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頭,武星宇的推開虛掩著的門,進入了新的空間。
身旁趙雪兒像一個做錯事了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噘著嘴,小手指就武星宇衛(wèi)衣的下擺環(huán)繞著,卻沒等到武星宇來哄她,只好自覺地跟上了武星宇的步伐。
灰暗狹小的空間里,入眼是一個一個銀發(fā)女子不知是跪坐還是盤坐在地上,灰綠色的長袍遮掩住了女子的身姿,背后望去,散在地上的長袍配上瀑布般的銀絲,像一株含苞待放的銀色雪蓮,在幽暗的空間里等待開房。
女子的頭頂上方正對著一塊不規(guī)則的水晶,上下被兩端淡淡的藍色包裹,中間看上去不規(guī)則的凸起,被紅黃綠所渲染。
仔細看來,這才發(fā)現(xiàn),不規(guī)則的水晶竟然是一個沿著體對角線豎立著的立方體,泛著彩光的正是它不同的頂角。
立方體水晶之中,一根半米高翠綠色的枝丫旋轉(zhuǎn)著,頭頂分叉上的三片樹葉搖搖欲墜,光芒內(nèi)蘊,不顯華光。
斜對著武星宇進來的方向,一個神神叨叨,頭發(fā)凌亂的男子破門而入,正是桃林里意氣風(fēng)發(fā)的川崎汽車少東家,王冬洋,而那個背對著武星宇,看不清容貌和身形的女子,正好將面容暴露在了王冬洋面前,“呀!姨奶??!洋洋找你找的好辛苦啊~您怎么跪在這里,也不說話啊……”
許是王冬洋涕泗橫流的要蹦向苗怡兒的動靜太大,也可能是王冬洋賣慘太過投入,凄慘的叫聲太過動人,震得幽暗的空間抖了三抖,異變也隨著發(fā)生了。
樹杈上原本搖搖欲墜的三片樹葉陡然飄落,最頂上的色澤最飽滿,滿路最清晰的那一片悠然的偏向了虔誠的跪拜著的苗怡兒,翠綠的葉片落在苗怡兒銀色的頭發(fā)上,幽谷銀蓮陡然開放,碧色光芒徹底隱住了苗怡兒的身形。
左邊那片圓潤肥碩的葉片掙脫了枝丫的束縛,嗖的一下向著武星宇飛來。
剩下脈絡(luò)清晰卻葉片單薄那一片,猶豫了一下,只見翠綠色的枝丫輕顫,這片樹葉朝著武星宇不甘的遙望一眼了,分入一抹綠光追上了飛向武星宇的那片葉子,自己頭也不回飛向了王冬洋。
完全沒有給武星宇反應(yīng)的機會,飛向他的那片樹葉就擦著他的耳朵,消去了鬢邊飛揚的秀發(fā),飛向了剛剛走進這片空間的趙雪兒。
一時間翠綠色的光芒從趙雪兒的眼睛里迸發(fā)而出,她的身體輕輕懸浮起來,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朝著場中的水晶疾馳而去。
回過頭來的武星宇這才發(fā)現(xiàn),遠處的王冬洋也朝著場中的水晶漂浮而去,飄得更高,直到和地上跪坐著的苗怡兒形成了三才之勢,趙雪兒和王冬洋才在半空中盤腿而坐。
正當武星宇驚奇與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那抹飛向他的綠光沖向了他的胸口,胸前的玉玨震斷了掛繩,被藏在內(nèi)襯夾層里的玉石碎片也飛了出來,咻的一下,飛向了水晶。
碎片在飛行的過程中一點點的向著玉玨斷口處填補,待到接觸到半空中滴溜溜轉(zhuǎn)的看起來不規(guī)則的水晶時,強光遮擋住了武星宇的視線。
這一切不過是武星宇前腳踏進幽暗的空間,后腳看見王冬洋奪門而入,當趙雪兒推開門時,樹葉就離開了樹杈,待她前腳踏入這片空間時,翠葉飛到她的面前,帶著她飄向水晶。
等到光芒散去,玉玨已經(jīng)取代了枝丫所在的位置,不對,應(yīng)該是玉環(huán)已經(jīng)取代了翠綠色枝丫所在的位置,玉環(huán)看起來質(zhì)地致密細潤,堅韌無比,顏色晶瑩剔透,溫潤淡雅,完全看不出曾經(jīng)破損過的樣子。
乳白色的玉環(huán)慢慢的散發(fā)著微弱的青光,溫潤的光一閃一閃的,青光漸強,周圍對比起來格外龐大的立方體水晶層隨著玉環(huán)的閃爍越來越小,直到全部隱沒在玉環(huán)之中。
乳白色的玉環(huán)之上,竟然形成了紅黃藍綠四個圓環(huán)嵌在表面,讓原本渾然一體的玉環(huán)看起來就像一個破損斷裂后進行修補過了的殘次品。
好在隨著青光漸漸變得微弱,四色光芒也慢慢隱去,一顆無瑕的白玉環(huán)在空中打轉(zhuǎn),溫潤的光芒和三才身上的充滿生機的翠芒交相輝映,一同閃爍。
像是能量用完了,也可能是不知名的儀式結(jié)束了,空中懸浮著的王冬洋和趙雪兒輕輕的落在了跪坐的苗怡兒的身后,綠光徹底籠罩了三人,照亮了幽暗的空間,整個世界忽然歸于平靜。
“尊敬的……迷途的羔羊……請您笑納?!陛p輕的呢喃伴隨著世界歸于平靜在空蕩蕩的空間里回蕩,武星宇皺著眉仔細去聽,卻怎么也聽不真切,只覺得頭腦越來越發(fā)脹,精神也變得渾渾噩噩的。
遠處的玉環(huán)完成了它的使命,在趙雪兒、王冬洋和苗怡兒頭頂?shù)瘟锪锏霓D(zhuǎn)了一圈,朝著武星宇就躥了過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白光,白光的尾焰是翠綠色的。
而武星宇所見,是一棵蒼天大樹踩著玉玨朝著他撞了過來,像是帶著天地的大勢,歷史的洪流沖向水流中最后一片擋路的沙地一樣,武星宇卻無處可躲,只能閉上眼引頸受戮。
龍眼大小的玉環(huán)輕輕地撞擊在了武星宇的眉間,一個青金色橄欖狀的發(fā)箍一閃而逝,隱沒在武星宇的發(fā)間。
一股清涼之意從眉間傳遞而來,渾渾噩噩的大腦一下子變得清明了,睜開眼,眼前的世界變得與過往完全不一樣了。
在武星宇眼中,趙雪兒變成了一團磅礴而純粹的生命能量,一旁的王冬洋稍遜一些,距離武星宇更近一些的苗怡兒,宛如枯木逢春,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自內(nèi)而外的滋養(yǎng)著她枯涸的機體。
更令武星宇驚嘆的,他所在的這片空間也在散發(fā)著磅礴的生命力,似乎是在反哺著什么,福至心靈的,武星宇想起了那株老桃樹,枯黃的枝干重新變得黑紅發(fā)亮,嬌嫩的花骨朵在枝頭匯聚,眨眼間,綻放開了。
粉白色的桃花裝點著巨大的桃樹,正在走向衰敗的老桃樹又煥發(fā)了新的生機。
守在桃樹旁邊的薛祁長出了一口氣,“月桂大人涅槃重生,想來距離他們脫離險境也不遠了,我們靜候佳音即可。”
“恭喜啊,我這心也可以放回肚子里了啊?!壁w四叔擦了一把額頭并不存在的汗,沖著薛祁擺了擺手。
已經(jīng)在這里守了三天的幾人,說不擔(dān)心是假的,各有心思各有憂愁,李丹見薛祁看向了她,也點了點頭,“沒事最好,我也好向我們大老板匯報不是嗎?”嫣然一笑百媚生。
老桃樹旁邊發(fā)生的對話,幽暗空間里的武星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幽暗空間里的武星宇也正面臨著令他心跳加速的事情。
低頭看向在胸前自主鉆回繩結(jié)的玉環(huán),武星宇想要伸手幫忙,卻發(fā)現(xiàn)四肢被禁錮在虛空之中,無法動彈,也無力動彈。
突發(fā)的危機一下子刺激到了武星宇的神經(jīng),強作鎮(zhèn)定,任由脖頸上的黑繩在凝脂般的白玉上纏繞,白芒最終隱在了黑繩之中。
繩結(jié)在玉環(huán)上穿梭,流暢順遂,仿佛一瞬之間,又似剎那萬年,玄妙無比,繽紛多彩,深深地吸引著武星宇的注意力。
繩結(jié)忽然變得無限大,武星宇一下子變得無限小,黑茫茫的天地間,遠處卻是白茫茫的一片,能動了的武星宇在云霧之間穩(wěn)住了身形。
站在黑茫茫的天地里,遙望著隔著什么的白茫茫世界,曾經(jīng)在空中旋轉(zhuǎn)的那根半米高的枝丫斜插在玉玨湖邊,就是湖岸上那片摸不著、跨不過的地方,空間就像是被敲碎了重新組裝一樣,翠綠的枝丫也被空間切得支離破碎。
翠綠的枝丫都變得黯淡了,白茫茫的天地里,隨著湖面的那棵插在泥土里的枝丫斷成小段,黃色的土地也開始沿著湖面向外蔓延,新生的大地孕育著生命,玉環(huán)里的空間再被一點點擴大。
和湖泊隔了不知多遠的土地突然開裂,裂口四散蔓延,地火翻涌而出,巖漿滾滾,黑煙卷天,白茫茫的天地一下子變得黑火繚繞,隔了老遠武星宇仿佛都能聞到泥土被燒焦的味道。
緊接著縷縷的清風(fēng)在天地間醞釀,吹散了滿天的濃煙,焦灼的土地上紅色的巖漿也一點點的冷卻,天地之間重歸清明,斑駁的大地上,裂紋縱橫。
湖水后那片不可觸碰的空間傳出了叮叮咚咚的聲音,清風(fēng)吹過,伴隨著清泉的涌動,一抹帶著昂揚生機的綠色在水邊綻放。
在巖漿中化作灰燼的翠綠枝丫曾經(jīng)停留過的地方,一株小苗拔地而起,肉眼可見的長高、變粗、長大。
白茫茫的世界伴隨著它的生長一點點的變高、邊遠,武星宇面前隔著的壁壘變得更加結(jié)實。
叮叮咚咚的清泉流淌而出,沒一會就填滿了枯涸了的湖泊。
空中不知從何處來了一朵云,竟然下起了小雨,風(fēng)把云吹響遠方,雨水淋過的地方,嫩綠的草芽淹沒了焦黑的土地,遠遠看去就像是黑面包上長了一層綠色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