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這里是神殿,不能再往前走了!”
“哎呀!”
青年人氣喘吁吁地逃回了那片沙漠,在那座宏偉的神殿前停下,徘徊,最后無視了神殿門前守衛(wèi)的勸阻,撞開他們,頭也不回地跑進了神殿側門外的那個藏書庫中。
守門的士兵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視了一眼,對方已經(jīng)跑進了神殿,很有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匯報,又礙于對方的身份,不好強加阻攔,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進去罷。
“哐當——咚!”
書架側翻聲。
“你在干什么,一回來發(fā)什么瘋?你……”
站在書架后的書庫管理員聞聲探出頭來,看來者一副狼狽模樣不由一愣。
環(huán)顧四周,見藏書庫的書架已經(jīng)被那人撞的東倒西歪,剛想出聲阻止來者在自己的藏書庫里那瘋狂的舉動,卻見對方回過頭來,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他,欲說又止,手抬到一半,悻悻地放下。
抬頭望向遠處,那所大陸第一的學校里依舊滿是笑聲,沒有恐怖的爆炸聲,沒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書庫管理員低下頭重新看向了站在自己對面的這個青年人,心里差不多已有了一半答案。
“他們都死了?”
青年人沒有回答。
準二級軍官喪命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但對于神殿里的人來說并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
那只是一個三級軍官罷,在這個處在大陸巔峰的領域里,要多少有多少。
書庫管理員翻過手中的匯報單,合上,起身走到一個書架前。
書架上擺著一個鑲著金邊的黑色匣子,他是看著那一隊人興高采烈地拿著這個漂亮的盒子進來,在他的面前討論著要寫些什么放進去、做成一個時空寶盒藏好的。
那個匣子里藏著的,是那個小隊的每一個成員對未來十年后的自己所有的想象,以及他無法想象到的,所有美好的祝愿。
“現(xiàn)在,一切都失去了意義?!?p> 他找到那個青年人時,對方正坐在那座學院旁的小山丘上,山丘上的視野很好,正好可以看到學校的全景。
青年人坐在那棵樹下,蜷縮成一團,沒有往下看,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現(xiàn)在,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他們不會再有下一個十年了。
三日后,當初與青年人一塊兒逃回來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地死去了。
在那些被鋪了白布的士兵們身邊,圖書管理員沒能找到那個青年人的身影。
三天的時間足夠讓他打探來那時發(fā)生的一切,也從而得知了青年人在大劫中活了下來的理由。
站在大長老身邊的女官從高處看下來,高高在上的她什么也沒過問,轉身步入了神殿里。
“我是一個膽小鬼。”
“都死了,都死了,他們都死了?!?p> 青年人躺在山丘上的那片草地上,單手蓋在臉上擋住了來自頭頂光源的照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既聽不到底下學生們的歡笑聲,也沒看到圖書管理員的到來。
書庫管理員一把把他從地上抓了起來,他的手從臉上擺了下去,光芒重新照在了他的臉上,刺眼,眼淚流了下來。
于是他閉上了眼睛,好似不打算再睜開。
“他們都死了,可你還活著啊!”
“我還活著?是啊,我丟下了他們得以活命?!?p> 青年人始終沒有睜眼:“隊長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走出了困境,但是我呢?我卻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丟下了他們,我辜負了他們最后的希望,丟下了他們……”
他推開拽著他衣領不放的書庫管理員,一手撐在樹上,樹旁就是山丘的最邊緣,低下頭就可以看到那所學校的教學樓,他差點殞命的地方。
抬起頭,睜開眼睛,世界似乎失去了顏色。
一切在他眼中都呈現(xiàn)出灰暗的顏色,身邊的書庫管理員似乎只是一團模糊的黑影。
“你的隊長也沒有指望你能夠殺死零之人偶師!他把你送出來,從沒想過要你再去送死!”
“驕傲!你給我振作起來!”
那團黑影扭動了起來,驕傲閉上眼睛。
他能感覺到,他在墜落。
…………
驕傲被提為二級軍官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書庫管理員耳中,書庫管理員合上手中的匯報單,靠在椅背上,把腿翹到桌上給自己了一個最舒服的坐姿:
“也想不到你會從那個山坡上跳下去,不過可惜——那座山太矮而且一點都不陡峭——沒摔死你?!?p> 他抬起頭看向站在桌子前的青年人,半開玩笑道:“怎么?這一摔把你給摔醒了吧?”
“我要幫他們報仇?!?p> “什么?”書庫管理員愣了一下,翻身坐了起來。
“我要,幫隊長,和我的隊員們報仇?!鼻嗄耆艘蛔忠痪涞刂貜土艘槐樗脑?,說罷,也不再看書庫管理員臉上的表情,轉身徑直走向了書架后面。
最左邊的那個書架上,擺著一個鑲著金邊的黑色匣子,書庫管理員知道這件事,而他看著青年人消失在了書架后面,書架晃動起來,那個匣子被拿了下去。
緊接著,一聲巨響。
“不是吧,這一摔沒把你摔醒還讓你做出了這個決定?”書庫管理員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書架后面,“你不要命啦,你……”
他的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看著眼前人瘋狂的舉動,再一次欲言又止。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們不會再有下一個十年了。
漂亮的匣子被用力摔在了地上,小心封存的鎖被劃開后摔碎,討論了很久才寫下的夢想,以及對未來的希望通通被砸在了地上,和著那些紙一起,和著這個時空寶盒一起,全部失去了意義。
“這可不像原來的你啊,驕傲?!睍鴰旃芾韱T喃喃自語道,轉頭,青年人早已不知去向。
“告訴她吧,我不會恨她的,隊長的死是我自己的錯,我自己來彌補?!?p> “去告訴她吧?!?p> “這可不像原來的你啊。”書庫管理員張了張嘴,舉到一半的手,重重地放下。
他不知道驕傲是什么時候回到礦場的。
只記得那是一個普通的一天下午,他在幾天前找回了被驕傲丟棄的那個時空寶盒。
時空寶盒里的幾封信被他小心地放了回去,但由于匣子被摔得變了形,那把鎖再也派不上用場了,盒蓋只能草草搭在上面。
匣子中驕傲的那封信他只找回了碎片——驕傲撕毀了那封寫給未來自己的信,至于原因,他心中也略知一二。
他找回了那只時空寶盒,放回了那個書架頂上。
而過了幾天,在那個特定的下午,整理完藏書庫后的他爬上那個書架、想要清理下匣子上的灰,卻因眼前的景象而大吃一驚。
殺死、殺死、殺死。
整個書架頂上都被刻滿了這些字,驕傲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涂有劇毒,而這些刻印邊緣焦黑,是被毒所腐蝕的。
目光移向書架的最邊緣,那里赫然刻著一行與眾不同的字。
驕傲已經(jīng)瘋了。
殺死誰呢?想想便知。
“零之人偶師……”書庫管理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底下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他一驚,爬下了書架。
抬起頭,門口站著兩個士兵,他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槍械,對準了他。
“跟我們走吧。”那兩個士兵那么說到。
“我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么?”書庫管理員舉起雙手,兩個士兵沒有回答,他們只是負責執(zhí)行命令的,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見此,他大笑了幾聲,回過頭去望了一眼那個書架,移動視線,目光最終定格在了藏書庫的一面墻上。
他知道,他在藏書庫中一直受著別人的監(jiān)視。
“仇恨可是有很好的利用價值的。”
他閉上眼睛。
驕傲向來不是他的朋友,沒少給他添過麻煩。
但他們,是伙伴。
一旦跟著這兩個士兵走后,想要活著離開礦場,根本不可能。
他知道。
仇恨是很好的利用道具,受到仇恨驅使的人不會畏懼死亡,只會一味地向前沖,想著復仇。
同樣的,也不會那么容易地死去。
他們是伙伴,他也不想看著自己的伙伴走上自己最后的這條道路。
所以,驕傲,繼續(xù)被利用著吧,他默默地想。
…………
奧羅移開視線,便不再能聽見靈魂們滔滔不絕的闡述了。
抬起頭,對上月光.露娜一行人的目光,奧羅徑直將手中的盒子遞到最靠近自己的女孩手上,退后數(shù)步,擺出一副“我們不熟不要老纏著我打擾我工作執(zhí)勤”的模樣。
同時,他也在心中嘗試繼續(xù)與卡薩丁溝通:
?。莻€書庫管理員,是現(xiàn)在這位的前任?)
?。ㄋ粠チ四睦铮浚?p> 【啊……你還真是沒變,和過去一樣貪心啊,你所求的真相,月光所求的真相,現(xiàn)在又是企圖得知隱藏在赫洛礦場暗處的那個“真相”么?】
【你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就跟我來吧。】
少許漆黑的細絲從不遠處的女孩身上分離出來,于半空中小幅度搖擺著,似是在示意奧羅跟上。
瞥了一眼正就著時空寶盒和驕傲的事情吵吵嚷嚷的東海小隊,奧羅猶豫片刻后,選擇跟了過去——反正,在正史中,這位書庫管理員也是要暫時離開這里的。
藏書庫的大門正對著神殿的側門,奧羅跟隨著飄浮在空中的黑色細絲,一路穿過好幾條平時根本不會有人走的小徑,最終繞到了一條由兩位持/槍士兵看守的道路上。
?。ㄔ捳f,那位書庫管理員應該沒死吧——剛從我從盒子上看到的事情,不是以他的視角進行的……而是別的靈魂,它們又是誰?)
【這個嘛,相信你自己也能推斷出來,我就不提供提示了。】
?。ā俏也拢鼈兪球湴恋哪切╆犛?。)
?。侵粫r空寶盒,就是它們靈魂的歸處——在它們眼中,它比神境之中的轉生之門更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