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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知道了

第三章 趙衍

臣妾知道了 啊起名好麻煩 2176 2021-05-27 04:50:00

  做皇帝真沒意思。

  全年無休,還996。

  但他是皇太子——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但以后肯定是的。因為他娘是皇后,他外祖家是世家大族,世代蒙蔭。

  雖然他上面還有一個大他很多歲的大哥,但他娘是皇后。

  從小母后就對他寄予厚望。別的皇子讀書,他讀書;別的皇子射擊,他射擊;別的皇子騎馬,他也騎馬;別的皇子休沐,他讀書。趙衍厭倦了讀書,也厭倦了身邊只知道一味服從的宮女太監(jiān)。就如他一般,像砧板上的魚,被困在這深宮之中。

  十四歲那年有宮女勾引他,當然,沒成功。那宮女伺候他多年,沒想到卻存了這樣的心思。彼時她衣裳凌亂,駒僂著身子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死灰。伺候他的大嬤嬤很快就將此事稟告給了母后身邊的大宮女,然后大宮女再告訴了母后。

  試圖爬床的下場自然是要被殺雞儆猴。趙衍喝了醒酒湯,站在窗邊,任由夜風吹來。宮女的慘叫聲混合著打板子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大嬤嬤厲聲訓誡著,宮人們唯唯諾諾地稱“是”。

  總有人幻想著飛上枝頭,但于他這樣的身份,是不準身邊有這樣的宵小之流的。趙衍不信,能在他身邊伺候的人,會不知道這規(guī)矩,會鋌而走險。

  自此身邊伺候的人都換成了小廝,沒有人再提起那個宮女,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蛟S只是查過了之后,沒有人告訴他。畢竟沒有人會費心費力來討好一個未成年、又沒有實權的皇子,盡管他是嫡子。

  可不管他讀再多書,騎射多么好,父皇都會戒備他,只記得他的外族,忽略掉他其實也姓趙。盡管其他皇子十四歲便可出宮建府了,而他的府邸總是“在建”,因為他是皇后之子,“府邸要比其他皇子的府邸更大更好”,建成時間自然也更長些。

  他馬上就要大婚了,他那永遠“在建”的府邸也終于快竣工了。母后為他選了鎮(zhèn)國公府的嫡長女。他沒有見過這個嫡長女,不過想必也是與他身份相當大家閨秀,背后站著會于他有所助力的家族。

  母后有意讓他大婚前回順安的外祖家生活一段時間,順便在世人面前晃噠一圈,告訴大家——特別是告訴皇帝:皇后的嫡子長大了,可以干活了。

  母后急了,趙衍搖搖頭,欲速不達。

  果然,在一次宴會上,趙衍還是出事了。

  盡管臺上那個小姑娘跳的舞很好看,膳食也很好吃。可鴻門宴之所以是鴻門宴,就在于它有讓人愿意冒險的資本。

  這些人總是拿女色搞事情,真是沒有創(chuàng)意。

  趙衍回宮的時候,隊伍里多了架馬車。馬車的主人大概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從不來觸他霉頭,也很少下車。

  他還未娶妻,自然不能納妾。他本來可以像對待那個宮女一樣對待她,袖手旁觀。但鬼事神差的,把她帶了回來。趙衍安慰自己,可能是想再看一次那舞,舞是好舞。舞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母后雖然震怒,但人都帶回來了,不只入了多少人的耳目,再遮遮掩掩就是掩耳盜鈴了。趙衍內(nèi)心很平靜,甚至還有些雀躍,為這十幾年來第一次自己做了主。

  母后在宮外尋了處莊子將人安置了下來,還勒令他不許去看她。趙衍沒有意見,他只是覺得新鮮,還沒有到為了一個女子荒廢墮落的地步。而且他不能犯和他父皇一樣的錯誤,又有長子又有嫡子。

  所幸那女子未曾有孕,這件事便很快平息了下去。他的大婚也終于如期舉行,他終于見著了他的妻子。

  雍容端莊,與他很般配,非常適合做他嫡長子的母親,趙衍很滿意。

  德伍來請他示意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之前那人……不是,是之前那舞。

  “尋個選些的院子,別擾著王妃了。”

  是了,他已經(jīng)被封為安王了。趙衍不知道他爹怎么想的,安王安王,皇后唯一的嫡子怎么就封了個“安”?是“安邦衛(wèi)國“的安還是“安于現(xiàn)狀”的安呢?

  成婚之后的趙衍更忙了,還得上朝。每天早上寅時正就得起來,稍微起晚一點忠聿門就走不動了,堵馬車。每當這時趙衍就無比懷念在宮里的日子,至少不用上早朝,就算上早朝也可以近水樓臺,多睡兩刻鐘。

  他爹近兩年有些力不從心,對他的防備也少了。

  趙衍因此羽翼漸豐,逐漸彌補了前些年受到的壓制。

  一切都在向他設想的方向發(fā)展。

  偶爾也會去她屋里坐坐,只是再沒見她起舞。有些遺憾,但趙衍不說。

  優(yōu)秀的皇子要做到高深莫測,不能隨意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對他不懷好意的人。

  因為小時候吃魚卡著了一次,從此他再也沒在桌子上看見和魚有關的膳食。如若哪天遇見一些新奇可口的飯菜,但凡他在這道菜上多夾了兩筷,第二天準能看見各種各樣相似的菜式。

  稍長大些他逐漸明白地下這群奴才怕出事,萬事都十分謹慎,甚至有些極端。但他又不能直接開口說,主子怎么能和奴才商量呢?于是趙衍強迫自己吃什么都擺著一張臉,不露喜好,免得這群蠢奴才把桌子都搬空了。

  文氏喜辣,趙衍有次和她一起用膳辣的嗓子疼,又突然想起白日的文書還落了一件忘了處理,就頂著一張辣紅的臉去了書房。過幾天回想起來,他這樣不聲不吭地紅著臉回來,旁人可能會覺得他生氣了。于是趙衍又去了文氏屋里。

  可是文氏一嘴辣油,端著碗辣子油潑面吃得正香,看見他也不知道起來見禮,就愣在那里保持著端碗的姿勢,顯然沒想到他會過來。

  真是高估了她的智商和情商。趙衍不知道該夸她心大還是該罵她蠢。

  又蠢,有不敬業(yè)。整天就縮在自己屋里不出來,也從不主動挽留他,一點也沒有爭寵的覺悟。府里就一個王妃一個側(cè)妃,這么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等將來入宮了再和千軍萬馬一起競爭嗎?

  他突然有種微妙的赫然,感覺自己像個冤大頭,管吃管喝還管住的那種。

  登基后,趙衍有些擔心她太早撲街——他還想再看看那舞,于是把偏遠的澡雪軒劃給了她。雖然離他的崇明殿很遠,但勝在清凈,自成一軒,將來不用屈居于一宮主位之下,而且還遠離宮斗的漩渦中心。

  但是萬壽節(jié)的一舞綠袖,又把趙衍的心給舞活了。

  隱忍了這些年,福王終于又要動手了。

  不過這反射弧也太長了,趙衍嫌棄。這個時候動手有什么用呢?就為了最后淪為他殺雞儆猴的磨刀石?他要是福王,就會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動手,皇子多好拿捏啊,最后還會名正言順。造反是那么好造的嗎?

  但趙衍很快就知道福王的后招是什么了。

  原來不是福王的反射弧長,而是他太天真了。

  天真的代價,是他的兩個孩子先后暴斃,長子已到了能立起來的年紀卻還是難逃一死,身子早就被福王算計空了,最后竟熬不過一場風寒。

  文妃的孩子生下來還兩天就夭折了,文妃……只怔怔地望著他,眼睛已干涸地再也就不出一滴眼淚來。

  直到太醫(yī)看過孩子,趙衍才恍然。

  福王不是要造反,他是要他絕嗣。他身邊自然是被守得嚴絲合縫,但妃子的身邊卻并非如此。那藥下在文棲身上,只要承寵便能過渡到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覺。怪不得,他查不到半分屯兵造反的痕跡。

  天家親情,竟絕情至斯。

  因為發(fā)現(xiàn)的還不算太晚,他的身體還尚可補救??晌腻纳碜幼鳛樗幰呀?jīng)完全垮掉了,這才導致孩子胎中便帶有弱癥。初時有母體和湯藥吊著還好,落地后卻難以成活。

  文妃一去,趙衍仿佛覺得自己的一部分也隨之而去了,又仿佛沒什么變化。

  福王業(yè)已伏法,再也掀不出浪花。他又有了新的繼承人,后宮的女子越來越多,容貌艷麗,各有千秋。可看久了也讓人厭煩。

  后來圣駕巡游時途徑滁州,觥籌交錯間,趙衍仿佛看見一襲水袖拂過,便笑問滁州太守,可有女子善舞。

  不過是句頑笑,官員們卻當了真,乘機獻上不少舞女,趙衍全部笑納,并一一看過。

  無一人善舞綠袖,差評。

  但趙衍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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