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為了落實他部署好的計劃,晚飯的時候,古林澤說:“我想和陳翠蘭結婚了?!?p> 此話一出,驚得吃著飯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他,德嫂莫美蓮更是又驚又喜地說:“好呀!好呀!你想通了就好了,好孩子就應該這樣。”
古潤德說:“你可是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但是我想先學技術,然后再結婚?!惫帕譂烧f。
古潤德想了一會說:“你要學什么技術?”
“電器維修。”
“去哪里學?”
“縣城?!?p> “多少錢?”
“我要一千元。”
古潤德又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可以,但是你要先結婚,我才給你錢?!?p> 這次輪到古林澤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說:“那好,我先結婚你后給錢?!?p> 婚期當日,古潤德還是不惜花大錢設晏席邀請村里人開懷暢飲。
當天晚上,古林澤滿懷心事,恨不得將自己喝得酩酊爛醉,但親朋戚友卻十分懂事,都不愿和他多喝,只催促著他去洞房。即便如此,古林澤還是喝了個半醉,最終在朋友的眾擁下踏進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他的房間已煥然一新,也收拾得井然有序。古林澤瞅一眼已經躺在床上的陳翠蘭,心里頓生厭惡,慌忙關了電燈,順便坐在新罷辦的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然后將腦袋趴在桌面上,他的心里滿是悲傷與憤恨,曾經是心靈港灣的房間,現(xiàn)在卻好像變成了折磨他的牢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疲倦中朦朦朦朧朧的睡去,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秦黛嬌在盛開著滿是花朵的地方向他揮手,她那優(yōu)雅的身形如同仙女般迷人,她那美麗的笑臉如同鮮花般燦爛。古林澤慌忙伸手去抓,但秦黛嬌像仙女駕霧一樣,一下子就飄得遠遠的,他拼了命的去抓,卻怎么也抓不著,感覺手和腳都被捆綁了似的,怎么也動不了。他急得大聲呼喊:“秦黛嬌,你別走?!边@樣一急一喊一驚,手腳頓時靈活起來,他蹦的站了起來,方知原來是南柯一夢。
他坐了下來,才發(fā)覺陳翠蘭不知什么時候已靠在他的身旁,淚水如雨滴般落在他的衣衫上。
古林澤理了理昏昏沉沉的腦子,心想:我是為了騙取我父親的錢才和你結婚的,新婚之夜我都不想觸碰你,想必你也應該明白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待我走后的三、五年里,那個時候的你應該會離我而去了,雖然委屈了你,但卻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想到這里,因而冷冷的說:“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過了好一會,陳翠蘭才慢慢地說:“當初怎么了?現(xiàn)在又怎么樣?”
古林澤感覺她是明知故問,那就是狡詐的思維,心里愈加討厭,繼而又趴在卓子上對她不理不采。
“當初是你同意的,怎么就賴到我了?”
陳翠蘭即便是耐著性子不溫不火地說,但她說話間抽泣聲卻大了許多。
古林澤站了起,激動地氣說:“是陳詠梅表錯了情!是…是我會錯了意!我喜歡的人是…是…,而不是你,我知道你心里是清楚的!”
陳翠蘭不再說話,用手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下。古林澤也坐了下來,各自心傷,一個坐床邊灑淚,一個坐椅子上怨恨,直至天亮,更是一夜無語。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的過去了。
明天宴席散去后,里屋又恢復了往日的安祥與寧靜。古林澤卻一下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單與寂寞,他悄悄地行離屋后,便瘋狂地往屋背的山坡上跑,到了山頂上望著遠處的大山大喊大叫,之后又踹下來嚎啕大哭,直到自己身心都疲憊了,然后躺在雜草上,呆呆地仰望著天空,直到夕陽如血才回去。
回到家的時候天空已昏暗下來,陳翠蘭已脫了新娘子的新妝,看上去更是個樸實無華的農村妹子,她已放下作為新娘子的架子,忙碌在家務活中。她善于溝通的能力很快就和他的家人融洽在一起,她的勤快也贏得到了家人的贊賞。但在古林澤的眼睛里,她還是個令人生厭的狡猾的胖女人。他就連看一眼她都覺得心煩。他不想呆在這個家里,哪怕一時半刻也好,眼不見心不煩嘛。于是,他草率的象征性地吃過晚飯便往外屋走去。
此時的他苦惱又煩悶,他好想找個人來傾訴一下,可是想來想去,竟然想不起一個能與他傾訴的人來。“潤石,是個老實大哥,不需要與這樣的人訴苦,更何況他又結婚了;來哥,和他媽一樣,嘴巴如鞭炮,藏不住秘密,而且還比他小一兩歲,不合適;潤龍嘛,還是算了吧,志向和性格都不同,與他一起還不如自己?!?p> 借著依稀可見的月光,憑著熟悉的道路,古林澤走下了屋前坡路,到了古潤森屋岔路口處,發(fā)覺來哥正在那里站著吸煙。他看古林澤到來,就迎上前笑說:“新郎哥不在家陪新娘子,這是那般道理?。俊?p> 古林澤回說:“你這年輕人天黑地暗的站在這里又是那般道理???”
“我沒煙絲了,想著到李鋪買煙,正好看見你從屋里走出來,所以我在這里等你了?!?p> “那就走吧,說那么多廢話?!惫帕譂衫淅涞恼f。
來哥點亮他手中的手電筒邊走邊說:“我那吹牛叔當真是吹牛大師,逢人就吹那拖拉機是他買的,他吹牛也不知羞,他哪里有錢了?那是我爸和我爺合買的,只是先讓給他開而已?!?p> 古林澤見他拿著的手電筒搖搖晃晃的亂照,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外出了,因而說:“把你的手電筒關了吧,晃來晃去的讓人眼花繚亂。”
來哥說:“我怕踩到蛇了?!?p> 古林澤說:“我在前面走,有蛇都是我先踩著,你怕什么?”
來哥只得把手電筒關了,古林澤才接著他的話說:“拖拉機既然是你爸和你爺合買的,那你為何不去開呢?”
來哥譏笑著說:“我爺爺和我爸說了,先讓他開兩年,那樣顯得有面子,好讓他早點討個老婆回來,然后才輪到我來開?!?p> 接著又說:“我爺好羨慕你娶了媳婦的,卻總是埋怨他的龍子(潤龍)還沒娶?!?p> 古林澤說:“他老人家懂什么?娶個老婆有什么了不起的?”
來哥說:“這個你可是說錯了,在我們農村,能娶個老婆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情,風光得很哩!不只是我爸爸爺爺如此說,村里人都這樣說?!?p>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娶個老婆回來,這樣你也光宗耀祖了呀!”
來哥說:“我不是不想,是想不到?!?p> 古林澤啞然失笑,心想:古潤龍雖然可惡,但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農村人的見識確實短淺,只想著結婚生子,傳宗接代,卻沒想過怎樣才能娶個自己喜歡的老婆?這樣才能過上幸??鞓返纳睢?p> 當他們到達李鋪時,李鋪外已聚集了好些人,有的還是隔壁村來的,都是來等著開設賭局。
古林澤對賭博沒興趣,匆忙忙的走入鋪里,而好賭的來哥卻在外面和他們攀談起來。
“幫我舀半斤米酒?!惫帕譂烧f。
李老師驚訝說:“你喝酒?”
古林澤笑說:“不可以嗎?”
“那倒不是,只是我從來沒見你喝過酒,更別說買酒了?!?p> “那我現(xiàn)在就想學學?!?p> 李老師嘆氣說:“你呀,剛做新郎哥不好好的在家伴新娘子卻學人家飲酒,你可不要學壞了?。『螞r現(xiàn)在正是世風日下一日千里人心不古的潮涌期,你可不要被侵蝕了啊!”
古林澤心煩意燥的說:“你就賣你的酒吧!啰嗦什么呢?”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說了也是為你好,那你裝酒的瓶子呢?”
古林澤看到墻角邊有個空啤酒瓶,就說:“就用這個。”
李老師拿過啤酒瓶說:“既然是出來買酒喝,卻連酒瓶都不拿?!?p> 古林澤只是笑而不語,在傍看著他從酒樽打酒,等他搞好時給了錢拿了酒便快步走了出去。
在外的來哥見了說:“走啦?”
古林澤說:“走了。”
來哥說:“那你先回吧,我想癮幾局牌?!?p> 旁邊的人都笑他說。:“人家回去是抱新娘子,你回去只能抱被子,還不如在這里賺點錢好過些?!?p> 古林澤對他們的取笑罷之不理,只對來哥說了句:“那你賺多一點,我回去了?!?p> 一離開店鋪,古林澤迫不及待地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頓時覺得肚子里似火燒般熱烘烘的,熱浪更是直沖喉嚨,像是要把喉嚨都給燒干了。古林澤心道:“都說酒是煩惱人的好東西,卻不知是又苦又辣,好難喝下,但偏偏還是有許多人要飲,只不知是否也是與我一樣都是些傷心欲絕之人?”
此時彎月已掛在半空,他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就恨恨的往前踩,可是卻怎么也踩不到,你走快了,他走得更快,你走慢了,他也跟著走慢,最終自己不禁癡癡的笑了。于是拿起酒瓶又是一大口,然后放慢了腳步,一幅悠然自得的樣子。
到了蒸油廠,他停止了腳步,往里看著在月光中顯得模糊的家,象一幅油畫,寧靜而又詳和!他就地坐了下來,拿起酒瓶又要喝酒,才發(fā)覺酒瓶已空了。他把酒瓶一丟,然后雙手托頭,不多一會竟然“嗚嗚”的痛哭起來!哭著哭著昏昏沉沉的就地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秋涼的風讓他發(fā)抖,他卷縮了一下本來就卷縮著的身子,但最終還是被冷得坐了起來,看看天色,估計已是零晨三,四點,他猛地站了起來,咬咬牙,然后快步地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他并不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上二樓板棚他二弟林茂睡的房間走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聽到旁邊有人抽泣的哭聲,側身看去,見是陳翠蘭坐在床邊正在抹淚,他馬上就把身體轉了回去,只聽到陳翠蘭傷心的哭泣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是討厭我,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已嫁給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即使你不…不碰我亦是如此?!?p> 又抽泣了一會,只聽她接著又說:“我聽她們說你想去學電器維修,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怪你,再說學一門技術也是件好事情,但我希望你也明白我的想法,我是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人,即使你三、五年不回,我也會繼續(xù)等你,值到你回來?!?p> 古林澤聽了,心頭一震,好一會才說:“你這又何苦?”
陳翠蘭說:“既然我選擇了你,就不管以后有多艱難與坎坷,我都會陪著你去走過。”
古林澤聽了心如刀絞,對她又是憐憫又是怨恨,他不知道說些什么?又不想說點什么?就這樣彼此沉默了許久。最終陳翠蘭站了起來,用衣袖擦著眼淚說:“你以后還是睡我們的房間吧,即便是不同床也應該是同房吧!如果讓爸知道我們……,學費的事就麻煩了?!闭f完便擦著淚水走出了房間。
一個月后,古林澤拿著他爸爸給他的千元錢后便去如黃鶴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