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顧名思義,是片幾乎沒有什么風浪、平靜得近乎妖異的大海。
傳說,在靜海海底生活著第十一個種族,他們用代代相傳的奇詭靈術封印著地獄的入口。
又有說,靜海之下還有一個未與肆庭世界連通的位面,靜海毫無波瀾的海面就是那個位面的天空。
但這些都不關陳浩的事,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架在篝火上的那條烤魚熟了沒。
“還沒熟嗎?我感覺是不是可以吃了?”
“里面還是生的,吃了會拉肚子?!闭D著烤魚的人說,“要到這層皮外面翹起來的部分稍微焦糊才行?!?p> 幾個小時前,夏至突然出現在他房門口,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后就拖著迎賓員的尸體離開了。
陳浩仔細地考慮了一下,覺得再怎么說夏至也比迎賓員和前臺更可信,便沖出去找到一個穿條紋西裝的人帶他來到了懸崖。
這是守則上明令禁止去的地方,也是一處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標記的位置。
懸崖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崖邊有一塊草坪和周圍比起來顯得異常禿。陳浩蹲在禿草坪的旁邊瞧了瞧,不由得感嘆禿頭真是萬物之敵,就連大地也會遇到這樣的煩惱。
然而,還沒感嘆完他就被那個穿條紋西裝的人一腳踹了下去。
陳浩幸運地躲過懸崖下凸起的巖石掉進了海里,撲騰了兩下就跟著幾條魚一起被一張漁網套住,拉上了懸崖壁上的崖洞里。
救他上來的人叫做于勒,是個經歷過大風浪的人。
于勒自稱曾是秘洲黔羽帝國的一位少爺,年輕時長得又帥又有錢,家里生意有哥哥操心,他只需要安心當個家里蹲就可以保一世富貴平安。
但偏偏于勒心中懷有一個成為馭靈強者的愿望,本人又受不了修煉的枯燥,靈力這方面也實在是天賦平平,他便打起了靠奇珍異寶、名貴丹藥提升修為的主意。
結果當然是被騙光了所有的錢,還被忽悠進了傳銷組織。
他的哥嫂日夜蹲點,把他從傳銷組織劫了回來,然后把他掃地出門了。
陳浩不是很能理解這里于勒哥哥嫂子的想法,但出于尊重他并沒有打斷于勒。
于勒被掃地出門后漂洋過海,來到了靈力充沛、物產富饒的君洲。他定居在歷史最為悠久的古默帝國,干起了傳銷。
頭兩個月他干得紅紅火火,賺回了被騙走的所有錢。他一躍成為上流人物,還給哥哥寫了好幾封信,說自己賺了大錢。
哪想才剛寄出第二封信,他就被古默帝國的執(zhí)法機關抓走了。那幾個月恰好是違法淡季,古默的捕快們就指著那他沖KPI呢,一查,嚯,竟然是個偷渡來的黑戶。
沒辦法,執(zhí)法機關只能把他移交給移民部門;移民部門的人眼睛一翻說這邊塞不下了,扔給了外交部門;外交部門說這事咱管不了,讓航運部門查查;航運部門說這是海關的問題;海關說這個是違禁貨品,最好先給稅務部門看看有沒有繳稅……
于勒像個皮球一樣被踹來踹去,最后竟然卷入了古默帝國近期的一樁大案中,被賣到了一艘客輪上剝蛤蜊。
不久,客輪遇上颶風沉沒了,于勒再醒來便是在方碑城了。
面對長居旅居的問題時,于勒覺得自己如今這樣反正也無顏再見家人,便選擇了長居。
據于勒說,選擇長居需要遵守的規(guī)則足有一本字典那么厚,每周還都有考核,看市民是否記牢了規(guī)則。
“你不會是因為不想每周考核才逃到這個崖洞的吧?”陳浩問道。
于勒的臉色瞬間灰暗了下來:“不……完全是另外的原因?!?p> 陳浩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追問道:“什么原因?”
于勒沒有回答,只是把烤魚遞給他,說:“可以吃了。”
他撕掉焦糊的魚皮,咬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于勒的廚藝或許不能像楚風翎那樣引發(fā)原因不明的爆炸,但就難吃程度這方面絕對可以和夏至一拼高下。
他勉強地咽下嘴里那口魚肉,問道:“你在這個洞里生活了多久了?”
“我講了那么多,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庇诶漳弥鶚渲芘艋穑行瀽灢粯返卣f。
“哦哦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陳浩。”他把烤魚立著插在旁邊的地上,和于勒握了握手。
因著部分記憶缺失,陳浩對自己的過去也不是很了解,他只能講講在北原發(fā)生的故事作為交換。
陳浩講到他和千住進精神病院的部分后,故意停了下來,從空間石里掏出一個黃桃罐頭撬了起來。
“然后呢?”于勒眼睛發(fā)光地看著他,好奇地問道。
陳浩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在巖壁上,慢條斯理地吃著罐頭,說:“然后啊……我有點忘了,要不你先講講你是怎么從方碑城的合法居民淪落到在這個洞里過活的,給我點時間回憶回憶?”
于勒低下頭去,屁股像安了陀螺一樣扭來扭去。扭了好一會,他才抬起頭注視著陳浩,語氣凝重道:“傳說都是真的。”
“……啥?”陳浩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啥傳說???第十一個種族?第五個位面?”
“就是那個……信安島是由魔獸骸骨堆積而成的,它們的怨靈游蕩在島上,從未消散?!?p> “沒聽說過,咱不信謠不傳謠?!?p> 于勒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手中的樹枝,說:“噢我的陳浩老弟,你可真是愚鈍!你去那方碑城睜大眼睛仔細瞧瞧,你絕對可以看見一些沒有影子的透明的東西在我們周圍游蕩!”
“……不,這個絕對是謠言?!标惡瓶隙ǖ?,“這個島上的確存在著一些看不見的東西,但那絕對不是魔獸的怨靈。非要說的話…我感覺更像是人。”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閉上眼,腦中漸漸浮起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個很高的人形物,四肢像線一樣,看起來不像是有關節(jié)或者骨頭的樣子。手指很長,但力氣并不算特別大。體溫偏低,血液很黏稠?!?p> 于勒崇拜地看著他,感嘆道:“這就是馭靈者嗎,感覺你什么都知道?!?p> 你要是也被那玩意掐一次脖子你也能知道,陳浩心想。
于勒正式成為方碑城的居民后,得到了一份工作。工作的地方也有著一大堆羅里吧嗦不明所以的規(guī)矩,比如一定要穿黑西裝打紅領帶,比如樓梯一定要靠左行……
但這些頂多也只是讓于勒感到不解,真正令他害怕的是工作的內容。
他的工作內容就是全天對著一張大屏幕,看著屏幕里面來來往往的人,找出人群中每一個左眼放出紅光的人,上報給代理人。
“最開始的時候,我每個星期只能發(fā)現一到兩個紅眼睛的人。過了大概一個月后,我每天都能發(fā)現一個紅眼睛的人,然后是兩個、三個……”
“直到有一天,我打開屏幕發(fā)現起碼有一半的行人左眼都放出了紅光。我試著問代理人這是怎么回事,他卻跟我說這是信安島上特有的赤眼鱒病,這個季節(jié)正是容易被感染的季節(jié),這種情況很正常。”
“但我直覺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我的直覺一向很準,你是不知道,多少次我都靠著我的直覺轉危為安……”
你直覺要真那么準你就不會被騙成窮光蛋還身陷傳銷組織了,陳浩腹誹道。
“在那幾天后,我打開屏幕,發(fā)現屏幕里所有行人的左眼都便紅了。但這次我沒有上報,我想看看如果不上報會發(fā)生什么?!?p> 第二天,于勒像往常一樣去上班,打開屏幕竟然看見一群左眼發(fā)紅的人,死死盯著屏幕外的他,嘴唇同時蠕動著,無聲地重復著一句話:
“下一個就是你?!?p> 于勒嚇得拎起包就跑回了住所,把門窗封得死死的,躲在了床底。
當天晚上代理人就推了他臥室的半面墻,沖進他家把他從床底下揪出來,塞進了石棺里。
他在石棺里做了一個夢,夢里一個聲音告訴于勒,他雖然沒有感染紅眼鱒病,但精神受到了“它們”的污染,需要去里世界接受治療。
于勒覺得自己精神好得很,不需要什么治療。然而這事可由不得他,眼前一花,他就被踢到了里世界。
不得不說,里世界是個好地方,既有方碑城的和平,又有外面世界的繁華與喧鬧。
于勒在里世界被安排的身份是房地產銷售,要想完成他的精神治療從里世界出來,他必須成為當月的銷冠。
“把黃桃罐頭分我一點,叔叔告訴你三個月成為銷冠的秘籍!”
“……不需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