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追本溯源

　　“小的見過殿下?！瘪R車內(nèi)，男子恭敬地朝上官凌云行禮。

　　上官凌云正襟危坐，一臉肅然：“免禮。來回一趟不容易，辛苦了！你且坐著?！?p>　　“為殿下辦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男子猶豫了一下，仍舊半跪在搖搖晃晃往前行走的車內(nèi)，身子卻分毫未動。

　　“坐吧，車內(nèi)并無旁人，不必拘禮?！?p>　　男子這才恭謹(jǐn)坐下。

　　“可查到了實(shí)情？”上官凌云問道。

　　“孟安歸確實(shí)是宇寧郡宇東縣正東鎮(zhèn)鹽邊漁村人氏。不過，村民們似乎都不知他叫孟安歸，習(xí)慣了稱呼他為孟家小子或孟家阿兄?！?p>　　“呃——那孟小魚呢？這個名字村民們可知道？”

　　“知道。孟小魚是孟家阿兄的妹妹。他們的父母都是漁民，家中世代都居于鹽邊漁村?！?p>　　“可有查實(shí)孟小魚的長相特征？”

　　“因孟家父母都身材高大，孟家兄妹身高都略高于同齡人。孟小魚身材瘦削，左眉梢有顆朱砂痣，村民們都說雙眼透亮，像無風(fēng)時深海的海水?！?p>　　上官凌云微微頷首，眸中不經(jīng)意地染了笑意：“可曾讀過書？”

　　“未曾。當(dāng)?shù)貪O民都未受過教化，世代以捕魚為生，極少有會讀書寫字的。不過，村民說孟家阿兄識字。多年前孟父從海中救過一個半大的孩子，那孩子是識字的，教過孟家阿兄讀書識字。據(jù)說當(dāng)時孟小魚尚年幼，也經(jīng)常在一旁看著，興許也跟著人了些字。這事，村民們眾說不一，不過多數(shù)人都說她慣會講故事，村里的孩子們沒事就圍著她，聽她講故事。”

　　“愛講故事？”上官凌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原來是從小練就的?！?p>　　“不過——”黑衣男子又說道，“孟家的屋子早已沒有了。村民們說孟家就剩下孟家阿兄一人，他幾年前便被征修皇陵，至今未歸?！?p>　　“就剩下孟安歸一人？”上官凌云蹙起眉頭，“也就是說其他人都死了？”

　　“正是?！?p>　　“那這個孟小魚是誰？”上官凌云話剛說完，又覺得這問題問得不妥，馬上又問道：“都是如何死的？”

　　“孟父七八年前出海捕魚遇難了，孟母兩年前也被人打死在家中。那孟小魚去年曾試圖在路上劫殺正東鎮(zhèn)里正，后跳入河中溺亡，死時尚未滿十四?！?p>　　上官凌云滿臉驚疑：“溺亡？可有人瞧見了尸體？”

　　“說是宇寧王府的船正好經(jīng)過，船上的人都看到了，可他們試圖打撈尸體時，尸體卻沉入了河底，船上的人并未撈到?！?p>　　“宇寧王府的船？宇寧王府？”上官凌云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又問：“當(dāng)時船上有何人？”

　　“宇寧世子葛玄凱巡視災(zāi)情。”

　　“對了，去年宇寧確實(shí)遇到水澇和蝗災(zāi)，今年該是緩過勁來了。宇寧世子葛玄凱……這就說得通了。葛玄凱幫了她？”上官凌云語氣低緩，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

　　黑衣男子一怔，訥訥回道：“小的未曾查明。”

　　“她為何要刺殺里正？”

　　“啊？”黑衣男子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他問的是孟小魚?！奥犅劽夏覆≈貢r，里正墊了些錢給孟母治病，事后卻說那是孟小魚答應(yīng)了去給他為妾才給的。孟小魚不承認(rèn)，爭執(zhí)中里胥和隨從失手打死了孟母和鄰家小弟?！?p>　　要說孟小魚會為了給母親治病而答應(yīng)與人為妾，這事上官凌云是不信的。

　　他冷笑一聲，道：“她本事大的很，隨意寫幾本書便能掙到治病錢，為何要答應(yīng)與人為妾？那個里正和里胥定是污蔑，罪該萬死！”

　　黑衣男子頓時愕然，愣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似乎有個村民氣不過打瞎了里胥一只眼，里正派人把那村民抓走了，又揚(yáng)言孟小魚淹死了里胥，便拆了孟家屋子。孟小魚后來躲在正東鎮(zhèn)半年，找了個機(jī)會在路上捅了里正一刀?！?p>　　上官凌云的目光立刻變得凌厲，恨聲說道：“殺得好！”

　　黑衣男子聞言愣住，不久后又說道：“里正并未被殺死。聽聞在榻上躺了半年后能行走了。后來宇寧王府派人將此事查了個水落石出，那個里胥和他的一個隨從被問斬，里正則被削官職?！?p>　　“只是被削官職？真真可惡！”上官凌云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跳，“派幾人過去，給我結(jié)果了他！那個里胥和他的隨從，看看如今被斬了沒。若還沒死，讓當(dāng)?shù)毓俑當(dāng)亓Q！其他各參與人等，全送到西北關(guān)充軍！”

　　黑衣男子：“……”

　　上官凌云眼神如刀地看像男子，問道：“可聽清楚了？”

　　“殿下，”男子顯出為難之色，“此事發(fā)生在宇寧郡，去年宇寧王府查辦了此事。我們再插一手……”

　　上官凌云這才猛然醒悟，思索了片刻，說道：“取性命之事，我們的人偷偷辦了便是，不必驚動當(dāng)?shù)毓俑?。充軍之人，你尋個由頭將人帶走，再著人押送到西北關(guān)?！?p>　　“是?！?p>　　上官凌云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默默將事情又捋了一遍，繼而說道：“這事說不通。葛玄凱把人救了便救了，為何要為她報(bào)仇伸冤？又送她馬車護(hù)衛(wèi)，還有玉佩和發(fā)簪？他心悅她？”

　　說到這兒，他便覺得內(nèi)心一陣莫名的緊縮和絞痛。

　　男子訥訥不知如何作答。

　　上官凌云又問道：“當(dāng)年孟父救的那個半大孩子是誰？”

　　“村民們只知是個叫阿志的富家公子，不知家住何處？”

　　“他在孟家住了多久？”

　　“村民們記不太清楚，有些說半年，有些說三四個月?！?p>　　“可知阿志是何時被救的？”

　　“大約八、九年前?！?p>　　“八、九年前？”上官凌云再次陷入沉思中，半晌才道，“約八、九年前，宇寧王的義子遇刺身亡。去查查，他是否真死了。至少得有多人看到他的尸體，埋了才算得數(shù)。如若真死了，偷偷去挖開墳?zāi)箍纯?，骨骼是否是個八、九歲的孩子?！?p>　　“是?！?p>　　“手腳利落點(diǎn)，莫讓人發(fā)現(xiàn)了?？赐暝俾窕厝??！?p>　　“是。”

　　“再查查，宇寧王府是否有個叫阿志的人。八、九年前有誰在正東鎮(zhèn)鹽邊漁村待過？那日宇寧王府船上除了宇寧世子葛玄凱，還有何人？孟小魚后來是否在宇寧王府待過？”

　　“是。”

　　“重點(diǎn)查葛玄凱，他的字是什么？可曾化名為阿志？他是否有婚配？為何要送馬車和護(hù)衛(wèi)等給孟小魚?！?p>　　“是?！?p>　　“要隱蔽，寧可慢也不可被人發(fā)現(xiàn)，特別是東宮那邊?！?p>　　“是?！?p>　　“你先好好休息幾日再出發(fā)，不急在一時?！?p>　　“多謝殿下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