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且慢”，把蔚虎的心幾乎叫的跳出了嗓子。
他臉皮抽了抽，回頭看了眼滿身正氣的步子平。
這位道爺可是縣里道長們的大當家，有個婚喪嫁娶，占卜求緣，驅(qū)個小鬼，還指望著他呢。
便又顛顛的跑過去，“步道爺，您老又有什么指示？”
步子平的臉沉的就像臘月的陰天，陰云密布，沒搭理殷勤的蔚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斷因緣，端出長輩的派頭。
“小伙子，你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這湖中作亂的妖物，不可等閑視之?！?p> 說完瞧著對方神情，見斷因緣板著臉，不為所動，顯的成竹在胸，心里面不免泛起嘀咕。
多心的問了一句，“俗話說，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不知你師承何山門，又是那位仙長高徒？”
斷因緣愣愣的看著步子平，怕說出身份嚇著對方，便拱了拱手，“道長問話，弟子不敢不如實回答。
在下乃欽天監(jiān)靈臺將斷因緣是也。
家?guī)熡忻?，在外不可說出師門，所以，得罪了?！?p> “欽天監(jiān)？”
步子平怔了怔，神色有些恭敬，“原來是欽天監(jiān)的高人，倒是貧道眼拙了?？捎惺裁磻{證？”
自懷里掏出一面金燦燦的令牌，朝著步子平一晃，又塞了回去。
步子平早已看到金牌正面寫著“欽天監(jiān)”三個字，令牌周圍是祥云圖案，不由心里一驚，連忙跪倒。
這道會會長分管當?shù)氐朗?，真真切切是縣衙官吏，雖說未入流，不在朝廷體系之內(nèi)，但作為當?shù)卣{(diào)代表朝廷的話事人，在普縣道士的心里，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普縣道官步子平，見過上差。方才失禮之處，還請上差見諒。”
“起來吧。不妨事?！?p> 斷因緣擺擺手，隨意回了一句。
步子平站起身又做了道揖，快步走到斷因緣面前，低聲道，“上差，縣里有人報我，說漢凌湖龍王之事與星象教有關(guān)。
這星象教里高人甚多，借著撒符治病，到處收攏民心，下面聚了不少信徒。
在各地造謠生事，為害不淺?！?p> “星象教？”
斷因緣喃喃念了一遍，想起牛家村的那名韋道長好像就是星象教四象之一，因問道，“這個星象教，你了解多少？”
天氣大晴，路上熱浪翻滾，地面上的熱氣氤氳而起，蔚虎幾人額頭冒出汗，又很快曬干，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聽著兩人好似要長篇大論，心里面焦躁，上前低聲說道，“二位，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前面不遠處是臨湖村，不如我們?nèi)ツ窃斦?，如何？?p> ...
臨湖村朱家的籬笆墻內(nèi)，斷因緣等五人坐在一株老樹下的木桌旁納涼。
朱老三赤裸著干瘦的古銅色的上身，下面穿著一條洗的灰白的粗布長褲，褲腿挽到膝蓋附近，正殷勤的給幾個人端茶倒水。
“各位爺，家里沒什么好茶，這些將就著喝點吧！”
蔚虎看著漂在水里的枯黃樹葉子，沒吱聲，端起來喝了一口。
滿口苦澀的味道。
砸吧砸吧嘴，他放下杯子，笑著問道，“老朱，你怎么也不娶上一房媳婦，伺候伺候你？這一直光棍也不是個事??！”
朱老三嘿嘿一笑，拉過一張矮凳坐下。
“蔚大人，家里窮的老鼠都能哭死，我哪有錢娶媳婦??？”
他嘆口氣，精神頭好了些，笑道，“這樣也好，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落的清靜自在。
你瞅瞅老孫，好家伙，那媳婦一天能罵他七八回。
好好的一條漢子，在家里跟個過街老鼠似的，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我要是娶到那么個媳婦，還不如死了算了！”
蔚虎賤賤笑著，“你別看那婆娘白天兇的跟母夜叉似的，晚上熄燈了哭的跟死了爹娘一樣，這里面的樂趣，你懂個屁！”
朱老三用手撓了撓光禿禿的頭頂，咧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沒那命了。蔚大人，你和幾個爺來這里，是不是為了龍王爺來的？”
“你小子這么賊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手里沒錢？”
蔚虎調(diào)笑了一句，斂起笑容，一指斷因緣和步子平，“這二位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專為這龍王爺?shù)氖虑閬淼摹?p> 你都知道些什么，都告訴我?！?p> 這朱老三也是個混不吝，對那龍王爺絲毫沒有敬意。
“它奶奶的，老子每天下水打魚，回來吃飽還能剩幾個錢喝酒，自從那王八蛋出現(xiàn)之后，一連死了七八個人，搞的我吃了上頓愁下頓?？喟?！”
“你小子別說那沒用的！那玩意你都知道什么，快說，一會還要辦正事呢！”
朱老三偷偷在幾個人臉上一打量，步子平閉目養(yǎng)神，耳朵卻微微一動一動，斷因緣倒是個公子哥，年紀輕輕，唇紅齒白，只是那副表情，叫人看了實在難受。
木雕似的。
小程和老趙他也認識，以前打過交道。
笑著點了點頭，又苦著臉看向蔚虎，“出事那幾天我有事沒下湖，等想下水捕魚的時候又出了人命，都說水里那東西有十幾丈長，水下的影子比八條船還長。
蔚大人，可不是龍王爺還是什么？
聽逃回來的人說，那東西從水下躍出，浪花都能把船打翻嘍，還長著水甕那么大的嘴，里面全是尖牙...”
他伸開雙臂比劃著，看起來十分驚恐，“還有人說，那玩意長著長須，頭上長角，渾身烏漆嘛黑的閃閃發(fā)光。
還是條兇惡的黑龍王爺咧！”
步子平睜開眼和斷因緣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龍是神獸，上天入地翻江倒海能大能小，無所不能。
以前就有龍的記載，不過已經(jīng)好幾百年沒出現(xiàn)過了。
龍都生活在海里，這么大點的漢凌湖能養(yǎng)的出那么大個的神獸？
再說，就算是，長到這么大，沒個千八百年也不可能！
以前怎么沒聽漁民說過？
難道是過路的？
走蛟？
想到這，兩個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要真是這樣，那蛟龍離開時就會有連綿不斷的暴風雨，到時候湖水上漲，連帶著周圍大河泛濫，又有多少農(nóng)田要被淹沒，又會有多少人無家可歸。
到時候，可都是流民?。?p> 這地方離海還有很遠，走蛟一路過去，就是禍害一路的百姓。
“不行，不能再等了！得先滅了這畜生，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步子平突然拍案而起，慷慨激昂，目光炯炯的望著斷因緣，“上差，這事得靠你了！”
斷因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