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于停了。
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彰顯著今日的好天氣。
他的腦筋尚未完全蘇醒,緩了十幾秒鐘,忽然跳出一個念頭:“哦,我家沒了!我還多了一個master!”
隨即便是尿意洶涌。
他昨晚就沒脫衣服,穿著背心大褲衩睡的,見破布還掛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道:“早啊,你起來了么?”
“早!”
阿沅明顯不適應(yīng)有人問候,愣了愣才回了一聲,隨手拉開簾子。
還穿著那套破衣破褲,頭發(fā)濕漉漉的,臉蛋上沾滿水氣,好像剛洗完,黑亮的眼睛里有露珠滾動。
“我借下衛(wèi)生間?!?p> “麻煩!”
嘴上說著,還是讓過身。
莊周連毛巾、牙具都沒有,胡亂抹了把臉,出來見早飯已經(jīng)擺上桌,依舊稀飯咸菜。
“今天不吃營養(yǎng)劑?”
“隔幾天才吃的,而且我領(lǐng)的是一人份,現(xiàn)在多了個你!”
“別小氣,我很快幫你賺回來?!?p> “吹牛!”
他再度干了三碗飯,讓阿沅陣陣肉痛,隨手點了下手機,道:“早間新聞!”
“好的。”
全息投影又出來了,播放著一條條新聞。
“霓虹再度爆發(fā)游行示威活動,抗議政府削減氚水飲料的供應(yīng)配額。游行遭到了警方鎮(zhèn)壓,現(xiàn)場沖突激烈,我們看到一位年輕人他的一顆頭被催淚瓦斯嗆的涕淚橫流,另一顆頭仍在大聲斥責(zé)……”
“西大陸中部的幾個國家一致決定,今年將同時進行總統(tǒng)大選,這些候選人皆稱:自己的國家才是繼承燈塔自由精神之正統(tǒng)!”
“殑伽河的浮尸已經(jīng)堆積如山,50年間政府一直在做緩慢的疏通工作。就在今天當(dāng)?shù)匕l(fā)生了一件大事,那些浮尸,站起來了?。。 ?p> “哈哈哈!”
莊周熱血沸騰,捶案大笑。
并且親切!刺激!精神抖擻!
突然就不緊張了呢。
“至于樂成這樣?”
“太至于了,你要是在我這邊,你也樂?!?p> 阿沅不懂,嚼著咸菜道:“你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戶口,得想辦法弄個身份,不是很難?!?p> “為什么不難?”
“你26歲,剛好是戰(zhàn)后出生的,那會很亂,沒爹沒娘的孩子太多?,F(xiàn)在有政策,專門給戰(zhàn)時、戰(zhàn)后的黑戶上戶口。不過你得熟悉熟悉環(huán)境,我教你怎么說?!?p> 阿沅面授機宜,莊周懷疑:“你確定?”
“就這么說,很多人都這樣,一會我?guī)愠鋈マD(zhuǎn)轉(zhuǎn)?!?p> “嗯?!?p> 他沒拒絕。
雖然對陌生的世界也有抵觸,但正如自己的名字,一向順其自然,俗稱心大。
吃完了飯,阿沅打量一番,脫掉那件超大外套:“你穿上看看?!?p> “哈哈!”
她笑得停不下來。
莊周此時的造型,拖鞋、大褲衩子、老舊的外套,還敞著懷,露出里面的白背心。
“對了對了,一看就是我們疊樓的人!”
她不由分說領(lǐng)著人出門,門鎖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剛出去,莊周就被震了一下。
眼前是一片鋼鐵蜂巢,像筒子樓,也像香港的屋邨,高聳,密集的嚇人。凹字形結(jié)構(gòu),三面蓋樓,空出一面,蜜蜂窩似的小房屋被長長的走廊連接。
鍋碗瓢盆亂響,香氣陣陣。
他所在的樓層偏下,視線所及,能看到不少招牌,寫著:中醫(yī)正骨、足療、理發(fā)、服裝之類。
自家門口也立著燈箱,上寫回收舊貨、舊電腦巴拉巴拉。
“這要是賽博朋克或者九龍城寨多好啊,那我就能機械飛升,或者港娛后宮了……”
他嘀嘀咕咕的,阿沅懶得理,介紹道:“這一大片都是疊樓區(qū),紛爭年代人口大量集中,無處可住,便產(chǎn)生了這種樓群。
恢復(fù)和平后,疊樓就成了歷史遺留問題,很多地方都有。政府一時安置不了,索性當(dāng)社區(qū)來經(jīng)營,修建了很多便民設(shè)施。”
“就是說還有新城嘍?”
“嗯,坐公交能去。”
“你們公交實現(xiàn)無人駕駛了吧?”
“不止,還有自動出租車呢,你輸入目的地就行了?!?p> 二人隨意溜達,他看到了一些綠化和健身設(shè)施,甚至還有市場、診所和學(xué)校。而當(dāng)走到一個小廣場時,他指著右側(cè)的一棟五層樓:“那是什么?”
“社區(qū)。”
過去一瞧,確實掛著大牌子:天海市希望社區(qū)綜合服務(wù)中心。
墻上還刷著老舊的標(biāo)語:“帶頭維護穩(wěn)定,帶頭重建家鄉(xiāng),促進社會發(fā)展,促進社區(qū)和諧?!?p> 旁邊挨著派出所。
繼續(xù)往前逛,忽見一個女人跑過來,喊著:“小沅!”
“牛大姐!”
女人三十多歲,利落干凈,眉眼和藹,見了莊周奇怪:“這位是?”
“我朋友?!?p> “哦,我正想去找你呢,沒什么事,就和你聊聊?!?p> 牛大姐把她拉到一邊,語重心長:“袁師傅沒了,大家都很難過,知道你們感情深,就怕你想不開,出點什么事。
你看看,這多好??!多交朋友多活動,很快就能調(diào)整過來,有什么困難盡管和我說?!?p> 阿沅乖巧,連連點頭。
聊了一會,牛大姐閃了,莊周在旁邊聽個清楚,問:“這位誰???”
“以前的街坊,結(jié)婚就搬到老公家了。你沒事多轉(zhuǎn)轉(zhuǎn),幫幫老太太,欺負欺負小孩,過陣子社區(qū)就來走訪了,你就照我教的說。
然后他們會調(diào)查,觀察你精神有沒有問題,幾個月戶口就能下來?!?p> “嗯嗯!相信你,相信政府!”
莊周點頭如搗蒜:“這2049年基層工作也沒落下??!”
…………
溜達了一圈,阿沅去收廢品了。
莊周自己躲在屋里,活像個吃軟飯的渣男。
將近傍晚,她才咣啷一聲踢開門,抱著大箱子進來。頭發(fā)更亂,臉蛋臟兮兮的,額上滿是汗,似乎費了很大的體力。
“回來了?”
“嗯,這是什么?”
阿沅看著像晴天娃娃一樣吊在分界線的橫梁上的,一只屎黃屎黃的尖叫雞。
“我掛的門鈴,你捏一下。”
“啊噢~~~~啊噢~~~~~”
她捏著尖叫雞,懵逼又有點好玩,跟著往外拿東西:“我給你買了條毛巾,還有牙具和碗筷?!?p> “謝謝!”
真是奶兇奶兇又善良的孩子啊。
莊周借了對方的電腦,下午一直在搜索信息。這個世界與地球極為相似,歷史文化進程也很曖昧,比如這邊沒有孔子,卻有另一位至圣先賢……
他起身幫忙收拾,重新坐下,道:“正好你回來,有個東西不太懂?!?p> 說著點擊幾下,在電腦屏幕的右下角突然跳出一個男人來。
這男人一張帥臉,舉止優(yōu)雅氣質(zhì)嬌弱,與真人一模一樣,還說話了:“親愛的殿下,需要我為你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