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貪心不足錢家騙羊,垂頭喪氣寶泉訴苦
林寶泉心中郁悶,漫無目的到處溜達,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齊老歪家。
“大侄兒來了,快屋里坐!”杏兒正好出來倒水,看到林寶泉進來連忙熱情招呼著。
林寶泉答應(yīng)了一聲抬腿往里走。
“哎呀,你看俺這埋了咕汰(埋汰)的,這幾天是皮勒撲楞(形容收拾東西時毛毛躁躁聲音很大)的整的俺暈頭轉(zhuǎn)向,都沒處下腳了,哎!大侄兒你別嫌棄,從邊上過來坐炕上吧!”杏兒一邊把炕沿兒上堆滿的東西往炕里推一邊兒不好意思的解釋。
“大娘,別忙活了,俺不坐了,俺大爺不在家么?”
“哦,他啊,不知道整天瞎忙個啥,俺這都忙得腳打后腦勺了,他都不過來幫忙?!?p> “俺幫你收拾吧!”
“咳!不用,你這一天多忙啊,堡子里好幾十口子人的事兒你都得管,大娘這點小活兒一會兒就整完了。”
林寶泉看了看亂糟糟的屋子,齊老歪也不在,自覺無趣,推說還有別的事就走了。
從齊老歪家出來后林寶泉又往堡里的牲口棚走去。這些年,多余吃不完的獵物就分別圈養(yǎng)了起來,現(xiàn)在有野豬、狍子、梅花鹿、兔子;還有林寶泉進城買來的羊、牛和馬,這些牲畜都有堡子里的人輪班喂養(yǎng),除了牛和馬是工具不準(zhǔn)食用以外其他牲畜都是按人口飯量領(lǐng)取,管理和記錄數(shù)量的是林寶泉的表侄孟祥,雖然孟祥天生有點癡傻,但是算數(shù)很快。于是林寶泉便讓孟祥計數(shù),記錯了就罰他打掃牲口棚,記對了就在年底多分一只野豬和兩只雞。這孟祥倒也上心,從來沒記錯過。
孟祥遠遠的見到表叔林寶泉不等他走近自己先訴起苦來:
“表叔,你再早點來就好了!”
“出啥事了?”
“錢誠又過來拉走一只羊,說錢老爹得了風(fēng)寒,要吃羊肉補補去寒,還牽走一個最肥的?!?p> “他們家從今年開始牽走幾只羊了?”
“算上剛才那只是第三只!”
林寶泉一聽火氣就來了,
“俺費了大勁才從城里活著帶回來兩只羊羔,咱這地方冷,用了六七年時間才養(yǎng)出來六十多只,前幾年咱整個堡子過年才宰一只,就是想讓這幫畜生多下崽兒。去年開始羊多了,俺才下的規(guī)矩不用等到過年宰,可以按每家人口領(lǐng),齊老歪家就一只,你們家五口人兩只,俺表舅家里十一口子人才三只,錢家也才三口人給兩只還不滿足,這一年才剛開始,一半都沒過完就領(lǐng)三只,你咋不攔著?這要讓別的人家知道都要多領(lǐng),不就亂了套,以后都沒羊肉吃了!”
聽著表叔劈頭蓋臉一頓數(shù)落,孟祥心里還不服,
“我攔了啊,可是他說上次那只不能算,那是給村里祈福供給仙兒用的,供了仙兒能讓這些羊十只變一百只一百只變一千只!”
林寶泉氣笑了,“俺怎么有你這樣的表侄,那羊不下崽兒憑空能變出來?十只當(dāng)然能生出一百只了!你讓錢城給忽悠了!”
孟林疑惑的摸了摸后腦勺,想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額頭,
“表叔你算的不對,十只羊不一定正好生出來一百只,得看每一胎幾個,咱的羊前兩年母羊一年才能生一胎,一胎才生兩個,但是這兩個羊也不定是一公一母,有時候是兩公,有時候是兩母,去年八九月時咱這羊一胎能生仨了,那十只羊就算公母五對,生出來的有三個有兩個的……咦,表叔你咋的了,中風(fēng)了么,眼睛咋還抽抽了?”
林寶泉感覺胸中憋的一口老血都竄進腦門了,氣得他站都站不住了,直后悔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讓這個傻侄兒管這么重要的事。
“你自個兒好好算吧,晚上回家的時候讓你爹過來找我!”林寶泉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覺得再待下去他真會氣中風(fēng)。
“哎,表叔,那十只羊從哪來的?。俊泵狭稚岛鹾醯淖穯枴?p> “你錢叔家的仙兒變出來的!”林寶泉沒好氣的答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寶泉越想越氣,直接奔孫大壯家來。孫大壯一見外甥這臉色就猜到不是為了齊老歪就準(zhǔn)是錢老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笑著招呼著,
“看我這外甥的鼻子比狗鼻子都好使,你是聞著你舅媽燉的小雞了吧!武跟廣全文宇酒量都完蛋,你來了正好陪我喝點!”
“哎呀,舅媽燉了小雞,我說咋這么香,還沒進院就聞著了!”
林寶泉說著,也不用別人讓,自己就把鞋脫了,上炕挨著表舅孫大壯盤腿坐下了。
“你說你這孩子,成天瞎忙活抓不著你影兒,都多長時間沒陪你舅喝酒了!他舅媽啊,那雞還得啥時候出鍋?。俊?p> 秋菊在門口掀開簾子應(yīng)道,“這老母雞太老了,再咕嘟(擬聲詞,小火燉)一會兒,要不嚼不動。昨兒炸的小魚兒還有,你爺倆先對付著喝!”說著就端上半碟一小魚來。
“謝謝舅媽,這幾天俺正饞著呢!花兒整天忙著帶孩子,吃飯基本都是糊弄?!?p> “這花兒也是的,以后你就上舅媽這來吃,舅媽頓頓給你做好吃的!俺先看看那老母雞,別塌底了(糊了),你跟你舅倆先嘮!”
“咋不見我?guī)讉€弟?”林寶泉問。
“去大河那邊兒了,成天也不知道捅咕(做)啥,閑得沒事唄!”
孫大壯拿出炕柜里的一壇酒倒了兩碗,林寶泉端起碗跟孫大壯碰了碰就直接干了。喝完皺著眉咋吧了一下嘴,
“這酒勁兒可真大!”說著,還打了個嗝。
“哈哈,這可是俺自己新釀的,也是最近閑得沒事,瞎鼓搗唄,結(jié)果就讓俺鼓搗出來了!”
林寶泉抓起桌上的筷子吃了兩口小黃魚,才感覺嗓子眼火辣辣的感覺下去了點,連連稱贊道,
“大舅這酒就著舅媽的炸魚,就連薩哈連四個幌子的飯莊都比不了!”
“那你還蹦高兒的想去薩哈連?”孫大壯笑瞇瞇的看著外甥。
“跟薩哈連比,咱這地方也就芝麻大點,說叫林家堡,可才二十多人,誰知道咱這地方?”
“寶泉,俺跟你爹他們跋山涉水歷盡千難險阻來到這,就是想找個活路,要不是你爹帶俺們來,俺們一家子可能早都餓死了,那時候想著只要一家子別餓死就行了,像這樣天天有酒有肉的生活想都不敢想!大伙兒其實也不是想跟你作對,畢竟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俺這過世的老姐夫?qū)Υ蠡飪憾加卸髂?!大家只是太平日子過得久了,都不想再折騰了,你這三天兩頭的一個想法,大伙兒就怕有風(fēng)險!”
“現(xiàn)在外面不太對,”林寶泉吃著炸魚看了眼表舅,
“東邊又出來一伙兒綹子,離俺們這兒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