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慢慢走入地道。
隨著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座沉重的石門。
石門里的地道,墻壁兩側長滿了樹根一樣的東西。
彎彎曲曲盤桓在兩側和頭頂。
地道也不長,沒走幾步便到了盡頭。
和尚在一個蒲團跪下,雙手合什,眼前的佛像,通體黝黑恐怖,腦袋在咽喉部齊刷刷的被斜斜砍斷。
也看不出來是哪尊菩薩。
可那和尚也不計較,兀自在那磕頭跪拜,口中喃喃自語。
念著念著,那佛像轟然碎裂倒塌,一絲黝黑的煙霧,隨風飄入那和尚的眉心。
只見那和尚,就此眉心多了一個黑點。
他緩緩起身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氣,雙手舉過頭頂再次合什,口中喃喃念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念完法號,便轉身大踏步的離開地道。
步伐匆忙,行走間毫無眷戀之感。
夜終將過去。
一絲清晨的太陽光撕裂整個天空,迸射出一縷紅光,整個大地仿佛都染上了血紅色的色彩。
鄭家大院。
白萍慵懶的睜開雙眼。
卻見得自家侄女倪珍春一臉呆滯的坐在自己床邊。
見她醒來,深呼吸一口氣,悠悠的開了開口,“小姨昨夜睡得可好?”
白萍低下頭不敢抬眼望自家侄女,但又不好不答,便只是臉紅的點點頭。
倪珍春突然噗嗤笑道,“真看不出來,原來小姨也有害羞的時候,待小姨隨我一同嫁入鄭家,可要好好聽話喲!否則家法處置?!?p> 白萍微微一愣,不曾想自己看到長大的這個小妮子,如今竟然敢調侃起自己來了,當下撅起嘴巴,一臉不服氣的說,“春兒你休要得意,來日誰做大婦還說不定呢…”
所謂的大婦,便是正妻。
當然現代人其實對古人的妻妾制,有些深深的誤解。
很多人都會下意識認為古人是一夫多妻。
實則不然。
古人從來都是秉承著一妻多妾制。
萬萬不可逾越。
也就是說正妻只有一個。
而妾一般數量約束的并不嚴格。
但正妻和妾的地位卻是有天壤之別。
正妻所生的兒子叫做嫡子,可以合法的繼承家族財產和爵位。
而妾所生的兒子叫做庶子,一般只要有嫡子在,庶子是很難享受繼承權的。
而在古時候妾的地位一般都很低。
正所謂妾通買賣,低賤如同貨物一般。
宋朝蘇東坡被貶路上,由于貶所較遠,蘇東坡就想買一頭驢來作為代步的坐騎(宋朝缺馬),結果便看上了前來送行朋友的一頭驢,便想將自己的小妾柳氏賣給朋友,希望能等價換回一頭驢來代步。
結果蘇東坡的這位小妾柳氏,寧死不從。
大罵了蘇東坡一頓,然后撞樹而死。
可見封建社會妾室的地位非常之低。
倪珍春聽得自家小姨如此玩笑,便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自己終究還不是鄭商卿過門的妻子。
說破了天,只是私下約定。
進了鄭家大院好歹有一兩天了,自己并未見過他的父母。
古時候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才是對一樁婚姻的最終認可。
成為鄭家的正妻,看來并沒那般容易,至少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想到這,倪珍春輕輕拉著自家小姨白萍的如蔥玉手,“小姨,咱可說好了,不管你我誰能能做得鄭商卿的正妻,咱倆今后務必互相扶持,切莫忘了彼此才是…”
白萍滿臉通紅,害羞的點了點頭,“那…那是自然!”
倪珍春看著自家小姨如此害羞,滿臉通紅,忽然促狹的打趣道,“嘻嘻,不曾想我家小姨害羞起來如此可愛…”
白萍啐了一口,“你個小妮子,竟敢取笑你家小姨,找打是不是啊?”
說罷,兩人便扭打成一團。
只見這時候,倪珍春在一陣嬉笑打罵中,摔到了床上。
忽然感覺床上硬邦邦的,好像有個人。
猛地一揭被子,赫然發(fā)現躺在里頭的竟然是鄭商卿!
白萍這時候正和自家侄女打鬧著呢。
見被窩里的鄭商卿被揭了開來,一臉呆滯,仿佛做小偷被人發(fā)現了一般。
倪珍春滿臉的不可思議,“鄭…鄭郎,你怎么會在這?”
鄭商卿一聳肩,“也沒啥,剛剛看你們倆打的有趣,我就鉆進被窩,看你們倆能打到什么時候?!?p> 倪珍春如夢初醒的點點頭,看來自己和小姨只顧著打鬧,連門外什么時候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大意了,大意了。
鄭商卿下了床站起身來,一臉的不悅,伸出一個小手指頭,直往倪珍春額頭上戳,“這淮南府一次火災,還有一次白骨大軍襲來的兵災,這才過去多久?你看你,光顧著打鬧,連門外有什么時候有人進來都不知道,以后啊,萬萬不可如此大意,曉得了不?”
倪珍春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點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見春兒已知道錯誤,鄭商卿也不多糾纏,當即便大跨步的走出房門。
剛走出門便用手拍拍胸口,暗道好險。
夜宿白萍房里險些被發(fā)現了。
好險好險。
筋疲力盡的走回自己房間,太陽已高高掛起。
鄭商卿卻發(fā)現自己房門已被打開,正狐疑的走進去,原來卻是侍劍,一開始在房內打掃衛(wèi)生,四處正忙著擦桌子。
見到鄭商卿走進來,連忙停下手中的活。
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禮,侍劍無疑的睜著大眼睛,“少爺昨夜去哪了?可讓我一通好找…”
鄭商卿無所謂的聳聳肩,總不能跟你說實話吧。
便隨口的答道:昨夜衙門里有差事。
但侍劍卻心中疑竇更深了,衙門不是被一把火給燒干干凈凈了嘛。
那誰還要大晚上去衙門辦差事。
去看廢墟嗎?
難不成是廢墟里跳篝火晚會…
少爺的話里透露著奇怪,和不可思議。
但自從被未來的少奶奶倪珍春懟了那一頓后。
如今侍劍已不敢去說太多。
自己終究是個丫鬟,哪怕是個少爺房里的貼身丫鬟。
畢竟這最貼身的,中秋會是少奶奶。
那般一折騰,如今的侍劍,慢慢變得有些內斂,有些話也不大敢隨口說出來,渾然不似從前!
于是便拿著一根抹布在茶桌上,使勁的擦啊擦。
擦的茶桌滋滋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