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朔、駱麒和楊怡秋一路急行趕到金昌王城已是黃昏時分,夕陽如血,王城籠罩在一種似霧非霧的溫?zé)嶂?,王宮前的月亮廣場上只有例常的衛(wèi)兵拄槍值守,火刑滅靈臺四周冷冷清清,關(guān)鎖即將處于火刑的那個發(fā)銹的鐵籠空空的。
英朔打聽不到英雪究竟被關(guān)鎖在哪里,他們走過陽光大道時,偶爾聽到金昌王城街頭巷尾都在竊聲議論,失蹤十六年的長公主英琪找到了,長公主真的是個琵琶女,被柳天貌帶進了青素王后的寢宮椒墅殿驗明正身后關(guān)進了秘室,傳說待到秋月十六日月圓之夜就要執(zhí)行火刑,王城彌漫著一種凄清的肅殺氣氛。
“小道消息傳的飛快,可不知道什么人傳出來的,不過,消息告訴我們,要救英雪,只得另作謀劃,我們不能擅闖王宮,”英朔東張西望的搜尋著隱蔽偏僻的小客棧,湊近駱麒身邊說,“駱大仙,何處可以安身?我僅來了王城一次,我不識路了,倘若此時去找母后的墳塋,也須大仙帶路才行。”
駱麒有些焦躁,他一心想救出英雪,因為這是元天真人賦于他的使命:“英朔王子,我們得盡快安頓下來,不過,何處安身,這得請姨娘楊怡秋拿主張,英朔王子。”
英朔悄聲說:“駱大師,我是山林里來的小獵人,請忌口,大街上的眼睛不可怕,看不見的耳朵防不勝防?!?p> 楊怡秋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裙,走在街上象個農(nóng)婦,她走在駱麒和英朔中間,小心翼翼地說:“我們找國相巖大人去,巖大人剛正不阿,是個可靠之人,英雪的遭遇,他應(yīng)該有所知曉。”
駱麒贊同,瞭瞭街邊的小商鋪,說:“時近黃昏,我們不能在大街上招人眼目了,遭遇王宮衛(wèi)隊,我們有口難辨,去找國相大人是最好的選擇。巖大人位高權(quán)重,王后也要讓他三分,女兒巖梓薇是國王次妃,兒子巖景川又是雪戀關(guān)守將,誰敢動國相大人,他是我們最好的庇護者?!?p> “東街和西街交匯處的別院,就是國相府,”楊怡秋是楊怡春王后的親妹妹,與國相大人有過面交,她也識得路,“我那故去的相公,曾是九龍軍的一名校尉,我到過國相府,國相巖大人是個平易近人的長者?!?p> 三天前,駱麒顧不得護送英朔到金昌,他預(yù)感無際山中有急事,便急匆匆離開蒲楚寨回大西邊去了,他承諾英雄走下無際山之時他再回金昌,駱麟迷戀青素,癡心之時可能會做出危害英雄的非常舉動,英雄也是他的保護對象。
他叮囑諄諄告誡英朔:“一定要去拜會爺爺奶奶,可請巖令賢老囯相作引見人。青素、駱麟對英雄存有歹心,他們?nèi)チ藷o際山,我必須回?zé)o際山,他們到金昌,我必到王城,神仙來去一陣風(fēng),英朔王子放心,駱麒一定護你周全,切記提防藍(lán)素王后的陰謀?!?p> 駱麒走了,英朔的心空落落的,幸有楊怡秋姨娘陪伴,他才不至于迷失方向和喪失信心:“姨娘,我們先去見爺爺,還是先見奶奶?”
“駱道長叮囑不能忘,先去拜見老國相巖大人?!?p> 但是經(jīng)過打聽,巖令賢國相在宮中守候病重昏迷的柳星闌國王兩天沒有回國相府了,兩人也不敢輕易拜會別人,也不敢去天龍觀找那羅巴道士,雖然燃慧道長北行途經(jīng)蒲楚寨,曾在怡心客棧小息飲茶,叮囑楊怡秋有事進王城可去天龍觀,那羅巴是他最可信任的徒弟。
兩人裝扮得象來自鄉(xiāng)間的母子,別無去處只得退回金昌王城西北郊天生湖畔的農(nóng)家客舍暫避幾日,還是等待著駱麒回來,一起去拜見巖令賢國相。
駱麒回來了,并帶來了確切消息,英雄已被“逐出師門”走出了無際山,與英琪二姐和翁美草芝去了靈臺寺照看阿媽龍顏玉。
英朔聽說了英雄弟弟是被逐出師門的非常失望:“駱大仙,英雄一事無成,下山也沒什么用,他可取得什么寶貝?”
“天機不可泄露,為師元天真人如何安排,駱麒不敢說!”
當(dāng)他們來到國相府門外報上楊怡秋的名號求見時,家丁立刻通報了國相大人。
“怡秋姑娘是我故人,多年不見,想念想念,快請?!?p> 國相巖大人年近花甲和朝政繁瑣近年不出遠(yuǎn)門,自然不知道楊怡秋在蒲楚寨靠怡心客棧謀生。
“巖大人,怡秋冒昧打擾,”楊怡秋行了禮,稟告道,“老家來了兩個親戚有事求見大人,我也就帶來了。聽說大人在王宮事煩,國王有恙……”
“國王安然無恙,”巖令賢打斷楊怡秋的話茬,以笑臉相迎客人,“請進、請進,有客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國相大人熱情接待楊怡秋和來客,家丁們自然也就看主人眼色行事,客氣地斟茶、備點心,賓客落坐,剛點亮的燈火照亮了楊怡秋蒼桑的臉,國相大人關(guān)切地問道:
“侄女自謀生計,著實費心,苦了你了,我本以為你夫蒲良逝去以后,侄女兒回了羅密城?!?p> 他接著吩咐兩個年輕女仆給賓客準(zhǔn)備客房和晚飯,楊怡秋提議跟隨女仆去廂房做事,她說:“巖叔父,到這里我象到家一樣?!彼雴枂枎r梓依大姐、李氏嫂嫂和巖自星的近況,但進府不見他們的身影,也就不便打聽了。
巖大人點點頭,說:“好吧,你閑不住,做點事也好,你爹爹在世時,我們每年都要相會兩次,好侄女?!彼终衼砉芗意e?,說:“猓管家,速去知會梓薇回府見見怡秋二姐,記住,不可聲張。”
猓逵身材魁梧,身挎腰刀,面容粗獷且溜黑,人稱黑二蠻,青素王后的近衛(wèi)猓秉是他的兄長,猓秉為黑大蠻,猓逵既是國相府的管家又是衛(wèi)士,已在國相府十余年,對國相大人忠心耿耿,也很坦誠,他直言道:
“大人,前日王宮傳出柳天貌隊長押回了琵琶女長公主,月圓之夜將琵琶女處火刑,這幾日王城天黑宵禁,此刻還是不出府門為好,以免兀生事端。”
巖大人原來和藹可親的臉色陡變,生氣地說:“是么,下去看好大門吧,別再提長公主是琵琶女之事,都是妖人作祟,巖某心煩!”
“英琪長公主實在可憐,生父是當(dāng)今國王認(rèn)她不得,生母那迦王妃遭殃,皆因她是什么琵琶女,依我看,都是那女巫嫽嘵搗的鬼,助紂為虐殘害王族,”猓逵沒有離開,而是挺立在門旁忿忿地說?!捌揭捉说臈钔鹾竽竷x天下,也慘遭謀害,小王子英朔遭殃,都要怪那個柳星闌從山林里揀來的美艷妖女藍(lán)素,傳說那是一只大蛇妖……”
國相巖令賢沉下臉,說:“猓逵,你口無遮攔,膽大包天,就不怕火刑處死?禍從口中生,你會連累別人的,黑二蠻。你兄猓秉可是王后心腹,妄言必惹禍!”
猓逵冷笑一聲,繼續(xù)說:“大人,在下所言,亦是大人心中所想,妖后禍害王室,就是誤國,或許她還想做女王?”
巖國相站起身來,喝斥道:“退下去,猓逵,當(dāng)心本相拔你舌根,難道你不明白府里來了客人嗎?”
“哦,在下一吐為快,憋得心慌,”猓逵欲言務(wù)盡,瞅瞅英朔和駱麒說?!按笕?,在下知道,楊怡秋所帶男賓,年長者氣宇軒昂、目光幽邃,年少者氣勃勃、氣度弘揚、少年老成,兩者必定是不俗之人,猓逵洞見了他們的俠義之氣!”
“你多嘴了,猓逵,注意你的身份,王室之事豈可妄議,退下去,想造反了吧?”
“哦,猓逵告退!”
猓逵應(yīng)答一聲退出了客廳,只剩下一個中年女仆立在一邊靜候國相支使辦理事務(wù),國相巖令賢老伴已逝,女兒巖梓薇身為柳星闌國王次妃深居王宮南院,兒子巖景川守衛(wèi)邊關(guān),相府只有兩、三個家丁仆婦打理家務(wù),國相大人一向廉政清明,客廳里少見奢華之物,桌椅陳設(shè)樸素但窗明幾凈,對駱麒和英朔的態(tài)度和藹可親。
英朔卻有幾分拘謹(jǐn),他畢竟是在山林里自由生活了十六年的山林獵人。
猓逵把氣氛搞得有些緊張,巖大人明察秋毫,臉露笑容的駱麒和英朔喝茶:“香茗清苦,卻能解乏?!?p> 這時候一個身著綠裙的女仆匆忙的從廂房客室走到客廳外,低聲稟告道:“稟大人,叫楊怡秋的女子有話想對大人當(dāng)面說?!?p> 巖大人站起身,隨女仆去了,駱麒心有感應(yīng),轉(zhuǎn)眼看著英朔說:“小獵人,姨娘要向巖大人說明你的身世了。”
英朔無心喝茶,捧起茶盅又放在茶桌上,望著燭火出了一會兒神,突然轉(zhuǎn)臉對身旁的駱麒說:“駱大師,無事心慌,有事才見真情?!?p> 駱麒盡情的喝干了一盅茶水,回答:“小獵人,姨娘說的悄悄話,也就是我們要辦的事,救英雪是事,讓英朔王子奪回九龍王座更是天大的事。”
中年女仆執(zhí)壺給駱麒續(xù)水,駱麒以巴掌蓋住茶杯說:“謝啦,夠了?!?p> 中年女仆悻悻的退到原位凄然一笑,說:“英朔王子在世,九龍國人民都想念他。”
巖大人面帶笑容,自言自語著走回客廳來:“喜事呀,天大的喜事,九龍國有救了,”他跨進客廳兩眼盯住了英朔,目光卻是清亮而憂傷的。
英朔被看得心急,問道:“國相大人,你盯我盯得緊,我不好看,只是個小獵人?”
國相大人會心一笑,說:“你很好看,我愛看,本相看到了希望,英朔王子,老奴這邊有禮了?!彼蛴⑺沸袀€鞠躬禮,又說,“困攏本相多年的密局終于解了,宮中傳言小王子暴斃,但不見尸身,又說小王子被野獸叼走吃了,原來真是野獸救了小王子,果真幸運。我心想,叼走小王子的不是野獸,應(yīng)該是駱什么仙的?!?p> 英朔站起身來,撲通一下跪在巖令賢跟前,說:“巖大人,請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