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或者這就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趙士言牽著厲紂走了,過了一會兒,李磐也帶著人回來了。
李磐將現(xiàn)場救治的事情托付給了秦鳳華,并留下了一小波人手,便帶著剩下的禁軍去找永嘉帝了。
此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天際邊醞釀已久的第一縷晨曦就要沖破云層出來了。
秦鳳華挨個給昏迷的人喂了丹藥,然后便讓人將他們抬回各自的大帳內(nèi)休息。
有些身體素質(zhì)好的,在秦鳳華丹藥喂下去不過一會兒就醒了,蒙蒙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為了維持穩(wěn)定,秦鳳華暫時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只是找了個借口含糊地混了過去。
原本局面一切都很穩(wěn)定,但是直到程皇后醒來的那一刻,穩(wěn)定的局面被打破了。
程皇后醒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九皇子,她身邊的宮女愣了愣,連忙安撫住她,然后派人出九皇子的大帳內(nèi)找人。
過了一會兒,出去的人面若死灰的回來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皇后面前,遲遲不敢說話。
程皇后見那小宮女半天不說話,怒了:“你是啞巴了嗎?九皇子怎么樣了?快說!”
小宮女“咚”地一下就給跪下了,磕磕絆絆道:“回……回稟娘娘,九皇子他,九皇子他……”
程皇后感覺事情不大對,連忙坐起身,急急追問道:“九皇子怎么了?你快說啊!”
“九皇子他……他去了!”小宮女整個人忽地趴到了地上,帶著哭腔道。
“什么?去了?什么叫去了?!你給我說清!”程皇后厲聲呵道。
“九皇子殿下他去了……去了?!毙m女趴在地上哭著一直不停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程皇后忽然感覺頭腦一陣暈眩,險些坐不住昏厥過去。
“娘娘!”身旁的宮女察覺不對,連忙扶住程皇后。
程皇后扶著貼身宮女素衣的手,氣若游絲道:“素衣,帶本宮過去,本宮不信,本宮要親自去看!”
素衣含著淚點點頭,道:“好,娘娘,奴婢帶您過去?!?p> 于是程皇后一行人出了皇后大帳朝著九皇子的營帳走去。
即至九皇子營帳前,門口守衛(wèi)的禁軍見皇后親自來了,連忙跪地行禮。
程皇后看都沒看那兩個禁軍一眼,急急掀開簾子就進去了。
而迎接她的是孤獨躺在床榻上的早已冰涼的九皇子的尸體。
程皇后蹣跚著腳步靠近九皇子,像是從前無數(shù)次探望生病的孩兒一邊,伸出手摸向九皇子的額頭,而這次與從前都不一樣了,九皇子額頭沒了溫度,冷得嚇人。
那是死人的溫度。
程皇后輕輕地在九皇子的榻邊坐下,還想從前那邊溫柔地喚她的孩子:“皇兒,母后來看你了,你好些了嗎?能起來與母后說說話嗎?”
營帳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人回應(yīng)程皇后的話。
“皇兒,你醒醒好嗎?睜開眼睛看看母后好嗎?我的兒,我的兒,你醒醒看看母后吧,看看母后,好不好,就當(dāng)母后求求你了,求求你睜眼看看母后,好不好,好不好……”程皇后手上一遍又一遍撫摸著九皇子冰涼的臉龐,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哀求道。
一旁站著的人無不面容悲戚,不忍看到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一幕。
這一刻,程皇后不再是帝國高高在上的尊貴皇后,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一個期望自己孩子能活過來的母親。
然而母親的長久哀求并沒有喚來九皇子的睜眼,眾人心里盡管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九皇子死了,永遠(yuǎn)地死了,活不過來了。
秦鳳華受到消息,掀開簾子進來看到的就是程皇后一副要哭死過去的模樣,秦鳳華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沒有進去。
“秦小姐,你不進去嗎?”一個禁軍疑惑地問她。
秦鳳華搖了搖頭,道:“不進去了?!?p> 這是一個母親的喪子之痛,她此刻進去也只能語言貧瘠地安慰一句節(jié)哀,于事無補,還是讓程皇后好好的哭一場吧。
秦鳳華扭頭吩咐禁軍道:“一會兒程皇后要是問起了,你再來找我,那邊還有人要救助,我先過去了?!?p> 那禁軍聽著里面肝腸寸斷的哭聲,也理解的秦鳳華的用意,于是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
那邊程皇后哭的肝腸寸斷,而這邊,趙士言將厲紂帶回了他的營帳內(nèi)。
簾子一放下,趙士言就放了手,轉(zhuǎn)身,雙手環(huán)抱著胸充滿興味地看著厲紂,道:“吃螞蟻?厲紂,你可真是豁得出去啊?!?p> 趙士言話音剛落地,只見眼前的厲紂忽然變了臉色,臉上的癡傻表情盡收,換上了一副放蕩不羈的隨意表情,跟京劇變臉?biāo)频?,切換自如。
厲紂自顧自地低頭解開了手上的繩子,然后將繩子往地上隨意地一扔,大步走到了營帳內(nèi)的躺椅上,舒服地坐下了,這才慵懶地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趙士言,道:“不認(rèn)真點怎么能騙過李磐和你那個精明的徒弟呢?”
趙士言想了想,也是,李磐就先不說了,他的徒弟秦鳳華是真的不好騙。
他沖厲紂豎起了大拇指,夸贊又有點諷刺地道:“裝瘋賣傻你是認(rèn)真的,你真行,連螞蟻都吃,也不怕毒死你?!?p> 厲紂雙手枕著自己的后腦勺,語氣輕松道:“我在東海生活了這么多年,這點常識怎么會沒有?我確定那只螞蟻沒毒我才吃的。”
“少年,還是不要過于自信的好,大夏這么大,不同區(qū)域的螞蟻也不同,指不定在東海沒毒的螞蟻在這邊就變異成有毒的螞蟻了呢?”趙士言說著,走向厲紂,提起了他的手腕,不放心地給他把脈。
厲紂閑適地仍他號脈:“怎么樣?把出了什么來?”
“算你命大,”趙士言將厲紂的手腕甩開,“那螞蟻確實沒毒?!?p> 厲紂收回自己的胳膊,繼續(xù)枕在腦后,眼睛微闔,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
“這么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么放松的樣子?!壁w士言第一次見厲紂時,他不過是個剛十歲出頭的少年,在東海。
一個被皇帝厭棄流放的皇子,雖然得封東海王,但也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王爺,姐弟兩人住在幾近荒廢的王府里掙扎度日。
趙士言現(xiàn)在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厲紂時他的眼神給自己的震撼,那是孤狼的眼睛,桀驁、陰狠、孤傲以及眼睛深處濃烈的恨意和撕裂的傷痛。
很多人說一個人恨的久了,在真正復(fù)仇成功的那一刻并不會如想象中的快意,反而會涌現(xiàn)出無限的失落感。
但在趙士言看來,厲紂顯然不屬于那一類人,他得償所愿了是真的開心的,趙士言可以感覺到,那是一種心愿已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
或許現(xiàn)在這個閑適懶散的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吧,趙士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