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服媚收好折扇,舉目四望,天已破曉,卻依舊昏暗不明。
今日是陰天。
自她淪為廢柴后便極少有機(jī)會走出云家,自然不知如今自己身處何地。
這里闃無人聲,寂靜非常,頗有些陰冷之意,云服媚今日受得驚恐太多,素日又身體孱弱,早已心神不穩(wěn),此時已然畏懼到極點(diǎn),卻不敢動作。
如此不知呆了多久,她似乎聽到一陣人聲,聲音越來越密,裹挾著市井煙火氣隨熹微晨光漫入心底。
是小販們開始擺攤了。
云服媚心中一喜,逃也似的奔出這令她毛骨悚然的巷弄,果真看到一群忙著為早市做準(zhǔn)備的攤主們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著。
正欲問問這兒擺攤的攤主,還沒來得及問,便聽到遠(yuǎn)處傳來一陣喝聲:“在那兒!抓住了帶回去!”
是云家的家仆!
云服媚來不及多想,徑直跑到了一條街里,她覺得這街有些熟悉,當(dāng)看到欲仙樓時,云服媚頓感不妙,自己竟又跑回來了!
青樓外面的奴仆看到云服媚,二話沒說拎著棍子就追了過來。
云服媚的心“突突”直跳。
她陷入了被“夾擊”的局面……
不過當(dāng)她在云家奴仆追來的方向聽到那聲“把她按死在里面看好別讓她逃”了的時候,云服媚心便涼了。
這難道也是爹的意思么……
想著,云服媚已經(jīng)被兩方的人追著跑了起來!
她是出了名的廢物身,又哪里跑得過這些身強(qiáng)體壯的男人!
無路可供她選擇了,云服媚幾乎是被攆著跑進(jìn)了一間糧倉里,強(qiáng)撐著身子跑去樓上,恐懼終是沒能支撐住這具虛弱不堪的身體。
云服媚強(qiáng)撐著意志不要昏過去,卻也累虛脫了,眼前模糊著無法站穩(wěn),終是倒在了地上。
喉頭已涌上一股腥甜,眼前模糊不清,意識逐漸渙散……
只聞得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逼近,迫得云服媚冷汗直流。
她抬手,卻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竟是如此的艱難……
她咬唇,試圖令自己清醒,模模糊糊地,她好像已經(jīng)扶住了什么東西……
手胡亂摸索著,她已經(jīng)虛弱到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腳步聲聲逼近……
血腥氣從唇邊傳來,不知是這廢柴的身體承受不住還是因為太過恐懼以至于將嘴唇咬出了血。
她的意識稍稍有點(diǎn)清晰,而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卻將她帶入了徹底的恐懼之中……
她暈頭轉(zhuǎn)向胡亂摸索的這個地方,前方是空的,沒有墻壁,她摸到的只是側(cè)面的墻!
那群人剛看到她,兇神惡煞地指著她拎著棍子朝著她剛走兩步,就看到她掉下去了。
傻眼了,那些人愣在了原地。
“浩……浩哥,怎么辦啊……”
追過來的是云家家仆,欲仙樓的奴仆上來趕巧看她仰了下去,而后就視若無物地下樓回去了。
張浩直愣著眼看剛剛云服媚摔下去的地方,吞了口口水。強(qiáng)作鎮(zhèn)定,回頭吩咐道:“大小姐的目的就是叫她死,什么死法反正都已經(jīng)達(dá)到目的了,我們回去告訴大小姐任務(wù)完成了就是了!”
不知為何,云服媚心頭忽地騰升起一股莫大的絕望。
失重感……
下墜、下墜……
一瞬間,一直在云服媚腦海中旋轉(zhuǎn)的種種又在眼前浮現(xiàn)……幼時的名揚(yáng)千里,少時的冷落欺凌,母親家的冤殺案子,別人的栽贓陷害,再到被送入青樓,再拼命逃竄,失去親人,失去朋友……這一幕一幕如同畫卷一般一片一片從云服媚的眼前閃過,似乎超越了風(fēng)與氣摩擦的速度,在剎那間勾起她的千萬種思緒,使得她百感交集,然而這一切也只在頃刻間。
那些景象又忽的如云煙般散去,只留下墜樓時的所見。她在此刻似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安然地閉上了眸子,沒有眼淚再順著她的眼角滴落,她甚至嘴角擎著一抹微笑,而那抹笑容卻又好似夾雜著千萬種愁緒,心酸、無奈、釋然……
她好像聽到了什么。
有人驚叫出聲……聲音漸漸淡去,眼前也變的一片漆黑……
“有人墜樓了!”
淚花翻卷于眼眸中,又被風(fēng)吹到云服媚白皙的臉龐上。
一道身影飛出素雅矜貴的軟轎,如浮世畫卷中的一抹絕色,淡然出現(xiàn)在空中,宛若謫仙臨世,將那墜樓的人兒穩(wěn)穩(wěn)接住。
公子白衣勝雪,風(fēng)度翩翩,那雙眸子極為淡漠,以至于看不清喜悲。
披在后背的墨發(fā)被風(fēng)揚(yáng)起,白靴宛若踏云踏上半空。
他凌空緩緩旋轉(zhuǎn),懷中的白衣女子與她一同轉(zhuǎn)著……
素白長裙好曇花一現(xiàn),寂寥而又唯美,與這翩翩公子相映成了一副絕美的畫。
街中的女子看這一幕著實(shí)呆滯住了,太美了……
白衣翻旋,那白衣公子抱著昏厥的云服媚,重回軟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