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蓋頭
游大嫂一把拉住了他,拿掉糖瓜給他兩只手都摁在盆里,罵道:“你這個臭小子,早晨才跟你換上的新衣服,你怎么給嚯嚯成這樣?”
黑蛋只是笑,突然想起什么,抬頭跟游蕊道:“姑姑,我聽說姑父去縣里了?!?p> “去縣里干什么?”游蕊好奇。
游大嫂倒是知道這個事兒,“你大哥說溪田聽說縣里陽秋觀的道士合八字準(zhǔn),溪田專請他們來給你們合八字、選親迎的黃道吉日。”
游葵不是滋味兒道:“你們沒有提前合合八字啊,萬一不合呢?!?p> 游大嫂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也淡淡的:“大喜的日子,說什么掃興話?!?p> 游葵冷哼一聲。
這時候,外面?zhèn)鱽肀娙烁惗纱蛘泻舻穆曇簟?p> “二郎,你還沒回縣學(xué)呢?”
“這次回去就要隔兩三個月再村,多在家里待兩天?!?p> 陳二郎溫潤的聲音一響起,游葵就臉紅了,想出去的腳步也頓住。
游歡意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對游蕊招手道:“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你怎么還在廚房忙碌呢。大家都來看你了,出來說說話?!?p> 游蕊根本不理她。
陳宏和別人說話也不忘關(guān)注游歡意,見她被游蕊冷待,臉色立刻難看下來,走過來道:“歡兒,既然游蕊在忙,我們?nèi)e的地方?!?p> 游歡意撒嬌的看他一眼。
想起游歡意拉他過來游蕊家之前交代的那些話,陳宏勉強把臉色緩和下來,對游蕊道:“咱們小時候都是玩伴,你以后好好過日子?!?p> 游歡意得意的目光隱晦的瞟了游蕊一眼,不僅沒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反而還看到她一臉客氣的笑容。
這個游蕊,她真的對二郎一點都不在意了?
游蕊端著一托盤茶壺,走出廚房,對站在門口的這對金童玉女道:“你們的祝福收到了,來者是客,請坐吧?!?p> 她這么客氣,把期望看到游蕊會再鬧起來失掉這么婚事的游歡意閃得不輕,笑了笑道:“蕊姐姐,你真的改變了很多?!?p> “人都是會變的”,游蕊不咸不淡道。
她不想跟原女主有什么交流,因此連面上的客氣都不保持。
看著游蕊的背影,陳宏不自覺皺了下眉。
游歡意低聲道:“我真不想和她結(jié)仇,濟(jì)世哥哥,如果知道她會這么恨我,我一定不會同意、”
“歡兒,別這么說”,陳宏說道,“她這不是要成婚了,以后她過成什么樣也都和我們沒關(guān)系?!?p> 游歡意點點頭,神情十分失落。
?。?p> 不到中午,溪田就帶著一個道長回了村里,那道長還帶著個小道童,到游家坐了席,吃過一輪,便拿起龜殼、銅錢給兩個年輕人卜吉期、合八字。
“天作之合、貴氣無邊?!?p> 道長一甩油膩膩的大褂子,悠長地喊出這么八個字。
來坐席的七大姑八大姨聽到這么八個字的判語,一個個都帶著笑跟游父游母賀喜。
誰也沒在意,哪個合八字的不把話往上上好里說。
游歡意聽到了,卻不屑地輕輕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買來這么吉利的兩句話。
其實道長本人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八字就是好,跟著又掐掐手指頭,對主家的人道:“下個月十六或者十八,都是好日子,宜嫁娶?!?p> 又是熱鬧的一天,夕陽橙紅色的大橘子一般掛在西半邊的天空,瑰麗的晚霞將近乎大半個天空染成紅紫的過度色。
客人們差不多都散去了,還有幾個婦人留著幫游母和游大嫂清理殘羹剩飯、洗碗歸置。
游蕊跟攜了一身酒味的溪田往山口走去,春天的暖風(fēng)吹來,感覺酒味更濃了一些。
“你有沒有喝多?”
溪田笑道:“沒有。我是海量?!?p> 游蕊看他神色清明,不像是喝醉的樣子,便道:“你家里有白蘿卜嗎?煮點蘿卜湯喝,要不然明天早晨起來要頭疼的?!?p> 溪田點頭,因為已經(jīng)走上山路,他便伸手握住了游蕊的手。
想到明天要回京城,不知道為什么,溪田有些擔(dān)憂,他知道自己必須得走,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蕊蕊,下個月我一定準(zhǔn)時來娶你?!?p> 游蕊側(cè)頭看他,有些好笑:“怎么聽你的意思,可能不會準(zhǔn)時來呀?”
溪田張了張口,想坦白自己腦子有問題,但是又擔(dān)心她聽了會覺得自己是個神經(jīng)病不敢嫁。
再三給自己心底定了一個又一個釘子,溪田笑著對游蕊道:“我怕我會忍不住提前來?!?p> 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竹籬院兒外,溪田問游蕊:“對于新房子,你有什么要求嗎?”
游蕊想了想,道:“能建一個暖房嗎?再要一個干凈的空房間?!?p> ---
宿巖恢復(fù)記憶的時候,正坐在通往京城的船上,輕舟剛過乘風(fēng)段第一個小碼頭,他還能感覺自己心頭滿溢著的喜悅。
往常高高獨坐的攝政王,這時候坐在人擠人的小破船里竟然絲毫不悅亦或者半點不自在都沒有。
他聽著一群鄉(xiāng)下農(nóng)人議論谷價的聲音,半閉上眼睛,切切實實感受著心頭的喜悅,喜悅之下則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心。
“看來我的情況并沒有惡化”,坐在金鵝廬小院兒里的茶桌旁,一臉大胡子的宿巖這么對外公道,“您不用擔(dān)心?!?p> 奚墨成還是不太放心,看著外孫面上的神色說道:“前幾天你又回京城了,還不認(rèn)外公,你有印象沒有?”
宿巖絲毫神色微變,反問道:“那我說了什么沒有?”
“嘿”,奚墨成笑道,“你不僅什么都沒說,還套了我的話。”
頓了頓,又道:“巖兒,你看現(xiàn)在這情況是不是下次就讓兩個暗衛(wèi)跟著。這在下面發(fā)生什么事,咱不能心里一點數(shù)兒都沒有啊?!?p> 宿巖說道:“不用?!?p> 回京城的路上,經(jīng)過一家布莊,店家為了招攬生意,在店鋪兩邊擺了兩條長案,長案上擺著很多衣衫,其中有些是大紅色的喜服。
馬車慢悠悠走在街上,車窗上糊著棗花色的窗紗,從里面望外面很清楚,宿巖的目光不自覺便落在垂綴在長案上的一方大紅錦繡蓋頭上。
蓋頭上繡著團(tuán)團(tuán)繁花,兩邊有喜鵲。
不知怎么,宿巖看得心中一動,他有些想買下來的沖動。
“去問一問店里有沒有更好一些的蓋頭”,宿巖突然吩咐道。
安安靜靜坐在靠近車門口的丫鬟心里十分驚訝,但是并不敢失態(tài),掀開車簾說了聲,馬車就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