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銳士？”
“我也不清楚，有空找他打聽打聽?！秉S天津的臉朝著側(cè)面走來的人看著。
走過來的是伍長韓華，來自會稽郡，黑黑的臉，結(jié)實的塊頭，為人比較寬厚和善。
他入伍已經(jīng)三年多時間，跟隨大軍參加過秦魏之間的多次戰(zhàn)斗，家里增加了良田三十幾畝，也親身感受著這些年來秦軍的軍力提升。
葉子朔和高翔參軍后，一起被分到韓華的伍隊。幾天后，韓華召集他倆和另外兩名手下——黃天津和鄭飛，介紹了軍營的基本情況。
“各位兄弟，大家才入軍營，一般說來呢，咱們秦國步兵的編制分為六級，即：五人為伍，設(shè)伍長一人；二伍為什，設(shè)什長一人；五什為屯，設(shè)屯長一人；二屯為百，設(shè)百夫長一人；一千人，設(shè)千夫長一人?！?p> 韓華接著說，“目前，咸陽雖然沒有戰(zhàn)事，不過，聽說一個叫蘇秦的人，游說六國國君，準(zhǔn)備聯(lián)合攻秦。另外，咱們老秦人丟掉的河西寶地，君上遲早是要奪回來的?！?p> 四位新人，靜靜地聆聽。
“希望各位平時都要勤奮練習(xí)武藝，每月都有英雄臺比武，勝出的編入銳士營，每頓待遇有酒有肉，比咱這里強(qiáng)上許多。每年六月、十二月間，校武場大考，武藝出眾的人便提拔重用。屬從校尉丁鯤部，千夫長仲俊之下。”
“銳士？看來很厲害??！”高翔悄悄對葉子朔說道。
“伍長，你給咱們介紹介紹銳士吧，啥叫銳士？”葉子朔抓住時機(jī)問道。
“是啊是啊，伍長你見識廣，真刀真槍上過戰(zhàn)場，給咱們說說吧?！秉S天津也幫腔道。
“這個銳士啊，我也是接觸過幾次，也算不上清楚。”韓華回答道。
“我前幾年參加戰(zhàn)事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兵種。大概是衛(wèi)鞅衛(wèi)大人改革軍制后，去年打仗時，我見到過幾次。他們非常厲害，訓(xùn)練有素。每次開仗時，他們就在第一陣列發(fā)起沖鋒，后面有我們的弓弩手掩護(hù)，壓制對方的弓箭手和騎兵。等到雙方一接觸，像砍瓜切菜一樣，就把敵陣沖散了?！?p> “乖乖，利害！”葉子朔和高翔互相看了看，暗暗佩服。
“聽說，衛(wèi)大人建立一支超越趙國“胡服騎兵”和齊國“技擊騎兵”以及魏國“魏武卒”的精銳部隊。因此，銳士的選撥和訓(xùn)練必然是極其嚴(yán)苛的，而事實也確實如此?！表n華接著說。
“當(dāng)然，銳士的待遇也是非常的優(yōu)厚，而且戰(zhàn)死的機(jī)會比普通士兵還低?！表n華看他們有些怯場，補(bǔ)充說了銳士的好處。
說完話，韓華就命令四個士卒吃過早飯，來到校場，每日在卒伍之中練習(xí)搏殺、戰(zhàn)陣、車馬戰(zhàn)術(shù)。
葉子朔之前都跟著黃師父學(xué)過一些，倒也不覺得生疏稀奇，進(jìn)步得比較快。
伍長說的英雄臺，在軍營的南邊，一人高的圓形石臺，最長處有20米。
平時，大伙在這上邊鍛煉、玩耍，甚至?xí)裉?。一旦有人上臺切磋武藝，或者習(xí)武走拳，上面的閑人就立刻跑得無影無蹤。一大群年輕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迅速圍攏在石臺周圍。
這一日，韓華喊來眾人，“大考臨近，英雄臺有比武，馬英大將軍也要到場，到時候大家開開眼?！?p> 于是，葉子朔等每日都跑到英雄臺來比試拳腳，切磋技藝。
大伙盼望著早日目睹英雄臺比武。
大伙都知道，要想在英雄臺立足就不易了。
誰知道什么時候，忽然站出一位能人高人奇人？把你一腳踢一個跟斗？
一日上午，葉子朔等眾士卒都聽到號令，匯聚英雄臺觀看比武。
恰恰有一將官，騎高頭大馬，鞍蹬鮮亮，率一千人，威風(fēng)八面，行陣肅然，自眾人面前經(jīng)過。眾人見其將帥威武，行伍整齊，齊聲叫好。
葉子朔看得渾然忘我，自言自語的說道，“日后，我一定要學(xué)習(xí)這位大將，統(tǒng)帥幾萬人，做大將軍，建功立業(yè)，誅除暴賊！”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新兵葉子朔。大伙聽到他的話大笑不止，有的甚至前仰后合。
葉子朔自知一時失口，自然不再多言語。
英雄臺上，幾個壯漢輪流上場熱身比試后，一位打山東來的摔跤手成了無敵手。那摔跤手個子大賽面墻，肩厚似牛臀，臂粗如大腿，光頭圓臉冒紅光；渾身的肌肉一使勁，好比上上下下到處肉球，再動兩下，肉球滿身亂滾。這小子拿手的本事是摔跤時，兩手往對手肩上一搭，就緊緊抓住，腰一給勁，就把對手端起來。你兩腳離地使不上勁，他胳膊長你踢不上他，你有再好的跤法也用不上。他呢？端著你一動不動，你再沉再重也沒他勁大。
等你折騰夠了，他把你往地上一扔，就賽給他玩夠的小貓小狗，扔在一邊。
戰(zhàn)友黃天津來自咸陽，一張娃娃臉，矮矮的個子，厚厚的嘴唇，向來消息靈通。
他低聲的和葉子朔嘀咕，據(jù)說他這手是從小練的一個怪招：端缸。他爹是燒瓦缸的，開頭叫他端小缸，天天端著缸在院里轉(zhuǎn)；等他端缸賽端雞籠子，便換大一號的缸，愈換愈大，直到端起荷花缸賽端木桶，再往里邊加水，每十天加一瓢水，等到他端著一缸水在院里如閑逛，這門天下罕見的功夫就練成了。咸陽的好跤手挺多，可是沒人想出能治他的法兒來。
葉子朔心里奇怪，怎么哪哪他都知道呢？好在伍里有他，也了解了許多外邊的情況。
黃天津似乎已經(jīng)有了判斷，“別以為這端缸的小子能在英雄臺站住腳?！?p> 一會，又上來一位兇悍的漢子，這漢子是練鐵沙掌的。人挺黑，穿一件夏布褂子，更顯黑；亂糟糟連鬢大胡子，目光兇狠，一看就知不是善茬兒。這人過去誰也沒見過，他在山東小子面前一站，什么話沒說，把夏布褂子脫下往后一扔，露出一身腱子肉賽紫銅，黑紅黑紅，亮得出奇，肉怎么能這么亮？
黃天津嘀咕道，“你看，端缸的山東小子沒把他當(dāng)回事?！?p> 只見，山東小子出手往他肩上一搭，跟手一抓，怪事出來了，居然沒抓?。辉僖蛔?，還是沒抓住，這黑漢子肩上的肉滑不哧溜，賽琉璃瓦，山東小子沒遇到過這種肩膀這種肉，唰唰唰連抓三下，竟賽抓魚，他忽覺不好——原來這黑漢子半個身子涂了挺厚的一層油，怪不得這么亮這么滑！
可是抓不住對方的肩，端不起來，他的功夫就用不上了。就在他一驚一怔之間，這漢子雙掌疾出，快如閃電，擊在他的當(dāng)胸，他還沒明白過來，只覺胸膛一熱，已經(jīng)坐在五尺開外的地上，耳聽圍觀的人一片叫好。
葉子朔心想，從一刻起，英雄臺這塊地，這個黑漢子是爹。
軍營里面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多的是，加上升官、賞金、免罪等各種獎勵措施，不時都有人不服，上來較量，個個叫這黑漢子打得像挨揍的兒子。
這漢子雙掌又快又重，能受他一掌的只待高人。
沒想到，就有一位怪人站在他對面。
這士卒有些像文人，看似一個清瘦書生，穿件光溜溜灰青色布衣，一身清氣立在那兒，眼角嘴角帶著笑。沒等黑漢子開口，他叫身邊一個小伙子幫他脫去外邊的布衣，跟著再把這布衣穿上?？稍俅┥喜家聲r，他就把兩條胳膊套在袖子里面，只叫兩條長長的袖子空空垂在肩膀兩邊，像兩根布條。
黑漢子說：“你這叫怎么一個打法？”
瘦書生淡淡一笑，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絕不用手打你?！边@口氣透著傲氣。
黑漢子說：“真不用手？那么咱說好了——不是我不叫你用手，我可就不客氣了?！?p> 瘦書生說：“有本事就來吧?！?p> 黑漢子說句“承讓”，上去呼呼幾掌，每掌只要掃上，都叫瘦書生夠嗆。
臺下的士卒一下子就安靜了。
可是，黑漢子居然一掌也沒打上，全叫“瘦書生”躲閃過去。黑漢子運氣使力，加快出掌，可是他出手愈快，瘦書生躲閃愈靈。一個上攻下?lián)簦粋€閃轉(zhuǎn)騰挪，圍觀的人看得出瘦書生躲閃的本領(lǐng)更高，尤其是那反轉(zhuǎn)，那騰挪，那扭擺，比戲臺上跳舞的花旦好看。
黑漢子打了半天，好像憑空出掌。拳掌這東西，打上了帶勁，打不上泄勁。一會兒黑漢子就累得呼呼喘了。尤其瘦書生的空袖子，隨身飛舞，在黑漢的眼里，嘩嘩的，花花的，漸漸覺得好賽和好幾個瘦書生在打，直到打得他氣短力竭，渾身冒汗，才住手。
黑漢字說了一句：“我服了?！?p> “好——”、“好——”臺下，不時有士卒喝彩起來。
葉子朔和高翔兩人看得熱血上涌，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把誰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