感情的人。
這幾日安母的事她一直努力的繃緊頭上的弓,今天母親又來這么一出,她感覺繃著的弓突然就斷了,向兩邊分散開來。
情緒到達一個制高點,突然就下落到低谷。
南風再也沒有忍住,雙手捂住臉,痛哭起來。
哭到最后,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為什么哭,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淚水全部流完。
哭到哽咽,哭到語無倫次。
“媽,你告訴我為什么好不好?”
南母甩開被南風拉著的右手,起身站在窗子邊,看著街上的行人和車輛,說出來的話依舊冷漠:“你要是覺得我還是你媽,就離開何西?!?p> 說完這些,背對著南風的南母慢慢閉上了眼睛,少許又睜開。
本來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明了許多。
聽著身后南風的抽泣的聲音,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來回拉扯著,鉆心的疼痛讓她有些發(fā)抖。
可是即便這樣,她也沒有打算改變主意,自從知道何西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后,她就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南風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步自己的后塵。
她覺得南風還小,以后會明白自己的良心用苦。
其實很多父母都是這樣,打著為子女好的旗幟折斷子女的翅膀,或是將自己沒有完成的愿望強加在孩子身上,總覺得愿望也可以繼承。
半晌,身后的人沒有了動靜,南母回過頭就看見南風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因為剛才哭的太狠,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就那樣呆呆的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整個人蜷縮在那個角落里,像是被人丟棄的破布娃娃。
南母走到南風面前,看著她。
可能是感覺到了頭頂?shù)墓獗徽趽?,南風慢慢的抬起頭,用右手遮了遮陽光。
白皙的臉頰落了淡淡的粉色,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南母看了一眼她的狀態(tài),什么也沒有說,將南風的手機揣在懷里,爬上了床。
南風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只記得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這中間四個小時,而她就這樣在地上坐了四個小時。
南母看了一眼醒過來的南風,指了指外賣單上的圖片,告訴南風自己想吃。
南風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南母,喃喃道:媽,這么些年,你都沒有管過我,這次,你能不能也不要管我?
南母捂住心口,這一刻心口仿佛也有人提著一根線,線兩頭攥得緊緊的,只要她的氣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顆心就像被誰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團。
她閉了閉眼睜開眼,看著窗外,道:“其他的我不會管你,但這次我必須管你。”
“好!”南風扶住墻站直身子,臉上一片清冷,像是剛才淚流滿面是南母的錯覺一樣。
“那我要回南城工作?!蹦巷L背對著南母道。
這是她一直跟母親協(xié)商未果的事,她知道,母親有這個能力,可以讓她來南城。
以前她想來南城是為了什么呢?好像是為了可以離媽媽近一些離安安近一些吧。
可是現(xiàn)在呢,她來南城是為了什么呢?
她很清楚,這一次,她是為了何西。
如果他們真的不能夠在一起,那至少他們可以在同一個城市,呼吸同一天空下的空氣。
南城說大也不大,總會有相遇的那一天。
爸爸去世的時候,她答應爸爸,照顧好媽媽,不讓她難過。
可是爸爸,我也會難過啊。
南母盯著南風的背影片刻道:“好!”
南風吸了吸鼻子,向南母伸出手:“手機給我吧,我總得好好跟他告?zhèn)€別吧!”
南母盯著南風看了半晌,南風也不退縮,直直的盯著她,一步也不退讓,直到南母將手機遞給她。
天快亮時,南初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屋內(nèi)沒有開燈,窗簾緊閉,漆黑一片,她撐著身子靠坐在床頭,伸手去摸床頭的煙和打火機。
“呲”一聲,黑暗中亮起火苗,很快滅了,煙霧彌散,指尖星火忽明忽滅。
南風抽著煙,瞇著眼,在思考。
過一會兒,她撈起床頭的手機,飛快按下幾個字。
“我夢見你了。”
凌晨四點半,那邊回得很快,“夢見我做什么呢?”
南風還沒有來得及回復,何西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南風?!?p> “嗯?!?p> “你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我們行走在一片荒漠中,走啊走啊,怎么都走不出去,我一直哭一直哭,后來,連你也不見了?!?p> 可能是剛睡醒,何西清了清嗓子道:“南風,這是夢,不要怕,我一直在,”
想到今天嬸嬸給他說的故事,他的心里像是經(jīng)過了一場海嘯,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他根本沒有睡,她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母親與南母之間的恩怨,按理說不應該他們這代人再去承受,可……
幸好,他等到了她的信息。
意識到了她那邊的沉默,何西輕聲道:“南風,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軟弱,好嗎?”
最后兩個字,更像是祈求,她何曾見過這樣子的他,他在她眼里,一直意氣奮發(fā),驕傲堅定。
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越來越多,擦都擦不急,南風真的是討厭死了這樣的自己。
想說的話也堵在喉嚨里,也發(fā)不出來聲音。
一著急,眼淚流的更多。
何西像是能感應到她的情緒一樣,清淺的嗓音傳來:“南風,不要怕,照顧好你媽媽,剩下的事交給我好嗎?南風,你要乖,我們都不要軟弱。”
如果南風這會兒沒有被情緒左右,一定會聽出來何西聲音里的顫抖。
鐘小粉
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