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將歸,夜色由淺入深,毅勇侯府門前的看客人山人海,將過往街道圍了個水泄不通。
“快讓開!快讓開!官家開路!”
數(shù)十名宮內(nèi)禁軍從里頭匆忙跑來,分成兩列,將看官推到左右兩側。
幾乎是同一時間,身后背著一名男子的武將從暗紅色的大門里匆忙的走了出來,一分也不敢耽擱的進了準備好的馬車里。
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便聽一聲沉重的揮鞭聲,車上人策馬而去,卷起身后千層的土塵。
“這怎么回事?”
“剛才背出來的是不是世子爺呀?
路邊看客紛紛議論道。
片刻,侯府的主人走了出來,巋然不動的立在門口,雙手背后,大聲斥責道,“侯府掌事容溦兮!磨制奇香陷世子于害喘之癥,雖無心之過,但罪不可赦,罰三十大板,免三月月例,從今天起閉門思過,罰抄經(jīng)文為世子祈福,直到世子轉(zhuǎn)危為安為止!”
女子面如死灰的跪拜在毅勇侯身后,叩首道,“奴婢容溦兮,甘愿受罰?!?p> 一別三年。
二月春風一掃,容溦兮從回憶中抽離了出來,看著滿園的枯木,將手里的湯匙又攥緊了些。
“溦兮姐,徐媽媽讓我來傳,說廚房的賬本備好了?!?p> “馬上就來。”容溦兮偏過頭說道,胸前搭著長長的辮子,俏麗的穿行在這百花從中。
小丫鬟見人利落的穿過花叢之中,接過遞過的湯匙,趕忙跟在了身邊,笑說道“溦兮姐真有耐心,若是我,可等不到這些枯木成花的那天?!?p> 容溦兮淺淺一笑,“個人喜好不同罷了?!?p> “溦兮姐,今年月季開了能再幫我娘做個香囊嗎?”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娘說月季花的意思是平安順遂,去年收到你的禮物后開心了好一陣?!?p> 小丫鬟倒是一片孝心,容溦兮滿眼笑意的斜看了她一眼,點著下巴說道“等花開了,給你做兩個,一包月季的送你娘親,一包桃花的送你表哥?!?p> 桃花的寓意自然不必多說,小丫鬟聽了這句打趣的渾話,臉上的顏色比方才一樹梅花的顏色還要艷些。
容溦兮挑眉一笑,不等小丫鬟怨她就加快腳步,身后人只能三步并兩步的艱難跟著。
腳下剛踏過偏院,倆人鬧得正歡時,容溦兮一不留神就與來人劈頭蓋臉的撞了個滿懷。
男子胸膛堅硬,撞的容溦兮連連后退。
她捂著頭剛要發(fā)怒,卻見面前一幫家仆有提著鐮刀的,有拿著剪子的,有扛著鏟子的,黑壓壓的站成一排如同下山打秋風的山賊。
“小九你這是干什么?”容溦兮發(fā)現(xiàn)這幫人見她的眼神都像是貓見了老鼠一般的躲閃,忽的心中一懸。
小九乃是侯爺?shù)馁N身小廝,也是這府里的奴仆中唯一敢和容溦兮叫板的一個。
往日容溦兮仗著主子的關照,壓他一頭不算什么,可今日他卻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中的鐮刀,緩慢的吐出三個字,“拆花田?!?p> 容溦兮眉心一跳,那花田可是她的多年心血。
且不說這塊地是她當初沒皮沒臉求來的。
這里面花的種類更是京城難得一見的花種,有的開上一年四季,有的則春夏秋冬各有風情。
此時,眼瞧著幾個人就要硬闖,容溦兮厲聲道,“誰敢動一步!我就去侯爺面前告他的狀!”
幾個黑黝黝的家仆怔住了腳步。
府里上下人人皆知,容溦兮從小隨侯爺南北征戰(zhàn),在外頭是侯爺離不開的左右手,在府里更是容祁親封的掌事,她說的話便是侯爺和夫人說的話。
不僅他們會忌憚她,后院的那些老媽媽們更是常常抱怨,說容溦兮是把刀劍變成了花鏟,把后院當成了戰(zhàn)場,殺得他們這幫企圖在這里安享晚年的老婆子們一個片甲不留。
小九看著面面相覷的幾人,無奈的上前拍了拍容溦兮的肩膀,苦惱道,“不妨告訴你,今日這檔子事就是侯爺上朝前親自下令的,我今日就是特派的監(jiān)工?!?p> 容溦兮眉頭一皺,將他一雙臟手甩下,負氣道,“那我就去找夫人評理!”
“我勸你還是放棄?!毙【牌擦似沧欤贸隽艘桓崩洗蟾绲臉幼诱f道,“我還是給你提個醒兒吧,齊王家的那位世子就要進京了,侯爺夫人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侯爺說了,這地還給你留著,暫時先種種白菜地瓜也是好的?!?p> 說完,他又生怕別人聽見的說道,“不只是你,我聽說這次宮里本要在御花園開席,就為了這位世子爺,連著園子里花木都被拔了個精光!”
容溦兮的腦子嗡的一聲,小九的聲音漸漸的被心中的潮水淹沒,耳中只剩下了絲絲的嗡鳴。
能讓侯府如此防備的江南世子除了蘇溫言再無他人,三年多未見,這個名字再次被提起的時候,容溦兮依舊感覺得到后腰處刺骨的冰涼。
景文二十三年,先帝久病難醫(yī),朝綱不振。
因他膝下無子,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對著他身下的寶座虎視眈眈。
蘇溫言的父親,當朝皇帝的弟弟齊王便是其中一位。
那年晚春,容祁在侯府設宴款待世子。
朝中無人不知,毅勇侯和曄王是一個鼻孔出氣,設宴款待齊王家的小兒子恐怕目的不純。
果不其然,席上出了大亂,容溦兮身上的花香恰使蘇溫言復發(fā)了喘息之癥,命懸一線之時,齊王只得放棄皇位,舉家南下,回了自己的老巢。
而容溦兮也在一夜之間,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彼時,容溦兮呆坐在石階上,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悲傷的看著當年的那株“罪魁禍首”被連根拔起。
那是西南王進貢的月見草,侯爺平定西北有功,這才討來了幾棵。
今日一別,只怕來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溦兮姐,夫人叫你過去。”門口的小丫鬟傳話道。
“這就來。”
容溦兮疲憊的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一邊心里咒罵著蘇溫言,一邊徑直朝著內(nèi)院走去。
滴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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