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雪不知不覺中打了個盹，猛然驚醒時自己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看看英雄睡得安穩(wěn)，自己也想回房休息，還者去堂屋里給阿媽幫點小忙，懵懵懂懂的走出廂房時，才明白自己迷糊的時間不過半刻的功夫。
但是她的居室里有了火光，急忙走向半開的廂房門口，偷偷一看把自己嚇了一跳，爺爺端了一盆火在房里吸旱煙，有一個奇怪的小人兒正在向爺爺討煙鍋桿，他也想吸煙。
英雪不想打攪爺爺和故友相逢的雅興，便別在門后窺聽，她知道鼠王花靈子來自金昌王城，深夜造訪，必定有非凡的消息送來。
“哎，老友二王子柳天罡，故人來訪，別只顧得抽煙鍋嗆人嘛?！?p> 柳天罡年少時在王城金昌與鼠王花靈子相處睦誼，交情甚篤，那時節(jié)他是九龍國二王子，花靈子卻是九龍國王宮的特種兵檢尉，相當(dāng)于特種兵隊長。
“請吧，花長官，天罡一介村夫，不知故友駕到，還望包涵?！?p> “客氣了，二王子殿下，你我相知多年，你說過相見不必拘禮?！?p> 聞其聲不見其人，花靈子行蹤詭秘。
“九龍國檢尉都統(tǒng)花靈子，進(jìn)來吧，帶有什么新的消息來?”柳天罡問道。
竹笆隙縫間探出一個花白鼠身，花靈子從墻頭躍下，站在柳天罡身旁，足有二尺高。他今天來是私訪故友，穿一身素黃外衣，月白色內(nèi)襯衫，顯得精神抖擻。
“好個柳天罡二王子，隱世四十多年，居然向我花靈子打探消息，三天前來的那個叫花子，你總不會老眼昏花認(rèn)不出他的真面目吧?”
柳天罡正為柳天貌到訪之事憂心，花靈子的來訪給他一種安慰花靈子在木凳上坐了下來，，盯著火塘上的燒水鐵壺發(fā)呆，鐵壺在冒熱汽。
“老友膝下添個大孫子英雄，可喜可賀，可有喜酒來喝?”
“真不愧是陷空山中花靈鼠王，柳天罡家的事總也瞞不過你?！?p> “柳天罡非凡夫俗子，家事即九龍國國事，故人雖在遠(yuǎn)方，無時無刻不在掛念二王子?！?p> 花靈子是個陷空山無底洞中修煉千年的白花鼠精，自然能夠預(yù)知一些事情，他見柳天罡形色憂慮，也就不再多言龍顏玉誕子之事，他現(xiàn)在身為九龍國特種兵檢尉都統(tǒng)，是柳星闌國王和藍(lán)素王后都想拉攏依靠的近臣，當(dāng)然對王宮里的一些事實有所了解，他帶來的消息很管用，柳天罡期待花靈子給他一些提點。
花靈子告訴柳天罡他是追蹤柳天貌來的，作為王宮衛(wèi)隊長的柳天貌妝成乞丐探訪安龍府曼隴村，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在乎沙婆婆在柳天罡家做過什么，而非常在意柳天貌隊長造訪曾經(jīng)的九龍國二王子柳天罡要干什么，于公于私他都必須探個明白。
他悄聲問道:“柳叫花來時，除了討要飯食問你打聽過什么，有關(guān)長公主英琪的秘密你有泄露過口風(fēng)嗎?”
柳天罡使勁搖頭否定泄露了英琪的秘密：“老友，你貴為檢尉都統(tǒng)，是王家特種兵統(tǒng)帥，又是個百事通呀，快說說，柳天貌扮叫花子想搞什么鬼名堂？”
“當(dāng)然是探究英琪長公主的下落，那藍(lán)素王后一直認(rèn)為被莎羅王妃拋進(jìn)大滄瀾江的嬰兒沒有被江水淹死，十六年來一直派心腹明查暗訪，柳天貌暗訪曼隴村必定有事發(fā)生。”
“唉，我離開王城金昌時柳天貌還在娘腿肚子里轉(zhuǎn)筋呢，聽說他娘曾是王城渣筋巷里的下女，然而時過境遷，他發(fā)達(dá)了，現(xiàn)在是藍(lán)素王后身邊的大紅人，來者不善哪?！?p> 柳天罡心急如焚，可花靈子卻慢騰騰的晃著身子不說話，他想吸一袋旱煙。
“點煙，二王子！”花靈子跟旱煙鍋一般高，握著煙桿難于把持分寸。
“遵命，花大人?！?p> 柳天罡使鐵火鉗夾起炭火耐心的為花靈子點著煙，紅紅的火炭接觸煙鍋，花靈子小手一抖，火炭掉了，他歪著腦袋瞪著柳天罡:“認(rèn)真點，老友，不要藐視花檢尉大人。”
柳天罡再次點煙，調(diào)侃地笑笑:“花檢尉吸旱煙，真?zhèn)€是要嗆老鼠啦，是吧?”
花靈子猛吸一口，果然嗆得咳出眼淚來，放了煙桿，抹去淚水說:
“我尊貴的二王子呀，若在四十年前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你可以象拍死一只蒼蠅那樣拍死我，可今天你……”
“見外了，老朋友，你來看看農(nóng)夫天罡，我很開心?！彼室獠惶嶙约旱牧铡?p> “今天你屈尊為花靈子點煙，為什么呢，都是因為你放棄了王位吶，你把王兄柳天罜、王侄柳星闌忘了個一干二凈，柳氏那把九龍椅即將易主，老主人，你不能無動于衷哪?！?p> 柳天罡正為孫女英琪的事犯愁，花靈子的“九龍椅即將易主”半句話刺痛了他的心眼，可是他又無能為力，只有為他點煙才能使自己心情稍加平靜，他問道:
“還要點煙，大人?”
“算啦，花大人經(jīng)不住嗆，”花靈子將煙鍋桿交還柳天罡，“老主人，你舍命也要保護(hù)好孫女英琪，她可是你柳氏王族唯一的繼承人了，你的侄子柳星闌國王自從于金昌王城西北的山林中救回美人藍(lán)素后，廢黜楊王后，軟禁莎羅王妃，厭棄巖梓薇王妃，這還不算，殺王后滅王子，下旨捉拿長公主當(dāng)琵琶女焚燒，只圖個與美人藍(lán)素日日笙歌，夜夜顛鸞倒鳳……”
“宮廷的淫亂糗事，柳天罡聽了惡心，不想聽!”
“民婦淫亂，是私情，王后淫蕩，事關(guān)家國，天罡二王子不愛聽也得耐心聽講。那藍(lán)素王后專權(quán)禍亂朝綱，柳星闌國王坐視不管，他的精血已然耗盡，性命已然不久。你王兄柳天罜和王太后雅美自知斗不過藍(lán)素，也只好裝糊涂了，你個二王子就不會心痛?”
柳天罡聽了花靈子的訴說驚訝不已，卻也鎮(zhèn)定地問道:
“花檢尉，你的這些話，足夠斬首三次了。不過，天罡感謝你的推心置腹，王宮之事天罡雖然身居偏遠(yuǎn)鄉(xiāng)村，但也有所耳聞，六年前講詩堂雷鳴雛先生來到曼隴村天子宮任教習(xí)，我們偶有小聚，雷先生不愿過多談?wù)f王城近事，他專注編修《九龍國志》，他重史實輕近事傳說，孫女英琪的身世已然掩蓋不住，柳天貌扮叫花探查長公主，我不小心失言了?！?p> 花靈子下巴一揚(yáng)，眨巴著眼睛，撇一下胡須，說:
“主人，你糊涂呀，那叫花子可是藍(lán)素王后派出的密探柳天貌，專門打探九龍國長公主下落的，主人心善，與世無爭，可你的善良換不來他人的善心，長公主被誣為琵琶女，藍(lán)素王后一直認(rèn)定長公主還在人間，下懿旨務(wù)必找到長公主滅了她。英琪得你庇護(hù)十六年，如今已長大成人，可是她更危險了，柳天貌雖為你柳氏堂弟，可他與你們不是一條心。哎喲，天罡老友，花檢尉口渴啦?！?p> “唉呀，怠慢老友了，”柳天罡愧疚的笑了一笑，“喝茶，還是來盅桂花蜜酒?半月前剛采了一盆桂花蜜，新釀的蜜酒?！?p> 花靈子搖搖手說:“只要涼開水。年紀(jì)大了，血管脆弱，不敢再喝蜜酒?！?p> 柳天罡給花靈子倒了半碗涼開水，沉默了片刻，說:“都過去十六年了，藍(lán)素王后還不放過她?”
“她、她、她，誰是她?”花靈子接過瓷碗捧在手里追問道。
“花檢尉，別說了，都過去啦，”柳天罡搖搖頭，平靜地說，“當(dāng)年離開金昌，我就抱定了此生不再進(jìn)王城，王座易主，江山更王，王城易幟，皆是天意?！?p> “不不不，好好說說，我先喝口涼白開吧，”花靈子沉靜下來，喝了一口涼水。
“柳天罡不做王子，只圖求一個安寧，再與王族不相干?！?p> “主人，你一人的退讓，多少人遭罪了。藍(lán)素王后一直在折磨你侄媳莎羅王妃，藍(lán)素王后先把她囚禁水牢，又罰作洗衣婦已經(jīng)十多年了，誰能去救王妃?王妃舍命救下了長公主英琪，藍(lán)素王后即將派王宮衛(wèi)隊長柳天貌前來捉拿長公主歸案，王后誣長公主是惡鬼投胎的琵琶女，琵琶女要受火刑，二王子，你那可愛的孫女英琪被烈火焚燒，你心何忍?”
柳天罡自言自語般的感嘆道：“花檢尉，我年過花甲，無力回天。”
“柳天貌年紀(jì)不大，可與你柳天罡同輩，他是藍(lán)素王后的心腹，為王后效命也是盡忠。敢問二王子，你真放棄柳姓了，你不認(rèn)祖宗了?”
柳天罡神色嚴(yán)峻起來，沉思片刻，然后問道:
“那年的深夜，護(hù)衛(wèi)莎羅王妃的國王衛(wèi)隊長是姜子龍，柳天貌只是個士兵，如今，他是王宮衛(wèi)隊隊長，我能奈何他?”
“那年，柳天貌才二十歲出頭，姜子龍為保莎羅王妃留下柳天貌作證人，柳天貌也信守了承諾，半年之后柳天貌在姜子龍的舉薦下升任王宮衛(wèi)隊副隊長。”
花靈子侃侃而談，他有意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而柳天罡裝出對于宮廷之事知之甚少的樣子，他與花靈子交情深厚，但已分離四十余載心有疏遠(yuǎn)，他在試探花靈子，某種程度上他把花子當(dāng)作了柳天貌一樣的不速之客。
“從此，柳天貌與姜子龍走得更近了，也在情理之中?？墒牵诵臒o常，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待生死相許。事故又出在情字上，或者說出在女人身上……”
“老友，你說的是陳年舊事，要講可憐的姜久梅姑娘的悲情?”
“是呀，姜子龍的大女兒姜久蓮，豆寇年華，窈窕淑女，被柳天貌看中欲納為妾，姜久蓮名花有主，姜子龍又豈能從愿，柳天貌忿激之下便把當(dāng)年姜子龍斬殺王宮衛(wèi)士，金龍救走王妃女兒之事向藍(lán)素王后合盤起奏，姜子龍下了天牢，柳天貌升任衛(wèi)隊長……”
柳天罡揚(yáng)手打斷花靈子的話茬，自問道:
“今日登門的叫花子就是柳天貌，十六年的小心謹(jǐn)慎，與世無爭，難道還是要毀在我一瞬間的疏忽大意?”
花靈子搖搖小腦袋：“十六年來，藍(lán)素王后一直派心腹內(nèi)衛(wèi)偵探英琪長公主的下落，瞞到今日，算是主人心計周全了。問題可能出在老王柳天罜一日酒后失言，他非常掛念王弟柳天罡，有生之年還想見見王弟，想見見孫女英琪……”
“王兄真有這個心意，四十年我們弟兄情份已絕了吧？”
“你們是同胞兄弟，打斷骨連著筋的?？衫贤跸肽顚O女英琪道出了一條要命的線索，主人當(dāng)年離開王宮隱居安龍府昌邑城，后娶安龍府民女沙竹為妻隱身曼隴村，柳天貌查到主人的下落并不難，可是英琪、英雪兩姐妹剛好都是十六歲年紀(jì)，有如說主人失言，不如說是王宮密探的狗鼻子伸得大長了，藍(lán)素王后的密探無處不在?！?p> 柳天罡憂心忡忡，卻也并不驚慌，暗暗思謀著怎樣保護(hù)孫女英琪，但他更想聽聽花靈子帶來的最新消息，試探性地問道:
“花檢尉，你我分離四十個春秋，聚少離多，你今天就象從天而降，難道就僅僅是看看老友，吸口嗆人的煙鍋，講些陳年舊事?”
“二王子，花統(tǒng)帥從天而降，就只是來看看老友，講些老掉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