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應(yīng)聲谷(六)
玄英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團(tuán)在一方絨被里,它動了動腦袋,想睜眼,卻睜不開,被蒙住了。
耳朵還在痛。什么也聽不見,腦袋嗡嗡作響,有人把它抱了起來,它感覺那人的手厚實有力,很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是誰抱著它呢……
玄英想了半天,腦中一片混亂,想了半天什么也沒想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誰。
那人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然后又放下了,一陣寒風(fēng)飄過去,玄英又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不好聞,汗和皮革混在一起的味道,它扭動了一下身子,嫌棄地別過腦袋,耳朵又開始嗡嗡作響。
它終于清楚了一件事,
它不僅瞎了,還聾了,還失憶了。
李士能放下貓,吆喝了一聲“長焰鬼”,身邊便擁上一個紅衣黑帽的蒙面人。
“烏帕進(jìn)西疆的地界了,去抓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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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儀山。
孟冬打著呵欠走到嚴(yán)映身后:“嚴(yán)師兄,你起得好早。”
嚴(yán)映笑:“怎么,出門一趟累成這樣?!?p> 孟冬:“倒也不是……就是我那玄英師兄啊……真是不靠譜……要是嚴(yán)師兄你能出門就好了,你肯定比他們靠譜?!?p> 嚴(yán)映沉默了一下:“……玄英辦事有自己的一套,看起來是不怎么靠譜?!?p> 孟冬:“可是他一整天都沒有發(fā)訊息過來……”
嚴(yán)映抬頭:“全無訊息?”
孟冬點(diǎn)頭:“我不知道他在盤算什么,我傳訊去問,也沒有回應(yīng),不知道為什么?!?p> 嚴(yán)映:“那便再等一天?!?p> 孟冬:“還有,今日我看了公主的行蹤,她好像又回到西疆去了?!?p> 嚴(yán)映:“什么時候?”
孟冬:“今天早上的事?!?p> 嚴(yán)映:“壞了?!?p> 孟冬:“怎么壞了?”
“秋亦瑟在哪里?”嚴(yán)映轉(zhuǎn)頭看向孟冬,“快聯(lián)系他去找武穆烏帕。”
孟冬點(diǎn)頭:“好,我傳訊給他?!?p> 他手中白光一現(xiàn),一直透明的鴿子飛出窗外,一路下山,穿過數(shù)十座城池,飛快地落在了火云宗的金頂上。
秋亦瑟站在院落內(nèi),伸手一接,訊息便如雪花般在他手上散開,嚴(yán)映的聲音隨即入耳:
去西疆救回武穆烏帕。
秋亦瑟望了一眼遙遠(yuǎn)的西邊,是一片青黃的天,他思索一二,進(jìn)屋子背了琴出來,跳上屋頂一躍,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武穆烏帕正行于去往天塹谷的路上,突然聽“嗚——”一聲,眼前忽然放大了一張森白的骷髏臉,烏帕頭皮一陣發(fā)麻,迅速往后退了兩步,骷髏人披著個黑色斗篷,拽著跟藤蔓在她面前前一晃后一晃,順帶還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烏帕張手一揮,手甩出三枚飛鏢,一鏢集中了骷髏頭,瞬間燃燒起來,火苗從骷髏頭的眼窩里竄出來,黑煙一縷縷地冒絲,沒一會,骷髏人便被燒成了灰。
烏帕快速走過,忽然感到身后來了一陣風(fēng),她忙往邊上一閃,又一只骷髏頭“嗚——”一聲從她身側(cè)滑過,烏帕反應(yīng)極快,再飛出一鏢精準(zhǔn)集中,又一只骷髏頭被燒成了灰。
熟悉的腳步聲從背后傳來,烏帕迅速轉(zhuǎn)身,長焰鬼手機(jī)一臉灰青,枯槁的人皮緊緊張在尖刻的臉骨之下,干癟發(fā)皺的薄唇下一排細(xì)黑的尖牙,兩只紅眼又尖又長,雙手指甲漆黑鋒利黑長,他一手團(tuán)著一簇淡紫色的火焰,另一只手上吊著幾只晃晃悠悠的骷髏頭,模樣十分駭人。
“烏帕公主——?dú)g迎回家——”
烏帕一手橫在身前,手里蓄好了異火,嚴(yán)聲問:“我哥哥呢!”
“主人待他很好……”長焰鬼壓低聲,“不過……他已經(jīng)不是你的哥哥了……他現(xiàn)在和我一樣……永遠(yuǎn)地追隨主人……”
烏帕心中一震:“你們對他做了什么!”
“跟我回去就知道了?!遍L焰鬼揚(yáng)起手中的骷髏頭,飛向烏帕,烏帕手一揚(yáng),灑出一串異火,轉(zhuǎn)身便跑,長焰鬼另一手迅速往前一推,紫火瞬間大漲,“轟!”地燃燒一地,迅速蔓延到了烏帕面前,擋住了去路。
長焰鬼紅影一閃,沖向烏帕,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琴聲“噔噔噔”地襲來,長焰鬼感到身前有如長刀相擋,瞬間被逼地退去好遠(yuǎn),琴波割破他的前身,皮肉頓開,卻不流絲血,又一陣琴聲,這一陣更加凌厲,長焰鬼清晰地看見了琴波銳利的亮紅色直擊而來,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穿透了他的身體。
像一把鋒利的刃,生生將他砍成了整齊的兩截。
烏帕被一把攬住,帶上了天,顧不上看眼前人是誰,只覺得他在空中飛行的速度疾如雷電,風(fēng)很猛,猛地睜不開眼,沒一會就吹僵了臉,冷意貫穿全身,攬著她的人則一聲不吭,全神貫注。
兩人落在一個院落里,烏帕險些沒站穩(wěn),她的卷發(fā)被吹地凌亂不堪,頭飾也歪斜了不少,她轉(zhuǎn)頭去看救她的人:“多謝?!?p> 秋亦瑟轉(zhuǎn)過身來,淡淡道:“不必,我只是受人之托?!?p> 烏帕:“那是誰……?”
秋亦瑟:“一個坐輪椅的人。”
秋亦瑟沒說別的,喚人安置她休息,烏帕還想問些別的,他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烏帕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上滿是鮮血,順著走過去的那條道滴了一路。
秋亦瑟行至房中,只見秋景鳴站在他房中,一見著他,便走上前來:“又上哪去了?”
秋亦瑟繞過秋景鳴往里走:“沒什么,出去遛彎?!?p> 秋景鳴立即發(fā)現(xiàn)了他的手傷,立即跟上去,一把抓起他的手,厲聲道:“你又動火云琴了?!”
秋亦瑟:“小事。”
秋景鳴拉著他便往外走:“你當(dāng)真是不要命?!?p> 秋亦瑟:“瞧你說的?!?p> 秋亦瑟最終被迫將自己的手指挨個包了個遍,秋亦瑟嫌棄地看著自己被包成蘑菇頭的手指,哀怨:“大哥,你叫我怎么吃飯?!?p> 秋景鳴:“命都不要了,還想著吃飯呢?!?p> 秋亦瑟被押回了房,門口的守衛(wèi)又多了十幾個,秋亦瑟打算當(dāng)晚就逃,要把他看在房間里,他一刻也呆不住,就在當(dāng)晚秋亦瑟盤算逃跑路線時,秋景鳴又來敲門了。
秋亦瑟攤在搖椅上晃,兩肩的金流蘇隨光而動,他湊著笑容,悠哉悠哉地:“景鳴公子,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