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儀山(八)
“你跟我很久了?!苯挼难哉Z間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氣,“什么事。”
江舟也轉(zhuǎn)過來,不說話,也看著孟冬。
孟冬被兩個人這樣盯著,立馬就開始后背冒汗,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眼神飄忽,小聲地說道:“江……江師兄……您能……拔一根頭發(fā)給我嗎?”
他的聲音因為心虛越來越小,講到后面幾不可聞,江鄴卻還是聽見了,他抬起一邊眉毛,冷聲質(zhì)問:“你要頭發(fā)做什么?”
江舟眼珠一轉(zhuǎn),立馬就想到了什么。
孟冬大氣不敢喘,心里開始懊惱,為什么不直接拔了就跑,但是那樣會不會挨打啊……可他要是把嚴師兄賣了,那塊玉佩是不是就不作數(shù)了?……?。。?!他要怎么說?。。?!……
江舟抬起手就從江鄴的馬尾里拔了一根頭發(fā)下來,江鄴腦袋被迫往后一仰,吃痛“嗷!”了一聲,轉(zhuǎn)而江舟手里就捏著一根長發(fā)了。
江鄴低吼:“江舟!”
江舟:“一根頭發(fā)都舍不得給,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摳門?”
江鄴氣,但礙于孟冬在,面子上過不去,于是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大概是基于“大難不死”的心態(tài),孟冬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連忙給江舟鞠了好幾個躬:“謝謝!謝謝小姑姑!”
江舟淡淡笑了一下:“你不要怕,他脾氣很好的?!?p> 孟冬已經(jīng)聽不到后面的話了,只顧著連連點頭,江舟看著他白白凈凈的臉和圓圓大大的眼睛,心中生出幾分憐愛,于是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沒再說什么,便離開了。
孟冬將頭發(fā)小心翼翼地團在手里,興奮地跑向了擂臺,擂臺人已經(jīng)散完了,嚴映則還在原地等著,孟冬一路小跑過去,將頭發(fā)展示給了嚴映看:“你看!”
嚴映接過頭發(fā),露出一個絲毫不意外的笑:“不錯。”
“你就不問我是怎么拔下來的嗎!”
嚴映搖了一下頭:“過程不重要。”
“我要說我要說!”孟冬興奮得不得了,“頭發(fā)是江小姑姑拔的!我看到江師兄很生氣的,但是他憋住了!江小姑姑還說,江師兄脾氣很好,叫我不要害怕……”
“是這樣啊?!眹烙陈勓?,眼里滑過一絲促狹的笑,“薔薇,回房吧?!?p> 孟冬忽然覺得不對勁,忙把雙手攤在嚴映面前:“玉佩!玉佩呢!”
嚴映一臉疑惑:“什么玉佩?”
孟冬心里一涼:“你說的!用江鄴的頭發(fā)換你的玉佩!”
嚴映接著疑道:“什么頭發(fā)?”
孟冬忙去扒他的手,果不其然,頭發(fā)不見了。
孟冬要急哭了:“你說的!要我去拔江師兄的頭發(fā)……嗚嗚……你說換你的玉佩……你答應(yīng)的……嗚嗚嗚嗚……”
薔薇插嘴道:“嚴公子……”
嚴映道:“我說的是,我要你拔頭發(fā)來換我的玉佩,可是你剛才自己說的,頭發(fā)是江小姑姑拔的。孟師弟,是你先作弊的喔?!?p> 孟冬一時語塞,而后直接蹲下來嚎啕大哭。
嚴映道:“不是你拿到的東西,就不是你自己的,更不能拿來做自己的籌碼與別人交換……不說了,該吃飯了罷……薔薇,走吧。”
薔薇推著嚴映走了,孟冬還蹲在原地哭。隨著輪椅越推越遠,嚴映能聽見的哭聲也越來越小,等到差不多聽不見的時候,薔薇說話了:
“這塊玉佩于嚴公子很重要么?”
“也許算吧?!眹烙衬闷鹩衽?,摩挲著上面的圓潤的桃形,“這是那個我素未謀面的娘留給我的。聽說桃子意味長壽……大概是因為我父親身體不好,便將長壽的意愿寄托到我身上罷?!?p> “那嚴公子的雙親是……”
“都已故了?!眹烙车溃拔覍λ麄儧]有什么記憶,我只記得父親將我送到兩儀山后不久,就病逝了,掌門來告訴我死訊的時候,我還沒什么感覺,直到幾天后,掌門將父親的一封遲來的遺書送到我手上,看完這封信,我就不慎從瞭望塔上摔下來了。”
薔薇:“嚴公子為什么對師弟這么上心?”
嚴映:“你如何看出我上心?”
薔薇:“嚴公子以前應(yīng)該還養(yǎng)過一只貓吧。”
嚴映:“你如何知道的?!?p> 薔薇:“嚴公子的輪椅滾軸里,有很多貓毛,嚴公子,這只貓去哪里了,你想念他嗎?”
嚴映心逐漸沉了下來,他沉默了好一會,淡淡一笑:“你很聰明?!?p> 薔薇:“你也很聰明,嚴公子。但你不誠實。”
嚴映笑道:“以前也有一個人這么說過我。”
薔薇:“她說得對。”
嚴映跟她打哈哈:“哈哈……你說孟冬現(xiàn)在正在干什么呢?”
薔薇瞄了他一眼:“估計又去找江公子拔頭發(fā)了?!?p> 孟冬哭得抽抽搭搭地,他抹干眼淚,顫顫巍巍地敲響了江鄴的門。
江鄴開了門,一股寒氣從門里灌出來,冷得孟冬直打了個哆嗦。
江鄴見到他,也是稍稍詫異了一下,問:“你來作甚?”、
孟冬豁出去似的,說話雖然還是因為哭過的后勁聽起來磕磕巴巴地,但沒有上次那么心虛:“江師兄……可以再給我一根頭發(fā)么?”
江鄴一陣臉黑。
孟冬見江鄴不作回應(yīng),又問了一遍:“可以么……江師兄,你要是給我……我請你吃一個月……”
“拿去?!?p> 江鄴手里躺著根長長的頭發(fā),此時靜靜地攤在孟冬面前。
孟冬有點受寵若驚,猶豫著要不要拿,江鄴不耐煩了:“不拿我就扔了?!?p> “要!要!”孟冬忙伸手一把拿過,一臉的感激涕零,“江師兄你真好!我,我請你吃飯,一個月的!”
“不用了?!?p> 江鄴打斷他:“一根頭發(fā)而已,我沒這么小氣?!?p> 孟冬探著了點江鄴的桿子,立即忍不住往上爬:“是……是因為江小姑姑那么說嗎……”
江鄴臉更黑了:“與她何干?”
孟冬立馬被打消了積極性,臉上情緒立馬垂喪下來:“啊……”
“如果一定要你幫什么忙的話。”江鄴說著走了出來,關(guān)上了門,“帶我去找嚴映,我有些事情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