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特別是鄧發(fā)那有些蒼老的背影，眾人心中都禁不住感慨起來。今夜聽了幾位老者一席話，心中感覺片刻之間幾十年時光就過去了，怎能不感慨。又聽見鄧發(fā)和李恩義一席話，眾人更是議論不已。
李嘉武嘿嘿笑著，拿著大刀走到王承志面前，大咧咧地道：“王老祖，今晚看來是大家都不想睡覺了。我瞎比劃幾下，還望老祖給我指點一下才好?！闭f完也不等王承志回答，徑自跨出幾步，抬起大刀一掄順勢做了一個起勢。
只見李嘉武，就這樣停了下來，沒有繼續(xù)動作。
原來是他眼睛凝神于刀刃之上，發(fā)現(xiàn)大刀刃口竟有幾個缺口。細看之下，大刀刃口確實有幾個缺口，雖然磨得錚亮，想來以前缺口更多，只是小缺口在一次次磨礪之下已被隱去。
李嘉武心中大為不解，心想：“我祖這么重視的一口寶刀，怎會有缺口？而且看樣子，這刀想來已被磨過多次，就跟家里砍柴的柴刀沒啥兩樣。這缺口就像那柴刀不小心砍在石頭之上后留下的印記?！?p> 眾人見李嘉武停了下來，起哄起來。李嘉武卻收起了大刀，帶著疑問走到李恩義面前，指著刀刃上的一個缺口，不解地問道：“老祖，你這口寶刀怎么跟家里柴刀一樣，竟然有幾個缺口？”
聽他這么一說，眾人亦是有些不解，這位老者遲遲舍不得拿出來的一把刀，想必一定有過人之處，怎會是這樣？有好事者已經湊上去，仔細看了看，確實如此，心中更是疑惑。期待著李恩義來解惑。
李恩義頓了頓，正準備開口，王承志卻搶先笑道：“哈哈，哈哈，嘉武侄孫，哪里有什么砍不壞的什么寶刀啊。這些兵器皆是鋼鐵所鍛造，并無啥特別之處，跟柴刀一樣，砍在銅鐵石頭之上，一樣會崩口或卷刃?！?p> 李恩義插話道：“大哥所言極是，這把刀被我當寶一樣收藏起來，不過是因為它陪我一起上了數十次戰(zhàn)場，助我一道拼殺多年。唉，說到底，紀念象征意義才是它寶貴所在啊。在戰(zhàn)場上，刀兵相接，怎會不崩幾個口？這刀我已經記不清磨過多少次了。我投兵之時，那是家無長物，從家里撿了幾把爛犁鏵頭，鄰居家找了幾口爛鐵鍋，再加上一些亂起八糟的碎鐵，便拿去隔壁村張鐵匠處鍛造了這么一把大刀。它跟了我十多年，刃口一面都被磨去了一寸有余?！闭f完這話，一臉悵然，連嘆了幾口氣。
眾親鄰聞言，無不動容。
李嘉武有些不安地道：“原來是這樣，那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砍不壞的寶刀??？老祖。”
不等李恩義開口，王承志道：“這樣的寶刀，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有。就如我如今藏起來的那把劍來說吧，這把劍還是我當年做小卒的時候，擊殺敵軍一名小頭目后所繳獲，長官為了鼓勵士氣，便將它賞與了我。據說這把劍中便摻雜了一點天外隕鐵，經過反復鍛打融合，不知那隕鐵中有何元素，此劍對上普通刀劍雖不能削鐵如泥，但是一般的對砍便不會崩口卷刃。當然了，如果對方力道遒勁自然也不可能一點不崩口?！?p> 王承志伸手捋了捋胡須，繼續(xù)道：“不過，這樣的劍，即便有，也是世所罕見，常人難得啊?！?p> 這時，人群中又有人起哄，是要王承志拿出劍來讓大伙兒瞧瞧。
李恩義對著王承志微微笑道：“大哥剛才說要給寶劍找個新主人，何不趁此機會遂了大家伙的愿，去拿出來讓大伙觀賞一番?！?p> 王承志哈哈大笑，望向王康平，連道：“好，好，好。待會我便去拿出來。”
說完又望向李嘉武，緩緩道：“嘉武侄孫，耍一套，讓老祖仔細瞧瞧。不要泄氣了，你將來還是有機會尋得那砍不壞的寶刀?！?p> 說完頓了頓，換了一種語氣繼續(xù)道：“武器雖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還是人啊。用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手中的這口刀雖普通，當年你祖父拿在手中左突右殺那可是英雄無比，令對敵之人喪膽?！?p> 李嘉武有些尷尬，強笑道：“好”。便跨出幾步，眾人也自覺地讓出了一塊空地。
只見一把刀在李嘉武手中武得虎虎生風，他時而執(zhí)刀跳躍，時而左劈右砍，眾人連聲道好。一套剛猛的刀法比劃下來，他竟然只是微微喘息。
李嘉武收好寶刀，大咧咧的走到王承志面前道：“怎么樣，老祖?！?p> 王承志哈哈大笑，大聲說道：“好，好，好，沒有想到孫兒功力已如此深厚，到底還是年輕人更勝一籌?！?p> 李嘉武聞言高興地笑了。王承志頓了一會繼續(xù)道：“嘉武侄孫，不過還是有一點不足之處，以后要多加注意才是?！?p> 李嘉武試探著問道：“還請老祖指教。”
王承志緩緩道：“你剛才舞這套刀法，剛猛有余，但是警惕性稍微差了一點了。剛剛我小曾孫兒在你舞刀的時候向你斜后方闖去，雖然登時被平兒一把拉了回來，但是我看你當時并沒有發(fā)覺，是不是？因為你的眼神和表情都沒有相對應的一點反應?！?p> 李嘉武聞言，不得不佩服王承志觀察細致入微，自己確實沒有發(fā)覺此事。他有些尷尬地道：“老祖，確實沒有察覺?！北娙私杂型?。
王承志繼續(xù)道：“在一對多或者戰(zhàn)場對敵的時候，一定要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防止有人從后偷襲，特別是上戰(zhàn)場，大家混戰(zhàn)在一塊兒，誰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人從背后給你來上幾刀。這種警惕性一定要保持，當然了，這也不是生來就有的，還得有意識地專門練習才行。”
王承志繼而深情地望著李嘉武道：“我們練武，這警惕性一著可千萬不能落下了。努力吧，你的武功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李嘉武堅定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鄧大叔來了?！?p> 眾人尋著鄧發(fā)家的方向尋去，果然看見鄧經霜攙扶著鄧發(fā)快步向著人群走來，鄧經霜手中的木頭劍已經不見了，手中卻是多了一把約莫三尺長套著劍鞘的寶劍。
此時已是深夜，只見天上的群星依然在閃爍，一輪彎月卻已向西北偏去。距離村落遠些的田野里，蛙聲依舊，山谷兩邊的山坡上森森然樹影飄搖。這里的人群此刻卻仿佛忘卻了危險還未解除，只見輕松之相。只是不知那被派去執(zhí)夜的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山谷東面十多里外的殘兵陋匪心里又在盤算著什么？
鄧發(fā)來到廣場中間，李嘉武趕緊走進堂屋去拿了幾條長凳出來擺在廣場中間靠近堂屋的位置，示意幾位老者坐下。鄧經霜便攙扶著過去，讓他祖父坐下。另外幾位老者，卻是沒有立刻落坐，說是站這么一會兒根本不算什么事。
鄧經霜剛剛站起身來，李嘉武便要伸手去拿鄧經霜手中的寶劍，口中大大咧咧地道：“鄧老祖，你家這把寶劍，會不會砍崩口啊？”
鄧經霜躲過李嘉武伸過來的手，道：“嘉武哥，你干嘛??？”
鄧發(fā)聞言，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詢問道：“什么砍崩口？”
眾人一陣哄笑，李嘉武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便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大致向鄧發(fā)簡單說了一遍。
鄧發(fā)聞言哈哈笑道：“你當這寶劍是那仙家的寶貝嗎？還砍不壞。”說著便示意鄧經霜把寶劍抽出來。
只見這是一把厚重的劍，比尋常的劍稍微短一截，可能是折斷了一截之故吧，卻明顯更厚重。劍身同被擦得錚亮，細看之下，兩面劍刃之上同樣分布了一些小鋸齒，有幾個缺口還相當明顯。
鄧發(fā)右手接過劍，左手摸著劍刃上的一個缺口，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才緩緩道：“看吧，這劍刃之上每一個缺口都是一次生死攸關的時刻?！?p> 眾人聞言，唏噓不已。
片刻之后，鄧發(fā)左手指著劍尖，臉上表情很復雜，有些幾分尷尬，也有幾分自豪，他大聲說道：“看到了嗎，這劍尖為為什么不自然？這是因為我剛得到它的時候，這劍尖已折斷了一小節(jié)，后來我拿到鐵匠鋪中去修補了一下，就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p> 他臉色有些凝重，“這把劍跟隨我十多年，得來可不容易啊。記得初次上戰(zhàn)場，大家的武器可是五花八門，這是因為軍隊太窮了，根本沒有統(tǒng)一發(fā)放武器，兵士的武器都是自己找的，大家都想用柴刀斧頭打出一片太平世界來。
唉，可惜事不遂人愿。有一次，在戰(zhàn)場上遇到了一個虬髯大漢，其力大無比，砍殺了我旁邊好幾個兄弟，我也差點喪命其手中。幸好我三四個同鄉(xiāng)及時伸出援手，費了老大力氣才合力擊殺那個大漢。這把劍原來便是他所使用的武器，因他力大之故，所以此劍比一般刀劍更厚重，只是不知何故劍尖卻少了一截，只是對于那大漢來說，捅殺敵人有沒有劍尖都沒有多大差別。
最后眾鄉(xiāng)鄰見我所使用的武器最差，便把它給了我做戰(zhàn)利品。其后，我很花了一番功夫才習慣了此劍的習性，它便跟隨了我整個戰(zhàn)斗歲月，片刻不曾相離。”說完依然陷在回憶之中，臉色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