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麻煩上門
點了兩瓶抗生素,又喂了一碗細(xì)糧熬的稀粥,幼童的病狀趨于穩(wěn)定。
曹彰叮囑醫(yī)工要每隔半個時辰查看情況,這才回到自己的木棚,栽在木床上便沉睡過去。
這幾日實在是太累了,他需要休息。
防災(zāi)要務(wù)十條使落鳳坡變的穩(wěn)定,有序。曹彰心里踏實不少,睡的很香甜。
災(zāi)民擺脫了疾病之憂,又美美的吃了一頓魚湯,落鳳坡鼾聲迭起,一片祥和。
陪著老頭兒閑逛的里長最終敗給其旺盛的精力,連連討罪的告辭逃去,老頭兒耳順之年,卻對新奇事物窮究其理,帶著一股子軸勁,他在落鳳坡東瞧西看,自言自語,像是走丟的老年癡呆癥患者。
直到一名面戴薄紗,體態(tài)輕盈的少女尋到他“爺爺,都寅時了,還以為你走丟了?!?p> 老頭兒正聚精會神的研究‘取水處’,聽到孫女叫他,也不回頭“不得了啊,連飲水都要集中調(diào)配。”老頭兒指著水缸邊的碗,碗里是粘稠的液體“防災(zāi)要務(wù)上說,這叫漂白粉,缸里換新水,都要兌一勺攪勻,沉淀十分鐘,才可取水,這叫飲水安全,可以防止疫病?!?p> 少女埋怨道“爺爺,明天再來看不好么?您該歇息了呀?!?p> 老頭兒興奮的說道“你個女娃子,甚都不懂,這人能在一天之內(nèi)安置十二萬災(zāi)民,且若網(wǎng)在綱,有條而不紊,看見遠(yuǎn)處吊著的尸體沒?這可是恩威并施的統(tǒng)兵手段,這是將才,天佑大明啊!”
“十二萬白丁,一天之內(nèi)各自為營,令行禁止,這要是換成訓(xùn)練過的兵卒,老夫料定他能將兵百萬,多多益善,韓信之材,你爺爺我怎能睡得著啊?”
老頭兒越說越興奮,引得少女反譏道“可真是個將才呢,也不知是誰,一路上說人家顛倒黑白,草菅人命,是亙古未有的大奸臣。”
少女看到老頭面色發(fā)紅,繼續(xù)道“還有呢,說什么都要把這廝斬成兩半,扔到關(guān)外去喂狗?!?p> 老頭兒被寶貝孫女揭了短,無力反駁道“還不是被那群烏鴉坑騙的?”
少女不依不饒道“豈止是坑騙???不知是誰,籌了百車的糧,到了這卻發(fā)現(xiàn)用不上...嘻嘻嘻?!鄙倥曀沏y鈴的笑著,似乎很喜歡看到爺爺吃癟。
“怎么就用不上啦?這是老夫要拉到邊關(guān)賞給將士們的軍糧,又不是給災(zāi)民的!”老頭兒強詞奪理道。
少女面覆輕紗,看不清她的容貌,依老頭對寶貝孫女的了解,面紗下定是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老頭兒不甘示弱,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乖孫,你總說趙家那小子夸夸其談,華而不實,姓曹的這個怎么樣?你看看他做的這些事,這是有本事的吧?”
少女呵呵笑道“曹守業(yè)窩囊廢一個,一門四光棍,京中笑談,你舍得讓我進他家?”
“他兒子有本事就好,管他爹作甚?你爺爺我巴不得你嫁出去,省的氣我!”
“我倒是無所謂,你且看看爹爹答不答應(yīng),曹彰奸名遠(yuǎn)揚,他要是知道你把我許給曹彰,還不拔光你的胡子?!?p> 老頭兒雙眼一瞪“別跟我提你那個蠢爹,食古不化,冥頑不靈,跟我乖孫女差的遠(yuǎn)了,還是乖孫女合我的脾氣?!?p> 正在斗嘴的爺孫兩忽然被一陣吵鬧聲吸引,齊齊向那邊看去。
曹彰被當(dāng)值衙役強行喚醒,胸膛起伏不定,誰還沒點起床氣啦?
“何事?”曹彰抬手敲了敲太陽穴,清醒了不少。
衙役慌里慌張的回道“不好了,大人,曹三爺被巡檢司捉了。”
“巡檢司?”曹彰有點懵,巡檢司不過是扼守關(guān)津、要道的基層軍事機構(gòu),其地位在縣衙之下,巡檢一職更是比芝麻官還小的從九品。
戶部司務(wù)主事雖然是個閑職,那也是正經(jīng)的六品京官,更何況自己還是欽差,他們抓曹淳是幾個意思?
曹彰走出木棚,在一片紅通通的火把中找到了曹淳,曹淳又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真特么是生著最漂亮的臉蛋,挨著最毒的打!
下毒手的還有沒有點人性啦?
曹淳披頭散發(fā),眼窩子烏青,肩上扛著枷鎖,腳上拴著鐵鏈,他的身后還站著幾名一起運魚的災(zāi)民,同樣枷鎖腳鏈,鼻青臉腫。
曹彰面色陰沉,要不是忌憚這巡檢的官身,再加上子彈有限,早就一梭子崩了丫的!
“下官后山湖巡檢司巡檢趙有財,拜見欽使大人?!闭f話的人留著兩撇山羊胡,身披輕甲,身側(cè)懸著腰刀。
曹彰一言不發(fā)的盯著他,心念急轉(zhuǎn),看這廝有恃無恐的模樣,定是受人指使,是閹黨?還是東林黨?還是自己來到此處后,這一番折騰,碰了某方勢力的蛋糕?
無論是誰,一個小巡檢敢找欽使的麻煩,來者不善吶。
趙有財見欽使大人不說話,皮笑肉不笑道“這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小人今夜巡檢,發(fā)現(xiàn)有人違禁下海,捉了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是曹家小爺,誤會一場,還請大人勿要怪罪才是?!?p> 曹淳見趙有財顛倒是非,張嘴罵道“放你娘的臭屁,你們來的時候就知道我是曹淳!全在追著我和大哥打?!辈艽疽患?,腳上的鐵鏈便嘩啦作響“二哥,你得替我做主啊,這趙有財別有居心,就是沖著咱們來的!”
趙有財被揭穿,一手按向腰刀,另一手屈起二指捋著山羊胡,看向曹淳笑道“曹小爺誤會太深,小人給您賠個不是?!?p> 趙有財這陰陽怪氣的聲音落進曹彰耳里,這哪里是在給三弟賠罪,反倒是在炫耀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就是你!
“下官干的是苦差,手下也都是幫不長眼的混蛋,沖撞了欽使大人,小人擔(dān)待不起啊?!壁w有財口口聲聲的‘下官’‘小人’,卻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氣勢。
“放人!”曹彰沉聲道。
曹彰干過基層,如趙有財這種滾刀肉似的人,他見的太多了,這廝明顯是有備而來,只要曹彰動手,就鉆進了圈套,在搞清楚這蝦兵背后的人之前,曹彰只得克制自己的沖動,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趙有財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口氣愈發(fā)的肆無忌憚“緝私捕盜是本官之職,下官來這,是抓人!可不是來放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