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朔新婚之后，很快回到了扶風郡的軍營。
校尉丁鯤見葉子朔歸來，召他入帳布置任務。
丁鯤道，“子朔，目前魏國正在攻打韓國?！?p> “去年，諸侯國的會盟如期進行，這一次總共有十二個諸侯國參與。這個時候，魏惠王心思又動了起來，找一些理由教訓一下沒有參與會盟的國家，增加自己的實力。今年，魏惠王開始攻打韓國?！?p> 丁鯤接著說，“韓國弱小，知道自然打不過魏國，最近已經(jīng)向齊國求救。”
葉子朔說道，“如果齊國援助韓國，魏國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吧?！?p> “事情可能不是這么簡單?！?p> “目前，君上召集大臣正在議論此事，秦軍也在做戰(zhàn)前準備，你和仲俊馬上動身，去咸陽太尉府開會，把消息帶回來?！?p> 咸陽太尉府，也就是國防部，秦軍一百余名千夫長以上官吏聽候戰(zhàn)情介紹。
太尉馬英說，根據(jù)目前情況看，齊國答應救援韓國，魏國已經(jīng)和韓國開戰(zhàn)，齊國卻一直沒有出兵。君上判斷，齊國不會坐視魏國吞并韓國，必然最后出兵介入。秦軍近期仍做休整，原地待命。
仲俊派隨從軍士把消息帶回軍營，自己稱拜訪幾位親友，讓葉子朔住上兩日，等他一起回軍營。
葉子朔樂得放松一下，當下帶著遲飛在鬧市閑逛。不知不覺，二人走進了南市一隅，也就是市場。
這里原來很冷清，變法以后，文武百市鱗次櫛比，有人直接把肉攤和菜攤擺在路上，有賣絲綢的，也有賣活生生的雞、馬、牛的。
“好熱鬧啊?！边t飛喃喃自語。
人潮及喧囂聲如旋渦般籠罩著子朔和遲飛。
走著走著，“哦”的一聲，遲飛叫了出來。
前方一棵大柳樹下，圍攏著一群人。
“江湖賣藝的吧？”
遲飛一眼看出是江湖賣藝的。
這時，高翔撥開人群，處身于觀眾中。
只見有個穿黑衣的男子站在柳樹下，不知正在說些什么。
那是一個留著白胡須、有一雙細長眼睛的老人，古銅色的皮膚，泛著潤澤的亮光，他右手拿著拐杖。
老人四周，看不到像是要叫賣的物品。一旁只有個大桶，桶很深，但看不出里面擺了些什么。
然而，桶沿擺了個像柄勺的東西，讓人聯(lián)想到，里面或許盛著水吧。
“他說要不要買西瓜?！比~子朔把老人的話說給遲飛聽。
“瓜果？根本沒看到啊，難道放在那桶里嗎？”遲飛問。
“別急……”葉子朔愉快地瞇起眼睛。
老人所說的話，葉子朔毫無困難就能理解。
“咦，有人嗎？都沒人要買西瓜嗎？”老人說。
“好吧，”有人大喊，“我來買！”
那人看似生意人，應該是到南市做買賣，順路走入人群的。
“請問要幾個？”老人問。
“兩個。”商人答。
“好！”
黑衣老人夸張地點點頭，左手伸入懷里，取出某物，是個小東西。
老人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東西，原來是個黑顆粒。
“好像是瓜果種子?！比~子朔對遲飛說。
老人用右手中的拐杖開始挖掘腳下的泥土。
“把瓜子撒在這里，立刻就會結(jié)成瓜果。立刻結(jié)瓜！”
說著，就撒下西瓜子。
“立刻結(jié)瓜。立刻結(jié)瓜?！?p> 老人邊說邊用拐杖掩土覆蓋種子。
“結(jié)瓜。結(jié)瓜?！?p> 老人把拐杖換到左手，右手握住柄勺把子，舀起桶子里的水，開始把水灑在埋著種子的泥土上。
“立刻冒芽。立刻冒芽?！崩先顺璋愕氐吐暤馈?p> “哇啊——”葉子朔身旁的遲飛驚叫出來。
同樣的贊嘆聲也從群眾當中傳出來。
“冒芽了！千夫長?！边t飛道。
從還濕潤的泥土當中，冒出一個小小的頭來。那是植物的綠色嫩芽。
葉子朔邊對遲飛點頭，邊帶著微笑注視著那個老人。
“方士吧？”葉子朔低聲自語。
對話當中，嫩芽漸漸長高。
“快長大喲快長大?？炜扉L高——”老人說道。
“長出芽來?！?p> 果然長出芽來。
“看吧！開花了。是兩朵呀。”
開出兩朵小小的花。
那花立刻凋謝，眼看著花蒂的部分慢慢鼓起來。
“快呀！再大些?！?p> 果然，長得更大了。
已經(jīng)看得出瓜果的形狀了。
“植瓜術(shù)吧？”
不愧是葉子朔，好像以前黃師父聊天時候，介紹過一些江湖奇人異事，知道這種法術(shù)。
“第一次看到?！边t飛自言自語。
兩個鼓起的東西，一直長為成熟的大西瓜。
老人隨手摘下兩個西瓜，交給那個像做買賣的男人。
黑衣老人從男人手中接過錢后，瓜藤、瓜葉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男人手中的西瓜卻未消失。
瞬間，歡聲雷動。周圍的行人都被這個呼喊聲吸引過來，人越聚越多。后面的只能是墊著腳尖看個究竟。
“太厲害了。千夫長?！?p> “哦?！?p> “咦，你好像不為所動啊?！?p> “不，大為吃驚。了不起的法術(shù)?！?p> 二人說著說著，又有買者出現(xiàn)。
還是照著方才的方法，依序進行。
“不過，買了那西瓜，應該不會消失吧！”遲飛一本正經(jīng)地說。
“虧你還是個銳士……”子朔微笑道。
“西瓜不會消失?！比~子朔一臉認真，低聲說道。
“為什么？”
“因為西瓜是實物?！?p> “什么！難道其他的都不是實物嗎？”
“冒出芽啦，芽長大啦，那都是幻術(shù)。”葉子朔小聲道。
“那是被言語所蠱惑了，大家都中了那些話的法術(shù)了。所以，老人說芽冒出來，大家就真以為芽冒出來了；說長出葉子，大家就真以為葉子長出來了?！?p> “可是，我聽不懂啊?！?p> “那是因為我把老人的話講給你聽了。我若不在，你或許就可以看到真相了?！?p> “那，現(xiàn)在這次，你并沒有把老人的話講給我聽，我還是看到冒芽、長出西瓜?。 ?p> “因為中過一次法術(shù)后，你的腦海里已經(jīng)記得這些了?！?p> 話說完，葉子朔突然閉口不語。
“怎么了？”遲飛問。
“所謂知識，委實恐怖?！比~子朔喃喃自語。
“什么！”
“知識可以使人明理，相反，也可以讓人盲目。若不懂人的語言，就不會中術(shù)。不知道撒種、萌芽、開花、結(jié)果這些道理，也不會中術(shù)?！?p> “可是，你聽得懂，卻不會中術(shù)啊！”
“不。我不是說我自己?！?p> “你說的是我？”遲飛有些火大。
“不。不是說我，也不是說你?！?p> “……”
“我說的是有關(guān)‘人’跟‘知識’的事情?！?p> 此時，歡聲再度雷動。
黑衣老人——也可稱為方士，又把結(jié)成的西瓜交給買者。
“還有人想要嗎？”方士道。
“好??！買了?！边t飛大喊。
“哪一位？”方士嘟囔著。
“是我，要兩個?！备呦枧e高右手，大聲說。
群眾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兩人身上。
遲飛和葉子朔前面的人很自然地讓開了，兩人仿佛被揪了出來般被擠向前。
“聽好，在你眼里的真相到底如何，你邊看邊低聲說給我聽吧?！边t飛說。
“不過……”
兩人站在原地，好似和那方士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