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鐲幻化的小金龍靜止不動,英雄焦急的甩甩手,瞪圓兩眼盯住金手鐲嘟噥道:“小金龍不聽主人的命令,怎么搞的,雷童甩了你?”
小金龍似乎發(fā)出一句怨言,幻成金手鐲回歸英雄的手腕,他也會犯脾氣的。
翁美草芝晃晃腦袋,吱唔道:“雷童,你是主人,還是小金龍為主人?”
白秋練想笑卻無力笑出聲來,閉緊眼睛柔聲解釋說:
“英雄小弟誦念的口訣不對,小金龍本是四乳龍母的右手拇指造化而成,龍母三千歲,比我長好多輩,她是老祖宗,雷童不能說救白秋練姐姐?!?p> “哦,小金龍是祖宗?”
“英雄,我教你的難道就忘啦,小孩子要多記事。你這樣說,去救小龍女白秋練!”
英雄在發(fā)愣怔,翁美草芝崔促道:
“弟弟,想做個修行者,必須有大智慧,必須機智勇敢,必須靈活善變,必須果斷處事,英雄若要做個英雄,必須先做個智慧男子漢!”
英雄被翁美草芝的“五個必須”激勵得無主無張了,抓撓一下腦袋瓜,把白秋練提示的口訣給忘了:“四姐,雷童弟弟還小呢!”
她提醒道:“想想,白姐姐剛才是怎樣教你說話的?”
英雄驀然頓悟,誦念道:“有啦,金龍金龍,去救小龍女白秋練!”
“對啦!”
金手鐲渾身發(fā)出一團金光,金光飄然簇?fù)硇〗瘕堬w向白秋練的腹部,金光罩住傷口象在燃燒,小金龍從肚臍眼間扎了進去,速度之快令人看不分明。
翁美草芝想起了小金龍擊打她的情景,小金龍從她胸口穿進她的身體,然后從她的胸口飛出,她曾感受過一種隱痛但不并難受,而過后她覺得神清氣爽,她感慨道:“厲害了,小金龍!”
英雄看不見了小金龍,腦海中閃現(xiàn)一個念頭,喊出來:“我的小金龍,象個金童!”
白秋練感到了劇烈的痛楚,身子再也掙持不住從墻壁上滑下癱在地上,兩手捫胸卻不哼叫半聲。她明白自己中毒已深,小金龍在她體內(nèi)搜腸刮肚般為她清除毒素,還要為她除掉鯤鰲牙,不經(jīng)受痛苦怎能換來新的生命。
“白姐姐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下去,”翁美草芝對白秋練的痛苦感同身受,卻是愛莫能助,站在一旁握緊拳頭鼓勵白秋練,“加油,白姐姐!”
白秋練說不出話,只能以手勢告訴翁美草芝:她能行,能堅持。
英雄眼見白秋練受苦,傷心的兩眼飽含淚水,不停地喊:“加把勁,白姐姐,加把勁……”
白秋練額頭沁出了汗珠,無論怎樣疼痛她都堅持著保持一個姿式不作翻滾,她若翻滾,小金龍在她體內(nèi)也得跟著翻滾,那樣她會更加痛苦。
“看,小金龍在白姐姐的肚子里游動,是一道光亮。”翁美草芝驚訝地說。
真的,白秋練的似龍似蛇的身形突然發(fā)亮起來,象是一節(jié)長圓形的燈籠外部透明內(nèi)部發(fā)亮,亮光是金黃色的,仔細一看,那條小金龍從白秋練的上半身向下半身移動,依稀可見小金龍的金爪和龍鱗。
英雄驚喜交加,激動地說:“好呀,好象小金龍要從肚臍眼飛出來啦,白姐姐,你挪開手,別捂肚臍眼!”
白秋練挪開手掌,兩手拄地穩(wěn)住身體,少頃,小金龍從紫黑色的傷口處穿越而出,飛回英雄的右手腕,幻化成了金手鐲。
白秋練睜開了眼睛,注視著自己的龍形蛇樣的下半身漸漸復(fù)原成人體。
翁美草芝問道:“弟弟,你看見鯤鰲牙了嗎?”
英雄答非所問:“感謝小金龍,你救了我的恩人白姐姐!”他此時好象很成熟的樣子,趨步想去攙扶疲倦的白秋練,卻讓白秋練擺手制止了。
“不用攙扶,我自己能站起來!”
英雄捋出緊縮的袖管,又說:“姐姐,我為你揩揩汗?”
白秋練還是搖搖手,說:“雷童弟弟,你是男子漢,不要隨意為女人揩汗!”
翁美草芝執(zhí)掌油燈在地面上尋找著鯤鰲牙:“我想看看老鯤鰲的牙齒什么樣子?”
“稀什么罕,老鰲魚掉的牙,腥味熏人吧?”英雄的話讓白秋練冷笑。
翁美草芝在白秋練的身旁看見了一個南瓜籽那么大小的黃白色不透明物體:“看到啦,鯤鰲牙掉在地上,尖尖的象個黃白色三角南瓜籽,我收好了,這尖牙或許有用處?”
白秋練輕聲說:“草芝留心,鯤鰲牙上可能有流毒!”
“不怕,我用藍布包緊它,”她撿起鯤鰲牙在手心掂了掂,有些欣喜,“這個不起眼的小東西竟能咬穿巖石,我?guī)г谏砩嫌钟惺裁从锰幠?”
英雄對鯤鰲牙視而不見,他在意疲憊和孱弱的白秋練,蹲下身凝視著白秋練白皙漸紅的臉頰,仿佛兄長關(guān)懷妹妹那般地說:
“好些了,白姐姐,你的臉愈來愈好看了?!?p> 白秋練的傷口很快復(fù)原了,紫黑色的斑跡慢慢褪凈,肚臍眼變得圓圓的象一枚紅潤的荔枝肉,緊接著下半身也完全蛻變恢復(fù)成了女子的身體,但她承受了劇烈的疼痛,昏暈過去癱軟在灰冷的地面上,宛若死了一般。
翁美草芝席地而坐,挽起白秋練的腦袋依靠在懷里:“姐姐苦呀,都是為了雷童?!?p> 英雄驚乍乍地問道:“白姐姐是好了,還是死了?”他很急,急的無主張。
翁美草芝瞪英雄一眼:“呆子,就知道盯著白姐姐的胸脯看,好看吧,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
英雄坦率而言:“白姐姐變成人了,真漂亮,勝過小狐仙?!?p> “嗬,可惡的小鬼頭?”翁美草芝苦澀的眨眨眼,嗔道,“英雄,白姐姐累了,幫我背她去臥室里休息?!?p> 英雄剛才還在急的流淚,現(xiàn)在卻忘乎所以了,他自以為自己還小,抱不動白秋練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火塘上架著的冷鍋:“草芝,我肚子好餓!”他又忘了喊四姐了。
翁美草芝攙起白秋練的腦袋,悄聲說:“嫌棄我是小狐仙,不喊四姐啦,今夜里,你幫白姐姐捂腳!”
“草芝四姐,我真餓了,兔子肉在哪里?”英雄可憐巴巴地問道,“你說過,到家里有兔子肉吃,冷火不秋煙的,狐仙吃生肉呀?”
“小家伙,給我搭把手,”翁美草芝難于理解英雄的童心,生氣地說,“想吃兔子肉,你去樹林里抓個兔子來!”
“野兔跑的風(fēng)快,我哪有本領(lǐng)抓得住?”
“小屁孩雷童,饞得象彪啊,還想去修仙,仙家不食肉的。來呀,扛著白姐姐的腳桿!”
“叫我英雄吧,雷童是謊言,”英雄吼道,“你是狐仙,抱個姐姐還要我?guī)兔?,你有法術(shù)的,吹口氣讓白姐姐飛到床上去得啦!”
“好好好,從今往后我只叫你英雄,”翁美草芝妥協(xié)了,“過來,幫個忙,就有肉吃?!?p> “我是幫白姐姐,不幫喊我小屁孩的翁美草芝小姐?!?p> “得啦,我是翁美四姐,不是翁美草芝小姐?!?p> 翁美草芝摟起白秋練送她去自己的臥室,白秋練身條軟綿綿的不能自持,抱她非常吃力,英雄在一旁幫的忙簡直是攔絆。
“閃開吧,攔腳絆手的?!?p> 翁美草芝憋了一股勁,亦步亦趨地總算把白秋練抱到了床上,滾筒子一般把她滾進被窩里,輕輕地給她蓋上花被子。
英雄跟到臥室門口止了步,他覺得房內(nèi)不夠亮堂,急急地說:“翁四姐,我去拿油燈,照亮我應(yīng)該能行吧?”
翁美草芝邊給白秋練蓋被子邊說:“臥室里不點油燈點蠟燭,香果榨的臭油煙子大。”
英雄張望了一會兒,抱怨道:
“只有個臉盆大的小窗,摸路又撞腦門頭,蠟燭在哪里?”
臥室的側(cè)面有個小窗,樹枝草葉把小窗隱蔽得很好,設(shè)計真是巧奪天工,小窗既可以通風(fēng)透氣,也可以采來幾束夜光,不過,夜光照不亮臥室。
翁美草芝很快點燃了一支白色的蠟燭,燭光微亮,居室朦朧。
“四姐,你的床好寬,我睡過竹籃,困得人翻不了身!”英雄說。
“弟弟,你要跟白姐姐睡?”翁美草芝問道。
“我要跟翁美草芝睡,我想摸翁四姐臉蛋上的兩只小耳朵!”
“不行。你胡思亂想,只能睡在床底下,真不要臉,白姐姐也不會要你睡!”
英雄好象不解風(fēng)情,裝出個天真的樣子說:“怎么了,姐姐,我不能摸你,因為我是個小男孩?”
翁美草芝把英雄抱到另一張床上,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知道自己是個男孩,你裝傻,你什么都懂的,男人女人不同你是明白的,想占姐姐的便宜,警告你,別想歪了,否則你的小手指頭會斷掉!”
他咕咚一聲坐在床上伸伸舌頭說:“好兇呀,四姐,小男孩的心思你猜得透,不愧是狐仙,比我肚子里的蟲蟲還厲害呀?”
“你想攪渾水,渾水摸魚,年紀(jì)不大,肚子里可有幾點壞水了?!蔽堂啦葜コ庳?zé)道。
“草芝,”白秋練悄然呼喚了一聲,“我好累,好象睡一睡……”
“姐姐,你睡啊,你在床上了,好好睡?!?p> 白秋練恢復(fù)一些元氣了,在被窩里欠了一下身子。她蓋的是桃紅色鍛被,枕頭上繡有紫色梅花,水藍色帳幔潔凈如新,這就是翁美草芝不在臥室點油燈的原因。
室內(nèi)兩張木床并排擺設(shè),翁美草芝小時候一直跟大姐翁美草春睡。二姐翁美草秀和三姐翁美草蕓睡一床,半夜里經(jīng)常講悄悄話,講的都是些少男少女的情愛之事,她記在心底卻從不聲張。
可是八年了,她再也聽不到二姐三姐的私語,感受不到大姐的體溫和愛撫,她暗自尋思,自己也不是無情之人,有個體己的男子相伴,親親愛愛的那樣的生活才叫美好。
爹娘自打她懂點事就嚴(yán)訓(xùn)她和三個姐姐,決不能去迷惑世間男子以亂仙界人倫,否則將遭天譴。母親私下里告訴過她,狐仙只能嫁給同族男子,要想嫁給人族男兒,就得苦修苦煉,當(dāng)自己能象人一樣流出眼淚真正修成人身等待機緣。
因而翁美草芝一心想修成真正的人間女子,英雄也許是她等來的機緣,她希望與英雄一起去尋找通往無際山的路,拜元天真人為師,修成正果。
她已經(jīng)流出了第一滴眼淚,因此她對英雄很有耐心,英雄說她是小狐仙她半點兒也不生氣,況且她感覺今夜自己遭小金龍擊打后流的眼淚就是與英雄的緣份,她為此萌生了對英雄朦朧愛意,只可惜英雄太小了,他還是個少不更事的鼻涕娃。
她們一家獨居山林深處,異姓男兒只有她的兩個哥哥翁美榮和翁美華,哪有情愛可言?今夜碰上的小男孩英雄好象半人半仙的,到是個可愛的角色,但談情說愛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然而英雄真正的來歷不明,前途未可預(yù)知,他也許并不屬于自己。
“天,我怎會這般胡思亂想,難道這就是狐仙的本性?我罵英雄有壞水,其實自己真是思春了,該罵的是自己?人間女子追求情愛天經(jīng)地義,狐仙難道就該孤單單的追求長生?”
翁美草芝自覺臉頰灼熱,可能有了羞紅,急忙看了白秋練一眼,慶幸白秋練合眼而臥,注意不到她臉頰的紅暈,她躁動的少女之心才有了一點坦然,自我安慰道:
“白姐姐為愛生,為愛死,不必?fù)?dān)心她會笑話我!”
她知道白龍女守望心愛之人敖鸼已經(jīng)有一千多年,千年的守候和等待,才是真正的摯愛,嘆口氣,搖搖頭,再看看英雄,吵鬧著想吃兔子肉的娃已在倦縮在床頭發(fā)出了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