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所有的真神最初都只是普通的馭靈者,所有的神話傳說最初都只是一段特別的人生經(jīng)歷。
舊歷初期的靜默時代,那是肆庭史上極為罕見的絕對和平時期。
彼時,剛剛經(jīng)歷過熔爐末日的人們意識到了規(guī)則與和平的重要性,各種族的領(lǐng)導者們一起制定了嚴苛且詳細的法度,甚至啟動了人體實驗,試圖將憤怒、嫉妒等容易引起爭斗的情緒從人的情感系統(tǒng)中剔除。
這個實驗被命名為麓伽谷實驗,秩序神是實驗的負責人之一。
而海魑,是這個實驗的副產(chǎn)物。
最開始,誰都沒把海魑放在眼中。負責麓伽谷實驗的宗門高層甚至要求實驗人員繼續(xù)麓伽谷實驗的同時研究海魑。
直到所有接觸過海魑的人都發(fā)了瘋,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和破壞所能看見的一切。
他們的意識被海魑吞噬,無法找回;新的海魑從那些實驗人員的靈魂中蛻殼而出,占據(jù)了他們的軀體。
秩序神緊急封閉了麓伽谷,將事件上報給了當時領(lǐng)導人族的四大宗門,并請求下一步指示。
冥靈宗作為四大宗門之首,非常會踢皮球。冥靈宗的宗主冥火女神閉著眼睛表示“我一開始就不支持這破實驗,都是他們精靈族的餿主意,該他們負責”。
精靈王直呼冤枉,這個提案雖然是他們這邊說的,但是主意可是魔族想的,真要負責也該找魔族。
魔王則認為他們只是個辛辛苦苦想實驗方案的可憐乙方,這事還得怪要搞人體實驗的蛇族。
蛇族把皮球踢給龍族,龍族踢給狼族,狼族踢給血族,血族踢給人魚族,人魚族踢給了已經(jīng)在熔爐末日中滅族的羽族。
這一吵,什么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都翻了出來,靜默時代結(jié)束,八個種族重新打作一團。
從舊歷1年到舊歷78年,靜默時代僅持續(xù)了不到八十年,是所有單獨命名的時代中最為短暫的一個時代,但同時也是歷史中持續(xù)時間最長的一段和平時期。
秩序神用靈術(shù)將麓伽谷轉(zhuǎn)移到靜海海底,在其上創(chuàng)造了信安島,并以諶氏一族的封山大陣為藍本在島上建立了方碑城。
海魑在舊歷5992年沖破了麓伽谷的封印,卻始終沒能沖破方碑城的封印,離開信安島。
就連秩序神自己,都無法離開信安島。這一萬六千年來,他都將自己封印在這座人工島上,獨自一人與海魑戰(zhàn)斗著……
夏至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不是,哪來的獨自一人,你方碑城不都開啟觀光業(yè)務了嗎,每年來你這度假的能少嗎?”
秩序神冷哼一聲,道:“年紀大了,想煽個情,不行嗎?”
她點頭稱是,低下頭繼續(xù)嗑著瓜子。秩序神并沒有往下繼續(xù)講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盯著她。
楚風翎識到不對,用手肘懟了懟忘情地嗑著瓜子的夏至。
夏至放下瓜子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凝視自己的秩序神,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
她恭敬地奉上還剩半包的瓜子,道:“五香的,您也來點?!?p> 秩序神閉上眼,嘆道:“我的意思是你嗑瓜子的聲音太吵了?!?p> 夏至“啪”地把半包瓜子塞進楚風翎懷里,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都是他嗑的?!?p> 楚風翎強忍住給她一拳的沖動:“……你回神都先去看看腦子吧?!?p> -
“你看到缺德二人組了嗎?”陳浩問道。
花辭搖搖頭,說:“估計在這里是碰不上他們了,繼續(xù)走吧,反正最后總是要回神都的?!?p> 陳浩沒有再說什么,只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繼續(xù)往前走著。
他們身上的校服在跨入這道門的那一刻就變回了他們自己的衣服。他身上這件衣服還是他們在神都玩水槍的那天,南宮給他買的。保暖防水,聽說還防火,就是貴了點。
然而縱使是這么貴的衣服也難以抵擋腳底傳來的一陣陣寒意。
花辭看到他的動作,以為他是在擔心,遂安慰道:“那兩人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可能就是走快了點,我們趕一趕指不定能追上?!?p> 他明白小花的意思,他們身后的那扇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他們腳下這條路是唯一的一條路。
這條路上白雪覆蓋,積雪沒過了腳踝,每走一步路都需要把腳浸進冰冷刺骨的雪泥中,每一次抬腳都會翻起積雪下的爛泥,帶出腐爛腥臭的異味。
“我可沒閑工夫操心那倆,我只是單純地覺得很冷,以及這條路真是長得要死?!?p> 話音剛落,路前方便出現(xiàn)了一星光亮。
陳浩愣在原地呆滯了片刻,隨后他那雙凍得幾乎麻木的腳無視大腦所有的指令跑了起來,發(fā)瘋似的追逐著那一點光亮。
然而直到站在那片光亮前時,陳浩才發(fā)現(xiàn)光中并不是通往他所熟悉的世界的入口,而是一把造型夸張的石雕王座,王座上坐著一個勉強稱得上認識的人。
魔魘神。
陳浩深吸一口,逼自己直視著魔魘神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打了個招呼。
接著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魔魘神也不追,只對著他的背影幽幽地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要留給你神力傳承嗎?”
陳浩頓時定在了原地。
他緩慢的回過頭,仔細打量著魔魘神的表情,試圖從那張冷漠的臉上揣摩出點什么。
魔魘神的冷漠和楚風翎的冷漠是不同的。楚風翎的冷漠是用那種像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別人,旁人稍微過過腦子就可以明白,他這是生氣了,要動手殺人了。
而魔魘神的冷漠則是一種天塌地陷都與我無關(guān)的冷漠,是一種死人才會有的淡漠。任使旁人有再多心眼,看他也只能想到這人死了幾天了,是不是該入土為安了。
其實……這么想也沒錯,人魔魘神確實就是個死人。
“為什么?”他看著王座上表現(xiàn)得像個死人,也確然是個死人的魔魘神問道。
魔魘神兩眼空空地望著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已經(jīng)擁有了我留下來的神力,你想用它做什么?”
陳浩張著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想用魔魘神的神力做什么?他根本并不想用這份力量啊,鬼知道會不會被反噬,魔魘神會不會借尸還魂……
可這話能對魔魘神說嗎?
就算忽略什么反噬什么代價,他又能用這份神力干嘛呢?
從修女那混個畢業(yè)證,出來找一家有五險一金的公司打一輩子工,上班上的憋屈了,就用神力構(gòu)造一個夢境,在夢里暴打老板?
“你好謝謝你的神力,我準備用它在夢里逃避996的打工狗生活”——這話在魔魘神聽來會不會變成“你好你的神力屁用沒有,也就拿來做做夢了”?
陳浩注視著魔魘神,艱難地擠出一句萬用答案:“建設(shè)故鄉(xiāng),發(fā)揚互幫互助精神;振興人族,造福廣大馭靈者群眾?!?p> 魔魘神無聲地笑了起來,笑中滿是蒼涼、悲哀與無奈。他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否定陳浩的答案,還是看出了陳浩在瞎扯。
“我已經(jīng)死了,你所見的不過是我神力聚集而成的幻象?!彼麑﹃惡普f道,“我不在乎繼承我的力量的人會不會有辱我的神名,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果覺得沒用,扔一邊不管也行。我只要求一點……”
“不要后悔——不要做出讓你后悔的選擇,不要為你的選擇后悔。”
陳浩困惑地看著魔魘神,此刻的他好像只是一個經(jīng)歷過風浪、真心給予建議的前輩角色,很難把他和那個發(fā)瘋要殺光自己所有信徒的邪神聯(lián)系在一起。
他是在后悔嗎?是后悔辜負自己這些虔誠的信徒,還是后悔接受了這樣一群不愿相信自己信奉的神的愚蠢信徒?
愣神間,魔魘神已經(jīng)向陳浩伸出了右手。
陳浩盯著他的指尖,并沒有立即握上去,而是問出了那個他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我以后……也會成為真神嗎?”
“一般情況下,我們的選擇能左右很多事情。但唯有在是否成神這一點上,我們的選擇與意愿沒有任何意義?!?p> 陳浩微微躬身,抬手握住魔魘神的指尖,陌生的靈力從手心傳遍他的四肢百骸,關(guān)于幻術(shù)的知識隨之一起涌入他的腦中。
幻術(shù),起源于肆庭世界第三庭,是以精神力為主,靈力為輔的一種靈術(shù)。它是靈術(shù)的一個分支,卻因為其構(gòu)造的復雜性、精巧型,逐漸成為獨立于靈術(shù)之外的一種流派。
擅長使用幻術(shù)的馭靈者被稱作幻術(shù)師,對精神力相對較弱的人族而言,幻術(shù)師是極為稀缺且吃香的存在。
與講究虛中生實、實中生虛的靈術(shù)不同,幻術(shù)要的是虛中生虛,如永不落地的無垠之水,懸于空中……
“呃,那啥……魔魘神,你有沒有更通俗易懂的教程?這個版本我理解起來有點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