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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日頭毒辣,眾人越發(fā)浮躁。
王伯許手臂一抬,墻邊人收到信號,轉(zhuǎn)頭吹起號角,只聽門外傳來數(shù)萬人吶喊,“殺?。?!”。
外頭黑箭如雨般落下,鋪天蓋地的士兵沖到萬人臺附近,孟少娥這才明白,王皇舅來到天下第一莊,或許從來都不是為了董寶兒,而是要趁武林之士齊聚一堂之時,將所有人一網(wǎng)打盡。
江湖,朝堂,百姓,從來都是息息相關(guān)。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百姓素日里遭官宦欺壓,私底下也有不少民眾起草為寇,各自奪寨稱王,又打著武林中人的旗號逼迫百姓跟從。
如果朝堂上有人能將四教九派拿下,不僅在百姓之中立了威,更是會穩(wěn)固軍心,于江山而言,也是永除后患。
而賀長絕和展辭自以為掌控一切,其實(shí)他們才是甕中之鱉。
這場棋局,或許早就超出兩人預(yù)想。
展揚(yáng)率先抽出長劍,高喊到:“諸位英雄,今日便是為我武林四教九派而戰(zhàn)!江湖縱有一息之氣尚存,我天下第一莊便永不倒下!”
在場均是代表各門派的領(lǐng)頭人物,紛紛應(yīng)聲,喝道:“為蓮花教誓死一戰(zhàn)!”
“蘇洛卿愿為恒山派而戰(zhàn)!”
“為我大鐵伶殊死而戰(zhàn)!”
“為青城派而戰(zhàn)!”
此戰(zhàn)必?cái)?,卻無一人怯場。
孟少娥躲在銅鼎后悄悄觀望,只見賀長絕手執(zhí)一刀一劍,長發(fā)飄飄,殺人于有影無形之間。
銀刀虹劍無聲過,雪衫細(xì)羅不染塵。
他臉上自始自終掛著盈盈淺笑,手起刀落,了卻無數(shù)性命在腳下,一時間,無人敢上前與他交手,反觀展辭,似乎比他好欺負(fù)許多。
于是,趕來的士兵們一擁而上。
一條銀色長鞭騰空而起,將為首小將甩于馬下,展辭翻身上馬,那長鞭又被他收進(jìn)腰間,乍一看,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腰帶罷了。
他策馬來到萬人臺下,朝孟少娥伸手道:“上來,帶你去見個人。”
孟少娥握住他的手,問:“淮水道人?”
展辭微點(diǎn)頭,帶著人往萬人臺深處打馬而去,無邊落葉蕭蕭過,寂靜的竹林,遠(yuǎn)處依稀傳來廝殺聲。
一上午不見,孟少城面色紅潤許多,歡喜站在林中,叫道:“姐!”
他身旁站著適才的老者,雙目有神,說話中氣十足:“愣著干嘛,還不快隨我來!”
話音未落,他拖著孟少城往枝頭一躍而起。
展辭策馬在林間跟隨,途中交待道:“我先送你出莊,等事情結(jié)束就去不周山接你回家,答應(yīng)我的,希望你記得?!?p> 孟少娥點(diǎn)頭道:“等少城解了毒,我勢必把君子劍雙手奉上?!?p> “非也,”展辭看她一眼:“這把劍確實(shí)是送你的,嗯,就當(dāng)聘禮好了!”
說話間,幾人到了天下第一莊外,孟少娥下馬,與展辭對視一眼,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敢娶我就敢嫁!”
孟少城正打算開腔,淮水勸阻道:“這丫頭聰明得緊,用不著你這小屁孩瞎操心?!?p> 地面又是一陣顫栗,那動靜比起剛才還要大上幾分。
展辭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首笑道:“道長!這人就先暫時托付六合門下,待我完成父親心愿,就來找你要人!駕!”
孟少娥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穆然有些失神。
淮水正坐在一顆百年榆樹上看戲,孟少城在樹下嚷嚷著:“師傅師傅!快帶我也上去看看!”
“閉嘴!誰是你師傅!”
他嘴里嫌棄得緊,但人已經(jīng)跳下枝頭,一手抓一個,將姐弟兩帶上枝頭。
萬人臺那頭已經(jīng)殺得血流成河,淮水眼神一亮,對孟少娥道:“丫頭,你叫聲師傅,老夫現(xiàn)在就替你給君子劍開光!”
淮水道人可是六合門師尊級別的人物,地位遠(yuǎn)超程六道之上,要是能拜他為師,豈不是做夢都要笑醒。
孟少娥毫不猶豫的低頭做禮道:“師傅好!小女子孟少娥,字緋,這廂有禮了!”
淮水道人滿意極了,拿過君子劍往天下第一莊渡水口一丟,猩紅血水將寶劍沉入其中,他道:“這萬人血給君子劍開光可不是比金虎開光厲害!等此劍一出,那真是舉世無雙!”
孟少城聽得心里發(fā)恘,癟嘴道:“師傅,您不覺得這樣太邪惡了嘛?好歹這劍都叫“君子”,用萬人血開光……總感覺有點(diǎn)歪門邪道。”
淮水嗤道:“臭小子懂什么?亦正亦邪才是人性,君子也不例外!”
孟少娥點(diǎn)點(diǎn)頭:“師傅說得有道理?!?p> 此時,天下第一莊正門方向,一片狼藉中,有人穿著黑白戰(zhàn)袍趕來,駕著白驠馬,手執(zhí)秋水劍,正與緊隨其后的蕭庭旭說話。
蕭庭旭乃是鎮(zhèn)國大將軍,此人剛正不阿,又十分愛得罪人,與王伯許算是多年死對頭。
他一來,就說明宋子荊對王皇舅起了殺心。
孟少娥在心中做起設(shè)想,王皇舅今日是有備而來,想必是早就算到天下第一莊要對他下手,而他估計(jì)打算著反將一軍。
又或者,展辭與賀長絕那天的對話是故意說給王生聽,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報(bào)信,撮動王皇舅搞出大動作來,最后由宋子荊出面擺平。如此一來,雙方戰(zhàn)力都被削弱,就等著他坐收漁翁之利。
還白白撿了個董寶兒,邊境之爭已然處于上風(fēng)。
想到此,孟少娥恨恨道:“好一招請君入甕,這幾個人心機(jī)如此深沉,簡直無人能及!”
誰能算到這天下第一莊莊主與洛陽杏花莊莊主居然早就相識,并且?guī)椭h(yuǎn)在上都的皇帝密謀了這么多事情。
孟少娥不由得感到失望,心道:“我與子荊相識多年,卻從來不知道他暗中計(jì)劃了這么多,或許,從始至終,我也只是一枚棋子罷了?!?p> 前方竹林里風(fēng)起云涌,渡水口的鮮血險(xiǎn)些漫出地面,帶著一旁的枯葉流進(jìn)榆樹林深處。
孟少娥小心翼翼爬下樹,在血池中摸索到那把君子劍,上面的龍紋帶著微不可見的紅,劍身經(jīng)過浸泡竟變得錚亮無比,寒氣逼人。
須臾,她負(fù)手背起劍,對枝頭的一老一少喊道:“我們快走吧!據(jù)說襄州有叫花雞!天下無敵的好吃!”
這話一出,淮水立即拖著人往樹下一躍,問:“誰請客?”
孟少娥道:“我!我請客!”
孟少城狐疑的看著她:“你有銀子?”
孟少娥掏出飛鳥和鸞玉,甩了甩,悠然笑道:“這不就是錢!”
聞言,兩人異口同聲道:“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