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草芝走后,英雄在草地上仰面躺了下來,陽光刺眼,翻個身嘆口氣說:“熬到天黑,豈不是要把我餓死?我們急切需要救出白木棺材里的龍真惠!”
英雄緊接著長長的打個呵欠,閉上雙眼慢慢地睡去,看他現(xiàn)在懶睡的樣子,根本不象在秋場大青樹下慷慨激昂、舍命救人的范兒,實際上是他的心弦一直繃得太緊,一旦有機會放松就身不由己的放松了自己,然而表面看似平靜,而他又做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夢:
一條清亮的小河里游動著無數(shù)的小魚,英雄便動了下河捉魚的念頭,剛走進水里,許多小魚變成大魚圍著他轉(zhuǎn),他便伸手捕捉一條大魚,可是抓起來的不是魚,而是一條青灰色大蛇,青蛇昂起一副美麗的女人臉面,發(fā)出媚惑的笑聲:“雷童,我要吞了你……”
急忙摔掉大青蛇驚慌失措地爬上岸,可是大青蛇張開大嘴緊追不舍,他沒命地跑向樹林,感覺大青蛇就要咬住他的后腿了,忽然間他竄進了荒草坡順勢而下,但大青蛇在草叢中緊緊追隨簌簌有聲,媚惑的聲音飄忽依然:“雷童,我是你師姐,等等我,給我一點血……”
前方忽現(xiàn)一棵大樹,英雄躍上樹杈,大青蛇追到大樹下昂首望著他,他覺得自己是無路可逃了,可偏偏就在這時,樹冠上發(fā)出一陣陣咝咝嘲笑聲,大青蛇誕放笑靨:
“雷童,你的命是我的,師姐在無際山等你……”
仰頭望見樹枝倒掛著無數(shù)條小青蛇都張著紅嘴朝著他吐舌頭,嘲笑他,再向下看,大青蛇正扭動著身體正往樹上爬,并且伸長了兩條秀麗的臂膀伸向他的脖頸,他四肢無力不能動彈了,驚叫一聲:
“草芝,救我!”
英雄被自己的叫聲驚醒,即刻明白自己是在做夢,噩夢醒來身心一陣輕松,眼前依然陽光艷麗,樹木蒼翠,山風徐徐。正當此時,金童回到了他的面前,輕聲說:
“主人放心,阿媽在靈臺寺中,慧正法師和兩個漂亮的姑娘在照看阿媽,白秋練在為阿媽治傷療傷,阿媽清醒了。主人夢喊草芝,心中只裝著個小狐仙吧?”
英雄擔心阿媽,現(xiàn)在終于放心了一點:“辛苦了,謝謝金童,我明白了?!?p> 金童問道:“主人,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阿媽藏身靈臺寺,又有白姐姐照護,我心稍安。”
“母子連心,阿媽傷重,還在掛心孩兒英雄,阿媽一直在念叨英雄的名字?!?p> 突然,英雄聽到身后的樹林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急忙叮嚀道:“小俠,藏起來?!?p> 金童動作非常麻利,風一般藏進了英雄的衣袖里。
英雄欲起身觀察樹林里的響動,剛轉(zhuǎn)身便有一人奔到他的眼前,一桿紫色竹笛蛇一般叮住了他的胸口,來人喝問道:
“小伙,你就是英雄?”
來人問得急,英雄坐在草地上不緊不慢地回答:“我叫英雄,可我還有個名字叫雷童。”
英雄在秋場上見過來者,他憑一支竹笛與薩育勃二王子較量過,他還能驅(qū)使黑豹,英雄打量著來者緩緩的站起身來,瞪一下眼睛說:
“你是誰?不用說,我曉得你,大西山上的小獵人英朔,送給英雪一串桃核串墜,拴住了她的心,又送給英琪一桿竹笛,可英琪不會吹你的笛子,英雪能吹笛你卻不送她,這又傷了她的心,你還得了英雪大姐的一絡(luò)頭發(fā),你是個山林里生長的野小子,真不解風情。知道英雪被王宮衛(wèi)士帶走了,為何不去舍命救人,英雪大姐的那一絡(luò)青絲,串不住你的心?”
“胡說,你懂什么叫風情?”英朔收回了竹笛。
英雄咧嘴笑了笑,不料英朔當胸一拳把他捶倒在地,火辣辣的瞪著他,英朔出手并不重,但一拳足夠英雄受了,他是尋找英雄累了,額頭冒汗,出手一拳想撒撒氣。
英雄收斂了笑容,沉下臉問道:“野小子,為何打我?”
“打你一拳,算是懲罰,”英朔揮揮拳頭說,“英雪,是你大姐,英琪,是你二姐吧?別變臉嘴,懦夫也可裝裝英雄的樣子。告訴你吧,英琪,是我大妹,英雪,也是我大妹,雖不是一母所生,情同骨肉,你當然沾點光,你也是我弟弟!”
英雄打斷英朔的話,好奇的問道:
“都是你大妹子,怎么講,弟弟就是弟弟,還說什么沾光呢?”
英朔亮亮拳頭,接著說道:
“竟然有心在松樹下睡懶覺,害我找得好苦,你真該打。我去秋場上想救英琪,可我單槍匹馬根本成不了事,我只得另尋機會,英雪被王宮衛(wèi)隊帶走,火刑等著她,柳天貌帶走的是英雪,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薩育勃二王子可能會保護英雪,你知道不,薩育勃想搶走英雪,英雪是他表妹,更是他的心上人。表兄娶表妹,親上加親,可薩育勃是個野心家!”
“你個山里的獵人,怎么什么都清楚?”
“英琪被官兵扣押在天子宮,有十數(shù)名府衙官兵看押,還有兩個妖怪看守,天窯山上還下來兩個妖怪,一個是虎將軍,一個是熊統(tǒng)領(lǐng),救英雪困難,救英琪更難。想救人,跟我走!”
“你去救英雪大姐,我去救英琪二姐,可以吧?照你這么說,你也有柳氏王族血脈?”
“自己弟己不打誑語,我本是九龍國太子柳英朔,父王柳星闌,母后楊怡春,十六年遭難,世人當楊王后死于宮中,英朔太子溺斃于天生湖中,但母后和太子都被上仙救了,我為大西山中小獵人,母后至今下落不明,我的身世三日前救命恩人才向我說明,為時不晚?!?p> 兄弟倆身世各有各自的驚奇,但都信任對方,并且心意相同,都想著救英雪和英琪。
“英琪還有十三天期限,英雪到了金昌,藍素王后可能會即時下令處置英雪。英雄,是男子漢,就跟我走,先去王城救你英雪大姐!”
英雄被英朔說的啞口無言,英朔說完,他又冒出一個問題來:
“就憑我倆去救英雪,你功夫了得,我可不行,不會使劍弄刀,弓弩也拉不動!”
英朔唬一聲,問道:“枉自還稱自稱小英雄,難道你就甘愿作個廢物?”
“唉,好漢也有為難的時候,”英雄喘口氣,接著說,“我跟草芝約定要救龍真惠,再設(shè)法救英琪,我哪里是偷懶等閑,我們都在設(shè)法救人!”
“就你難,我還要尋找阿媽楊王后!”
“爺爺千叮嚀萬囑咐,教我離開曼隴村去無際山拜師學藝,求取神兵利器,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妖龍敖鸧,藍素王后自有王法制約,收服了敖鸧,藍素翻不起大浪,哎喲,大哥,我說的你也聽不懂!”
“你是不是被小狐仙迷了心竅了,弟弟切記,翁美草芝永遠是個狐仙,變不成真人!”
“爺爺也說過,狐仙不是人類,你們多慮了,不識好人心?”
“切記,不許說爺爺?shù)膲脑?”
英朔說著執(zhí)笛吹了三個音符的哩哩,英雄不明白他的意思,英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是在發(fā)出聯(lián)絡(luò)黑豹仙駱麒的信號。
“大哥,敢問你在聯(lián)系英雪大姐,你們心有靈犀?”
“真該死,我看錯人了,”英朔生氣的斥責道,“迷戀小狐仙,你將一事無成。英雪往南遠去,我們在變隴村西北,她豈能聽聞笛音,也許小狐仙有只神耳朵!”
英雄不服氣,爭執(zhí)道:“大哥,你太偏見,草芝是個好人,或者說是、是個好狐仙!”
“好吧,迷心之人沒有良藥可救,隨你吧!”
英朔話音未落,一個身穿藏黑色長袍的道士閃身來到他身后,問道:“太子殿下,召喚駱麒有何吩咐,是否趕往金昌,英雪姑娘己過安龍府地界,我們不可多耽擱?”
英雄看清黑袍道士不禁一怔,沖口而言:
“太子殿下,英朔大哥真的是失蹤的九龍國太子?太子隱身山林為獵人,等待的就是今日趕赴金昌王城?不過,九龍國太子必須有身份證物,空說無憑吶,我見過英琪長公主的紫羅蘭絨布包裹的金手鐲,大局帶在身上嗎?”
“英雄小弟,別多嘴,這個世道壞人太多,樹林深處可能有賊眼!”
英雄感覺與英朔有一種天生的親近之感,知道英朔還在小時候就拜訪過天罡爺爺,也許他與天罡爺爺表面上沒有相認,暗地里都明白各自的身份。
一個疑問閃過英雄的心間,英朔既然是九龍國太子,其母楊王后遭暗害,據(jù)說那時候英朔才剛滿四歲,他是怎樣逃離王宮的,救他們母子的上仙又是誰?
英朔揮笛指著英雄說:“駱麒,帶上英雄小弟,我們回家看望爺爺,天罡爺爺是我叔爺爺,我該正面拜認一下叔爺爺了!”
黑袍道士一身黑亮,連道鞋也是青黑色的,須發(fā)油亮,黛色臉面,嘴唇紫黑,眼眸暗紅,令英雄肅然起敬,道士乘他肅然時抓住他的一只手順勢扯到背上,英雄驚得哎呀叫出聲來:
“我能走,不用背!”
驀然間黑袍道士化為一只油光閃亮的黑豹立于草地,英雄正匍匐在他肩胛上一動也不敢動:“坐穩(wěn)了,英雄弟弟,害怕了就閉上眼睛!”
“怕是不怕,就是睜不開眼睛!”
英朔縱身躍上黑豹脊背穩(wěn)住英雄:“別怕,駱麒是豹仙,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能飛,眨個眼,我們兄弟倆就能見到爺爺了!”
英朔手臂的力量讓英雄不可抗拒,他只能俯首聽命。
“駱麒是英朔太子的救人恩人?”英雄的心底似乎有了答案,四歲的英朔王子蒙難時得到了豹仙駱麒的搭救。
“飛吧,駱大仙!”
英雄緊閉雙眼,感覺身體在往上飄飛,心在往下墜,輕風掠過耳輪涼陰陰的,體驗了半刻的飛行,他在想自己去仙境學會了騰云之術(shù),翩飛之時的感覺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不過,他不敢奢望習得騰云之術(shù),十三天后就是妖龍敖鸧的生辰,拯救英琪只有十來天的時間,可他現(xiàn)時還在曼隴村,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豹仙駱麒可以帶他去仙境,但他無法開口要求,駱麒必須與英朔去救英雪,不能耽誤,疑惑之際,英朔在他耳畔說:
“到英雄,準備回家,拜見爺爺時要莊重懂禮,啊,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