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梅蘭妮懷孕了
學(xué)習(xí)分主動學(xué)和被動學(xué)。被動的學(xué)習(xí)會偷懶、糊弄,但朱馥梅是主動要學(xué)些東西,所以她的學(xué)習(xí)可以用拼命來形容。很多證書過了45歲就沒有資格報考了,這個心理咨詢師證書還好,原則上對年齡沒有限制,但對專業(yè)性的培訓(xùn)有些要求。朱馥梅在網(wǎng)上報了個班,苦學(xué)4個月。好在她的年齡讓她有足夠的閱歷和對人內(nèi)心世界的洞察,無須死記硬背,她就能靠理解答對一些選項題。美蘭的情況和她差不多,兩個人把公司運營的權(quán)力暫時先放到汪雨飛那里,需簽字蓋章的決定讓裴律師把把關(guān),這樣拼到考試,頭發(fā)都累掉了不少,終于把心理咨詢師證書拿到手了。
這件事對于朱馥梅的意義,絕非拿到一個證書那么簡單。這些年她古井無波地生活著,世界在她面前縮略成城市地圖上的一個黑點,如果不是喜歡讀書,她的生命用吃飯、睡覺、上班三個詞就可以全部覆蓋。而今,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拿到一個代表某種專業(yè)身份的小本本,而且是在花甲之年,這像極了以前她家門前那條路,她剛搬去時,那條路再往前百余米,就從瀝青鋪就的平滑路面變成了土路。過了若干年,突然那斷頭路被圍擋圈起來了,那頭乒乒乓乓塵土飛揚地搞了一年多,圍擋撤掉時,更加平整光亮的一條瀝青路出現(xiàn)在眼前,通向一眼望不到頭的遠方。現(xiàn)在她的眼前,就好像出現(xiàn)了一條新鋪就的瀝青路,光可鑒人地從腳下延伸向未知的遠方。這感覺真好。
裴律師每個周末都過來,好在不遠,不到百公里,開車加上下了高速的路程,也不到兩個小時。朱馥梅拿到證書后他來那次,只覺得年齡上比他大了七歲的女人,狀態(tài)上比他不止小了七歲,進到屋子里,雙手就從背后箍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不肯松開。裴律師拍拍她的手,說:“我得洗把臉啊,開了兩小時車。”
朱馥梅沒松手,依舊臉貼在他背上,聲音里透著驕傲和歡快:“我現(xiàn)在是心理咨詢師了,持證的!找個時間,我給你催眠,把你藏在心里的東西掏出來?!?p> 裴律師費力地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抱住她:“那我以后得睜著眼睛睡覺了,不然會感覺摟個測謊儀在睡?!?p> 朱馥梅掙脫出他的懷抱,推著他去衛(wèi)生間洗臉。她倚在門框上,抱著臂看他洗臉,說:“你說怪不怪,這幾個月忙下來,我已經(jīng)不再去想以后會不會被架空啊,被邊緣化啊這些事了。以前看汪雨飛,總覺得他心眼活泛,靈活得都不太可靠了??涩F(xiàn)在不是了,覺得這個孩子有上進心,機靈,做事情能抓住核心。你說,是他變了還是我變了?”
裴律師停下正拿毛巾擦臉的手:“當(dāng)然是你的心態(tài)變了。懷疑別人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如果不是對方真是個壞蛋,那一定是自己缺乏自信,因此而帶來缺乏安全感。你現(xiàn)在比以前自信了,看別人不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心態(tài),當(dāng)然眼里的他人就沒有什么威脅感了。”
“那我為什么第一次見你也沒覺得你有威脅感?”
“我人品好,長得好,干著以法律求正義的事,是極品男人的代表人物,怎么會給你帶來威脅感?”
“哼,老裴賣瓜,自賣自夸?!?p> 裴律師把毛巾洗好掛回毛巾架,神清氣爽地站在朱馥梅對面:“我們領(lǐng)證吧。我太想要一個燈光暖人的家了。我們都不是年輕人了,戀愛可以在婚姻里談?!?p> 朱馥梅說:“你現(xiàn)在難道對婚姻沒有一點恐懼心理?”
“我說沒有,希望你能相信。婚姻里的恐懼來自于面對的那個人,現(xiàn)在我面對的是你,你覺得你會變成老徐那樣的女人嗎?”
朱馥梅當(dāng)然確定自己不會變成徐姐那樣的人,但是她目前還不敢保證,婚姻外的裴律師和婚姻里的是不是一樣的人,畢竟,就算是已經(jīng)沒羞沒臊地把自己給了他十好幾次了,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手指頭加上腳指頭也就數(shù)過來了。她還想再了解了解,這把年紀結(jié)了婚再鬧離婚,就真是吃飽了撐的了。以她這個年紀受的文化教育和社會教育,她頭一次感覺到,年輕人所推崇的試婚、婚前同居,還真不是以性為先,踩著貞操縱情享樂。如果兩個人沒在柴米油鹽里打過滾,戀愛里刻意裝出來的高大上,在婚姻的剝蝕下很快就會現(xiàn)出原形,那時再后悔嫁錯或娶錯了人,就晚了。
所以朱馥梅被裴律師兩次要求領(lǐng)證了,也沒確切地答應(yīng)他。
朱馥梅對結(jié)婚還遲疑著,梅蘭妮卻等不及了。
她懷孕了。
驗孕棒上出了兩條紅杠,梅蘭妮很崩潰,她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捶著汪雨飛,不是玩鬧,是真打,還哭得梨花帶雨:“都怨你,都怨你,一時爽了,害我這樣?!?p> 汪雨飛躲著想抱她卻抱不著,嘴里嘟囔著:“就我爽,你不爽??!我也沒說不娶你。領(lǐng)證去唄,這個孩子我要,我喜當(dāng)?shù)?,我賺大了。?p> 梅蘭妮哭得更兇了,“你還喜當(dāng)?shù)??你以為你誰呀?你信不信孩子不是你的?”
汪雨飛說:“不可能!算日子我會算,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還能是許光陽的?我把我所有的膽借給他他都不敢!”
說得梅蘭妮破涕為笑,汪雨飛借勢抱住她,貼著她臉說:“我娶你,我娶你,我們回趟家,跟我爸我媽說,盡快把婚結(jié)了,晚了你帶球跑,婚紗都穿不上了?!?p> 梅蘭妮偎在他懷里,抽抽搭搭地說:“光跟你爸你媽說呀?我爸我媽呢?女婿還沒見著,外孫先來了,我丟不丟人?”汪雨飛說:“那我們趕緊先回我家,馬上就回你家,兩邊都見了,就領(lǐng)證,再籌辦婚禮?!?p> 梅蘭妮說:“說得真溜,孩子在我肚子里沒在你肚子里,這樣忙三趕四的,流產(chǎn)了怎么辦?”
汪雨飛很無奈:“那一切由你決定。要不把孩子先挪我肚子里,結(jié)了婚再移回你肚子里?!?p> 梅蘭妮又開始捶他:“不說人話!你怎么凈放狗屁!”
小兩口打打鬧鬧,全是愛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