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賬本

　　　　賀占良見柳知白真的愿意管賬本之事，欣喜若狂急忙回答道：“昨夜！昨夜我發(fā)現書房被人動過，仔細搜索后揪出了我家賬房。我見他拿著賬本，正想讓下人將他拿下?！?p>　　“可誰知他隱藏的如此之深。我當他只是普通書生，卻沒料到他竟然武功高強。家仆們一擁而上，卻也只搶回了半本賬簿。”

　　柳知白右手放在扶手上，大拇指輕輕搓著圓角。聽完賀占良的話，半晌，他闔眼問道“剩下半本在哪里兒？”

　　事到如今，賀占良還能有什么顧及。

　　他急忙松開柳知白的衣服，伸手去解腰間的束帶。昨夜他一夜未睡，事發(fā)后就把賬本藏在里衣夾層，一直沒敢掏出來過。

　　從帳房手里搶下來的賬簿，破爛殘缺僅剩下半本之多，賀占良顫抖著雙手遞給柳知白。

　　柳知白不發(fā)一言，他實在不想與這人多說。只伸出手接過賬本，當下就開始仔細翻閱。

　　就算現在賬本只剩下一半，但它的厚度仍然非常可觀。

　　第一頁紙上記載的數字，就讓柳知白眼皮微跳，他面無表情地撇了賀占良一眼。

　　賀占良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此時接收到柳知白的眼神，心里一怵，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賬本一目了然。何年何月，賀占良孝順給他們多少銀子，之后銀子又經了誰的手，送往到何處。

　　他們之間每筆利益交換，都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

　　柳知白看著手里的賬本。這位始終挺直脊背的老人，此時竟顯得有些無力。

　　他是個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人。他本來不必，也不應該再摻和官場上任何的刀光劍影和權力征伐。

　　但此事涉及的官員之多，錢款之巨，事件之嚴重，都讓他無法置之不理。

　　柳知白把賬本放在桌上，右手輕撫著紙封。

　　低頭問賀占良：“這賬本的另一半你還記得多少？”

　　賀占良：“...卑職曾時常翻閱，大概是都記得的。”

　　柳知白：“我要你一字不落的背下來，可做的到？”

　　賀占良：“......”

　　賀占良后退幾步，再次深深伏首，額頭磕碰地板，傳來一陣冰涼的觸覺。

　　他緊緊閉上雙眼：“......是，大人?！?p>　　柳知白起身走到門口，雙手即將打開房門之際，他回頭又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賀占良。

　　“此事牽扯朝中官員眾多，我會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告于陛下。之后如何，陛下自有定奪?！?p>　　“這段時間保你妻兒老母平安，我應下了。但除此之外，任何罪責我都不會幫你的家人規(guī)避?！?p>　　“種因得果，莫過于此?！?p>　　柳知白又說：“你在此處等候片刻。我去喚我徒弟過來。一會兒你就背下賬本的另一部分，由我那徒弟將這賬本完整抄寫一份。原本這份，你還要自己拿著?！?p>　　賀占良：“小的明白。不過....大人的徒弟...可信嗎？”

　　不是他信不過柳知白。他只是單純的信不過林浪。

　　賀占良曾聽說過柳知白前幾年收了個徒弟，可那孩子當年才不過六歲，如今也只是個半大少年而已。

　　如此大事，交給一個孩子，真的可靠嗎？

　　......

　　柳知白又斜他一眼，抬腳向外走去。

　　“我的徒弟，還輪不到你來質疑?！?p>　　門扉拉開，屋外的微風和陽光席卷而來。

　　柳知白看著倚著柱子背書的林浪，招手喚她過來。

　　“昨天的內容可復習完了？”

　　林浪點頭，將書別到腰間。“師父，您可以等等再抽背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p>　　柳知白頜首，讓林浪跟他一起去書房。

　　此時賀占良已經站起身來，不過還守在原地一動不動。等柳知白帶著林浪回來，他才抬眼看向二人。

　　只見柳知白在前面走，后面跟著個腰間別短刃，手中拿厚書的半大孩子。

　　......果真是個少年郎。

　　指望這孩子，這真的能行嗎？！

　　林浪對于賀占平的存在視若無睹，她面不改色的徑直走到書桌旁。等柳知白落座后，也順勢做到師父手邊。

　　林浪伸手拿起茶壺為柳知白續(xù)茶，邊倒水邊說：“師父，今日我趕來時，發(fā)現紅石橋竟塌了。”

　　“想來是昨夜暴雨之禍。路上我還遇上了一群貨郎，因為紅石橋坍塌的緣故，他們都要多走上幾十里路，才能去村里走貨?！?p>　　“可這倒還好，最緊要的是，紅石橋都能被大雨沖塌，可想而知昨日的降水量絕不會小。”

　　“我記得無錫城外有許多村落都是依山而建，所有有些擔心暴雨會引起小范圍內的山體滑坡。師父，您看咱們是不是要向縣衙上報，讓他們多派些人手去城外查看，也好防范于未然?！?p>　　柳知白聽完林浪的話，轉頭示意她看向旁邊坐著的人，張口介紹道：“不用去縣衙里了，這位就是無錫知縣賀大人。有什么事，就當面跟他說吧?！?p>　　林浪這才連忙作恍然大悟狀，起身對著賀占良拱手行禮：“原來您就是賀大人。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賀大人果真是神采奕奕。是晚輩有眼無珠，實在是失敬失敬?！?p>　　若是一日前，賀占良絕對會罵林浪不過區(qū)區(qū)一個黃口小兒，竟敢目中無人。

　　可如今賀占良連自己的生死都顧不上，更不會當著柳知白的面去與林浪計較。

　　他好似終于良心發(fā)現，對林浪擺手推辭道：“對于柳大人的高徒，賀某早就有所耳聞。如今一見，果然是少年英雄，心系百姓。賢侄切莫著急，待我回去，就親自帶人去城外查看?！?p>　　林浪急忙連呼：“賀大人愛民如子，心懷蒼生。晚輩很是敬佩啊?！?p>　　賀占良：“......”

　　他已經沒有跟林浪寒暄客套的心情，于是側首看向柳知白：“......大人，不知那件事.....”

　　見賀占良要和師父商討事情，林浪看看柳知白，又扭頭看看一臉急躁的賀占良。

　　眼看師父始終沒有任何指示，于是她便安然坐下，端起杯子認真品茶，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柳知白從桌上拿起賬本，對著林浪說道：“正巧，我也有事同你商量。這是半截賬本，你看看這上面的字跡，可有把握模仿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