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馬車上,寬敞到足以容納五六個人,瘦的跟個竹竿的容溦兮卻嫌棄里面擁擠當(dāng)真獨自走了回去。
彼時,靈蕓默不作聲的坐在旁側(cè),看著中間的蘇溫言自上車后一言不發(fā),始終兩手抱胸緊閉著雙眸,心里也跟著懸了起來。
未幾時,蘇溫言忽然張口,冷峻沙啞的問道,“東西給那人了?”
和聰明人辦事太費腦,靈蕓本想小瞇一會兒,聽了這話又清醒了過來,眨了眨眼說道,“奴婢已經(jīng)按世子爺?shù)姆愿缹|西送到了那人手上?!?p> 蘇溫言聲音慵懶深沉,拉著長音說道,“你們女人最懂女人,等日后我會找人教你茶藝,方便日后進宮接近貴妃娘娘?!?p> 蘇溫言說罷冷笑了一聲,男人果然最受不了枕邊風(fēng),貴妃正是受寵之時,此時說話分量比皇后還要重些,左右這人也是另有所謀,他們各取所需,這筆交易不虧。
靈蕓見人肩膀松懈了不少,詢問道,“世子神通廣大,官印本是司寶局掌管,世子竟也能做出一模一樣的?!?p> 區(qū)區(qū)司寶局,蘇溫言一家怎么會放在眼里,且不說那里面管事兒的當(dāng)年受了他們家多少好處,就是蘇溫言來到此處,也在宮中和他們周旋許久,一想起他們賊眉鼠眼,處處恭維的樣子,自己胃里便泛著鄙夷。
蘇溫言鳳眸微微開合,撇了靈蕓一眼,見人低眉垂首的模樣,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除了這一點其他的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知道的太多恐怕以后我就保不住你了。”
“是。。。”靈蕓俯首道,知道自己問錯話,她有些慌張,本想找補回來一些,卻腦子一熱說了句更惹人不快的話。
“市井傳聞容掌事和世子當(dāng)年糾葛,如今看來世子身懷大義,對容掌事也是照顧有加?!?p> “比太子對你還照顧有加?”蘇溫言眼中深不見底,未等人說完便將眼中刺骨的冰柱扎在了靈蕓身上。
靈蕓頭皮發(fā)麻,好似不認(rèn)識了眼前人一般,從前在東宮,她眼中的蘇溫言雖生人勿進,但也是款款公子,溫文爾雅,對待他們都以禮相待,處處好言好語。
如今離近了卻覺得換了個人一般,讓人無所適從。
“奴婢多嘴了?!?p> 蘇溫言見人認(rèn)錯,輕哼了一聲,壓著聲音說道,“太子對你也夠好了,為了小小一個丫鬟惹了圣怒,關(guān)在秋云齋思過,你當(dāng)初不是依舊為了皇后鞍前馬后的嗎,我看你的真心也不過如此?!?p> 這話像是刺痛了靈蕓的軟肋,她紅著眼低下頭來,死死地咬著嘴唇,一滴玉珠滾落至額下。
早在前幾日她安耐不住心中的困惑希望在蘇溫言面前尋個答案,世人都說商人最是無情,不做虧本的買賣,這讓她好奇到底什么原因會讓蘇溫言對僅有幾面之緣的她去求了圣上的恩澤。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才知,自己依舊是個棋子,只不過換了個戰(zhàn)場存活下來。
蘇溫言摸了摸手腕上的玩物,不知現(xiàn)在過沒過兩刻鐘的時間。
心中已經(jīng)這樣煩悶實在聽不得耳邊還有哭啼之聲了。
他揉了揉眉,寬慰說道,“好好做事,日后會有人給你個公道。”
翌日容祁在屋里方要搖鈴傳膳就被林芝攔了下來,這一問才知道容溦兮昨夜回來的晚受了受了風(fēng)涼,正在自個兒屋里養(yǎng)病。
這姑娘從小到大皮實的很,在容祁的印象里總共也就生過兩次病,一次是剛買回來強行適應(yīng)京城的生活累病了,還有一次害的蘇溫言犯了喘癥被打了三十板子,發(fā)了三天高燒。
兩件事情雖然都和容祁脫不了干系,不過他心大,左右一盤算連拍大腿說道這丫頭果然是個身子骨厚實的。
如今回來晚了就病了,總是讓人奇怪。
林芝見人不知疼惜晚輩,嗔怪說道,“你還以為溦兮是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小丫頭嗎,如今做了掌事,哪比得了在外面行軍,府里府外四司六局費心費力的事情已經(jīng)夠她煩的了?!?p> 容祁傻愣愣的笑了笑,任憑林芝圍著他寬衣,完全沒找到這話的重點,笑說道,“久坐對身體果然不好,要是打仗她興許體格子還能再好些?!?p> 林芝:“。。。。。。”
偏房中,容溦兮躺在濕潤的枕頭上,嗓子啞的說不出話,一翻身,整個身體都是昏昏沉沉的,腦子里像是打了漿糊,拍打在頭骨兩側(cè)腦的人不得安寧。
她扶著額頭強忍著坐起來,想起昨夜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的模樣又是一陣委屈,幸而是沒人見到她鬼哭狼嚎的模樣,不然還不知今天傳成什么樣。
什么女兒節(jié),分明就是她的苦命節(jié)。
下午,小九得了侯爺?shù)姆愿?,煎了一袋子藥湯送到了容溦兮的屋里,容溦兮最討厭喝藥,不過不喝藥身體哪能好得快,她端起碗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一碗藥分了好幾口吞咽下去,渾身都泛著苦意。
最后一口藥喝進去,她慌張的像個兔子,不停地伸手想要屬于自己的胡蘿卜。
小九見她苦的直伸舌頭便才料得她心中所想,一攤手搖了搖頭說道,“我哪記得你還有吃糖的習(xí)慣,你說說你都多少年沒生過病了。”
這話說的,不生病好像是容溦兮的錯,只一瞬間這盆冷水便澆的人心中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了。
容溦兮翻了個白眼,但凡自己有口氣在,也絕不能讓小九騎在自己頭上,閑來無趣,她煞有介事的提起那個笑話,說道,“你這頭上的包好了沒有。”
小九沒聽出容溦兮的嘲諷之意,傻愣愣的摸摸頭,晃了一晃說道,“早好了,你摸摸?!?p> 容溦兮見人頭伸了過來,嫌棄的往后挪了挪椅子,說道,“好了就成,我就放心了。”
小九不肯罷休,嘖了一聲,又朝容溦兮頂了過去,指著頭頂說道,“你看看,不摸可別后悔?!?p> 這模樣小九說自己腦子好了恐怕是敷衍之意,這分明就是撞傻了呀。,容溦兮嘆了口氣,瞧著不爭氣的人說道,“你我平位,年歲上你還要大我?guī)讱q,這樣俯首行禮,我實在受不起?!?p> 小九這才揣度出容溦兮的挖苦,抬起頭憤憤說道,“說什么吶,我是讓你摸摸我的頭硬不硬,我最近也是練了鐵頭功的,等再遇到那個賴頭和尚,我非要和他分出個高下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