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望了一眼赤禾,她不知道,自己真的成為那個樣子的時候,他還會喜歡自己嗎?或者問問自己,還有勇氣跟他在一起,讓他一生一世照顧自己嗎?
六壬殿,果然夠狠!
九歌從未覺得時間過得是如此的漫長,好似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紫婷說完后,帶著譏諷的笑走了回去,所有人都在等九歌的答案。
她可以現(xiàn)在就知難而退,不用受到懲罰,她下云渺峰,赤禾死在上面。
或者她闖過這三道關,讓赤禾留下來,而她,生死不明!
這樣的決定,太難下了!
殿主見九歌的目光一直在閃爍,整張臉因為紫婷的話而嚇得蒼白無比,其余人各有心思,卻都是沒落在自己身上的淡定。
殿主見九歌久久不回應,問道:“你的選擇是什么?”
九歌抬眸,問道:“我能跟赤禾說兩句話嗎?”
殿主頷首!
無論九歌說什么,都不會是讓人舒服的話!
攔在九歌面前的兩個侍衛(wèi)讓開,九歌一步一步地走向赤禾,這一段路好似就是九歌的一生,每一步明明是走向赤禾的,卻覺得離他越來越遠。
九歌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腳步可以如此沉重,沉重到似乎每一下都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然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長,九歌很快就走完了,走近了以后,九歌更清楚地看到了他身上的傷,每一處都是血淋淋的,衣服都被抽成了一條一條,四肢都被釘在木頭上,手指粗的鐵釘一直從手心腳背扎穿木頭。九歌連看都覺得疼,莫說觸碰,呼吸重了都怕加重了他的傷勢。
良久后,九歌才輕輕撥開他兩邊的頭發(fā),看到他仍舊清冷的面龐,只是雙目緊閉,沒有了在云來村睡著時的乖巧可愛,只有虛弱和狼狽。
為了自己,他才成了這個樣子的,若是自己離開了,他就會死。留下,她所經(jīng)歷的,也會讓他們再也沒有可能了!
無論怎么選擇,只怕他們的緣分,今天以后都會消失不見!
九歌站在赤禾的身邊,很不爭氣地竟然哭了起來,內(nèi)心深處沒有大喜大悲的激動,只是平淡如水一般的安靜。眼淚猶如一顆顆珍珠,從眼眶中滑落下來,無聲無息!
九歌的手輕輕撫摸在赤禾的臉上,附耳低聲說了三個字!
“忘了我!”
無論你清醒以后,我是生是死,都請忘了我,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愿的,我無怨無悔,所以你不用自責懊悔!
九歌不知道赤禾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只是看到他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說完后,九歌沉了沉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抬眸對殿主道
“我答應你!闖針林、過火炭、淋鐵水,但你一定要赤禾活下來,而且我希望我闖過以后,無論生死,將我送下云渺峰,永遠不要告訴赤禾今天發(fā)生了什么和我的下落!”
九歌的目光中,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
無論是殿后還是其他人,在這個時候,都安靜沉默了下來。
六壬殿是一個殺手組織,卻不是一個殺人組織,所有的殺手的最終目的都只是為了成為一把合格的刀。所有的懲罰項目中,也都是在人體的極限下,讓人感受到最大的痛苦,而不是直接毀了一個人。
所以六壬殿的殺手,只要不是犯了過大的錯誤,都不會用直接毀滅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但是鐵水,很顯然是一種毀滅。
無論是多是少,能在鐵水后還活下來的人,都不能稱之為人!
便是想想,也能知道淋下鐵水后的下場!
所以害怕和恐懼才是一個人正常的反應,便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魔鬼訓練的六壬殿頂級殺手,在聽到這個的時候,都不禁膽寒,更別說從未經(jīng)歷過任何殘忍的人。
但是九歌卻在驚懼的最后,仍舊選擇為了赤禾接下這一切!
殿主的目光在九歌的身上滾了滾,再次問道:“你想好了?”
九歌道:“嗯!”
殿后道:“好!上針林!”
人面對恐懼的時候,聽是一回事,經(jīng)歷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為痛苦沒在身上,人都是以為自己能夠忍受的,但是很多人都在經(jīng)歷過以后,才會明白,自身抵抗痛苦的能力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強!
很快,在廣場的中間,就列出了兩條兩米的路來,一是針林,一是火炭!
針林中銀針泛著金屬的光澤,在火光中反射著橘紅的光澤,看上去很美,卻也很詭異。
炭火在黑暗中更是顯眼,周圍的溫度炙烤著人都異常不舒服,更別說赤紅的炭火鋪就出來簡直像是來自地獄的路。
九歌站在針林面前,火光將她的面色印的有些紅,她輕輕脫掉了自己的靴子,穿著素白的靴襪,目光中印出無數(shù)的銀針,她面色上無波無瀾,淡漠地落下了第一腳!
銀針又密又尖,一腳下去,無數(shù)的針就扎進了九歌的腳底,素襪上很快就浸染成了紅色,像是緩慢綻放的曼陀羅花。
仿佛無數(shù)的利劍,從九歌的腳心刺向她身體的四肢百骸,九歌當即忍不住悶哼一聲,沒落上去的腳差點沒軟下去。
太疼了!
這是九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鉆心的疼,比她任何一次受傷,都要疼!
疼到根本沒有勇氣抬第二腳!
第一腳九歌只用了一瞬,但是第二腳,九歌卻用了半柱香的時間!
落下后,她整個人疼的身體都弓了起來,死死咬著銀牙不讓自己喊出來,雙腳仿佛都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
余光中九歌看到,兩步,沒到半寸,而自己的面前,還有兩米!
兩米!
這短短兩米的路,卻比天涯海角還難走!
雙腳的落下,讓九歌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寸皮膚都在吶喊,在尖叫,充斥在九歌的大腦中讓她恨不能現(xiàn)在就跳出去。
只要不疼,便是現(xiàn)在一劍殺了她,她也愿意!
海棠看的腳底隱隱的疼,藍杉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斂去,紫婷看的心智盎然,白展是咬牙切齒,玄冥仍舊面無表情!
短短兩米的路,九歌卻走了近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