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您要見我?”顧遙離開了一刻鐘的時間,帶著面色蒼白的單玉冰回到了泰然大殿。
坐在椅子上的神宵看到面色蒼白,身形單薄,走起路來搖搖欲墜的單玉冰后,放在椅子上的手都拽緊了,兩只手青筋盡暴。
另一邊的金池和辰元眼中閃過心疼和擔(dān)憂,緊緊的盯著站在大殿中央,那個風(fēng)一吹,就要倒下去的身影。
“冰兒,不過半年時間,你怎么虛弱到了這個地步?”看到搖搖欲墜的單玉冰,烈火真君可不管這是在宗門主殿上,更不看上座的玉清和青煙兩位老祖的臉色,一個箭步?jīng)_到單玉冰的身邊,伸手就扶住了對方。
感受到對方身子傳來森冷的寒意,以及不自覺抖動的樣子,想不也想的抓住單玉冰的脈門,一股溫暖的靈力順著二人相握的手掌傳進(jìn)了單玉冰的經(jīng)脈中。
“謝謝舅舅,我好多了。”
依靠著烈火真君輸送給她的火靈力,好歹溫暖了單玉冰被凍僵的臟腑和血液,連唇角都有了一絲血色,她調(diào)皮的對著烈火真君笑了笑,試圖安撫對方,自己沒事。
“冰兒,我只是讓你思過,你只要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就可以出來了,何必把自己關(guān)了那么久,還放了那么多血,抄寫這些經(jīng)文,你又何必這樣折騰自己呢?”
玉清上尊從顧遙的手中接過半人高的稿子,看到那些蘊含著靈力金光的經(jīng)文,嘆息一聲后,心疼的看向單玉冰,竟是將烈火真君剛剛不合規(guī)矩的動作完全無視了。
坐在座位上的眾多長老,傳閱著從玉清上尊手上遞過來的經(jīng)文,都對單玉冰有了新的認(rèn)識。
這姑娘,狠起來的時候,對自己都這么狠,看她那樣子,差一點就要把自己給廢了。
“老祖,冰兒知道錯了,冰兒不能因為申屠蒙父子想要殺我,就記恨整個皓月島,牽連島上無辜的生靈因為申屠蒙父子失去生命?!?p> 單玉冰朝著烈火真君笑了笑,從對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裙后,鄭重的跪了下來,認(rèn)真的對玉清上尊說道。
“神宵師伯沒有教冰兒斬草除根,爹爹和娘親沒有教冰兒殘忍嗜殺,掌門師伯沒有教冰兒唯我獨尊,明蘭師姐和默一師兄沒有教冰兒睚眥必報,同門的師兄姐妹們沒有教冰兒霸道不容人?!?p> 單玉冰每說一下,就磕一個頭,那用力的程度,讓一旁的人都替她疼,可沒有一個人打斷她,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她。
“相反,他們教導(dǎo)冰兒生命可貴,每一個生命都需要用心對待,尊重遇見的每一個生靈,凡是不可太過,不可過分貪心,身為修士,修為越高,力量越大,越不可張揚,越要克制?!?p> “是冰兒,因為一點點成績,就張揚了,輕狂了,不知不覺移了性子也不自知,做出了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冰兒這次,真的知道錯了?!?p> 單玉冰說完,抬起頭,目光清澈誠懇的看著玉清上尊,讓對方一眼望進(jìn)她的眼睛,清楚的感知她的情緒,展示自己的真誠和真心。
“為無辜逝者抄寫經(jīng)文,是冰兒對他們的補償,也是冰兒對自己的懲罰,梵谷城地宮后,長輩的認(rèn)可,同門的贊美讓冰兒忘記了初心,再沒有靜下來沉淀自己,反思自己,讓心境有了裂痕卻不自知,冰兒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自己,警醒自己,日后漫長的修行路上,再不能犯下同樣的過錯,讓長輩痛惜,讓自己迷失方向?!?p> 單玉冰說完后,再次用力的彎腰磕頭,那“砰砰砰”的聲音讓烈火真君心疼極了,不等她最后一個頭磕完,就強硬的把人給來了起來。
“好了好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都知道你清醒了,都知道你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乖,不要磕頭了,你看都破皮了,該多疼啊,姑娘家家的,破相了就不漂亮了,一會兒舅舅帶你去玉春子那,多拿點膏藥,給你抹抹傷口,千萬別留疤。”
玉清上尊還沉靜在單玉冰那番話的傷感情緒中,就聽到烈火真君絮絮叨叨的聲音,再看到一臉無奈的單玉冰,以及她額頭上指甲蓋大小的紅痕,徹底沒了心情,狠狠的看了一眼烈火真君,才轉(zhuǎn)頭看向單玉冰。
“既然知錯了,就不用回去思過了,一會兒讓你娘…咳咳,帶你去玉春子那里看看,順便看看你的丹田,是什么古怪的力量鎖住了它,讓你不能動用靈力,在你丹田恢復(fù)之前,先不要回辰星峰了,還是住在明秀峰吧?!?p> 玉清說完,嘴角不自覺的浮起一絲輕松的笑意,慢慢的離開了泰然大殿。
“走走走,冰兒不關(guān)禁閉了,舅舅帶你去玉春子那里,乖,一會兒就不疼了哈,再忍忍啊,舅舅的乖囡?!?p> 玉清上尊說完,烈火真君就興高采烈的對單玉冰說道,甚至一個激動,連對她小時候的稱呼都叫了出來。
也不等她對玉清表示感謝,對靈溪真君表示感激,更沒來得及看看神宵真君和父母,就被烈火真君拉著往靈秀峰趕去了。
今塵兮如今還很虛弱,需要玉春子時時看護(hù),所以這次的會議他沒有出席,留在了靈秀峰。
金池和辰元無奈了對視了一眼,女兒太乖巧,太討人喜歡也是一種煩惱啊。
之前被神宵搶了女兒,這會兒又被烈火搶了女兒,做為單玉冰的正牌親生父母,連個關(guān)心都沒來得及表示,女兒人影都不見了,哎,憂傷啊。
玉春子看到烈火咋咋呼呼的樣子,還以為單玉冰受了多嚴(yán)重的傷,待看到她額頭上已經(jīng)快要消散的紅痕時,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沒好氣的白了烈火真君一眼,才劈手奪過單玉冰的脈門,查探她的丹田。
自此以后,單玉冰沒有回明秀峰,反倒是在靈秀峰住了下來,和今塵兮比鄰而居。
他們兩個,一個毀了本命法寶,雖然被救了回來,終歸是傷了根基。
幸虧有玉春子,也有單玉冰替他找來的風(fēng)靈珠和混元折扇。
現(xiàn)在玉春子就是在為今塵兮調(diào)養(yǎng)身體,修補暗傷,等到身體調(diào)養(yǎng)回來了,就可以認(rèn)主那把一直未曾打開的折扇,成為新的本命法寶,說不定修為還能再上一層樓。
另一個單玉冰雖然沒有今塵兮那么嚴(yán)重,但是她大半年來日日放血,虔誠抄寫經(jīng)文,又處在森寒的環(huán)境中,終究是虧了身子。
加上她的丹田依舊被未知因素鎖住,玉春子將自己的神識和靈力探進(jìn)她的丹田很多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的靈寶痕跡,也找不出丹田被鎖的原因和漏洞。
在找不到原因的前提下,玉春子將人留在了靈秀峰,一邊著手調(diào)養(yǎng)她虧損的靈血,一邊慢慢尋找打開她丹田的辦法。
不過她的丹田雖然被鎖,長時間沒有吞吐靈力,卻沒有像其他丹田被鎖的案例一樣,讓經(jīng)脈受損并逐漸萎縮,她的經(jīng)脈依舊寬廣充滿活力,經(jīng)脈中時時充盈著靈力,只是不能通過丹田來吐納。
所以除了丹田被鎖,不能妄動靈力外,單玉冰的生活和修為其實沒有受到特別大的影響。
來往靈秀峰的修士,經(jīng)常能看到兩人躺在院子里一動不動的曬太陽,要不然就是相攜著在靈秀峰散步,間或有靈犀的身影夾雜其間。
每月初一,單玉冰會讓靈犀帶著自己去往天元門的學(xué)堂,對著一屋子小弟子翻來覆去的念道德經(jīng),回答小弟子們在修煉上遇到的問題,卻絕不給小弟子們講解她自己對道的理解。
有小弟子不解的問她,為什么其他的前輩都會給大家講解他們各自對道的理解,唯有單玉冰,每天早上到了教室,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念經(jīng),就是解答大家的疑問,天擦黑的時候,就毫不留戀的離去。
單玉冰剛開始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思考了一會兒,才笑著回答對方,每個人對道的理解不一樣,每個人修行的功法和側(cè)重,以及親身經(jīng)歷都不一樣,你們還處于對修煉和這個世界初初探索,完善自我認(rèn)知的時候。
如果過早的將別人的理念無形中植入到你們的認(rèn)知里,對你們沒有什么好處,弊大于利,于日后的修煉進(jìn)階有礙。
唯有道德經(jīng),是每個道修都要學(xué)習(xí)的,是踏上修煉路上必須學(xué)習(xí)并一生都要參悟的。
趁著自己對道的理解沒有被別人影響之前,多聽多看多想,才是有利的,高階修士在念道德經(jīng)的時候,無形中加入了自身對道的理解,但又沒有明確的將這種理解以傳教的形式告訴大家。
小弟子們從高階修士的念經(jīng)聲中,去感悟,去體驗,去慢慢形成自己對道的理解,才是對他們負(fù)責(zé),替他們打下牢固基礎(chǔ)的表現(xiàn)。
而每逢十五,單玉冰則專門抽出時間,分上午和下午兩場,針對練氣大圓滿和筑基后期,準(zhǔn)備進(jìn)階的弟子分享自己進(jìn)階時的感悟和經(jīng)驗。
初一十五的安排被單玉冰固定了下來,至此一邊在靈秀峰調(diào)養(yǎng)身體,與今塵兮為伴,一邊力所能及的反饋宗門,教導(dǎo)低階小弟子們,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丹田被鎖,長時間無法修煉的事情,放緩了修煉的腳步。
而她手抄的經(jīng)文,被石明蘭拿走,親自跑了一趟坤極大陸到琉璃寺,交到了空的手中,請了空代為供奉在佛像前,日日接受佛經(jīng)的洗禮,更進(jìn)一步超度那些因為單玉冰無辜喪命的生靈。
單玉冰有時候的在想,也許丹田被鎖的正是時候,因為無法動用靈力,她自然不會去修煉,被迫停下了修煉的腳步,她的時間無形中多了起來。
焦慮緊迫的情緒也在無形中放了下來,她不去想今日自己修煉了哪些功法,對于道的感悟進(jìn)行到了哪一步,對于術(shù)法又修煉到了什么程度,自保的手段和秘法有了多少。
她不再逼迫自己去上進(jìn),去追趕,反而是趁著這難得的機(jī)會,認(rèn)真觀察身邊的一切人或者物,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剛剛得到仙靈佩時,她不急于修煉,日日來往于藏書樓和明秀峰,只為了將功法吃透,才不慌不忙的引氣入體。
日子如流水一般劃過,今塵兮的身體在玉春子的精心照料下,慢慢的恢復(fù)了過來,不過因為本命法寶損毀,他的修為從元嬰跌倒了金丹初期,不止下降了一個大階層。
不過有單玉冰這個,經(jīng)歷了八年時間,依舊找不出丹田被鎖的原因,導(dǎo)致無法動用靈力的對比,他倒是沒有那么難過和低沉,時不時的閉個小關(guān),提升修為。
單玉冰本人不著急,是因為她想利用這個難得的機(jī)會來檢視自己,為以后更高階層的修煉打好基礎(chǔ)。
身邊的長輩們原本暗暗替她操心,擔(dān)心她的心緒因為長時間不能修煉而再次走偏,好幾次有意無意的將她叫到身邊開解。
就怕好不容易才把性子給掰過來,又因為無法修煉的事情走了偏路,誰知道多次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人自個兒一點都不著急,還很享受的樣子,知道她心中自有城算,也就由著她了。
單玉冰之所以覺得這次丹田被鎖對她來說利大于弊是因為,自從她補齊五行靈寶后,丹田無時無刻不在吸納靈氣,當(dāng)靈氣儲備到一定階段后,極有可能讓她被動的進(jìn)階化神。
原本她進(jìn)階元嬰不過百年時間,因為修煉了玉骨冰仙法,打通了整條脊柱,完成了整條脊柱的仙化,導(dǎo)致修為直沖元后,她不敢想象,若是將全身上下的骨骼完全仙化,是不是立刻就要飛升。
可是不管是自身對道的理解,對世界的探索和敬畏之心,她都沒有準(zhǔn)備好,若是因為修為的快速提升勉強進(jìn)階,最后的結(jié)果定然不會是好的。
再者,身為修士,勉強算一位高階修士吧,她的心中隱隱有著預(yù)感,丹田被打開的時候,就是她進(jìn)階化神的時候。
雖然這種直覺毫無來由,但修士的直覺往往很準(zhǔn),尤其是這種涉及到自身安危利益時,最后一般都會應(yīng)驗。
所以單玉冰就更不著急了,她才進(jìn)階元嬰多少年,她爹娘在元嬰期停留了多少時間,進(jìn)階化神多多少少還沾了她的光。
尤其是金池,進(jìn)階化神多少有些戲劇化,因為沒有做好充足的準(zhǔn)備,為了鞏固進(jìn)階后的修為,閉關(guān)都是按照幾十年來計算的。
因為以上的原因整個天元門中,只有單玉冰是最悠閑的,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講講課,就是在靈秀峰調(diào)養(yǎng)身體,再陪著今塵兮散散步,或者帶著靈犀在宗門內(nèi)閑逛。
畢竟她丹田被鎖,無法動用靈力,比凡人都還脆弱,又有誰敢派活兒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