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卿坐在榻上,長劍橫于兩膝間,手在那輕柔地?fù)崦?,靜靜地看著匆匆趕來的虎威將軍對他在稍遠(yuǎn)處怒目而視。
那被擄來的女子安靜地坐在帳中的角落處,兩個兵卒已被拉去施了軍棍。
其余將領(lǐng)也在虎威將軍到來后陸陸續(xù)續(xù)地趕到了。不過因為營帳偏小,只能使大將軍及各軍主將進入,嗯,還有個醫(yī)師。
看著躺在地下受著軍中名醫(yī)診治的男人,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窈窕女子,大將軍趙山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不過,到底是當(dāng)上大將軍的人,先是開口表達了對那名女子的同情以及要嚴(yán)懲男子的決心后,又轉(zhuǎn)而說這男子已被張邦卿打傷,不如待傷好后再嚴(yán)肅處理。
而在這之中趙山河數(shù)次用眼神逼退了虎威將軍想要說的話。
張邦卿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縱然覺得不行,但人家苦主都已點頭同意,張邦卿也只能松口了。
女子被趙山河派遣軍士護送回了家,而那個傷了的男人則是被移送去治傷了。
張邦卿看著這些事被安排妥當(dāng)后,便起身收劍,無視身邊那些目光悠悠地走遠(yuǎn)了。
又一日,張邦卿走在軍營中被一個傳令兵給攔下了。
那傳令兵喘著粗氣停在他面前,嘴里說道:“張大人,趙將軍請你到大營里去,說有要事相托?!?p> 張邦卿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那衣上的灰塵,與傳令兵擦身而過低頭輕聲道:“多謝了,你就在這歇會,我知道路?!保阕咄鬆I去了。
至大營時,門外的兩個衛(wèi)士瞧見他這個不穿文袍武服,身著一系青衣的模樣,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中閃過一絲恭懼,但還是攔于他身前,問其要身份令牌。
張邦卿伸手一掏,將令牌遞給其中一人,待檢查無誤還來后,便隨意接過,邁著步子進了大營。
只見大營內(nèi)眾將士坐在那,張邦卿進來后,便將目光齊齊地望向他。
張邦卿無視了那些目光,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了起來,對趙山河問道:“不知有何事托給我,難道各位已有良策不再各執(zhí)一詞爭論不休了?”
趙山河趙大將軍尷尬地接過話頭,不過還是開口說道:“張大人說的沒錯,確是已有辦法了,不過此法還缺一個心思縝密,武力強大的人,因此,眾位將士就齊齊想到了張大人?!?p> 張邦卿將身子往后靠,笑道:“我也不管你們憋著什么心思,只要能夠破了這座城,我還是可以聽你們安排的?!?p> 趙山河拍了下桌子,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張大人且聽聽我們的計劃?!?p> 青州城依山臨水,城墻高厚易守難攻,若不是之前青州太守膽小如鼠棄城而逃,使得青州軍官沒有了主持大局之人,軍心渙散,又怎會落入到叛軍的手中。他們又怎會在此阻了步伐。
其他兩路大軍早已下了幾城,就只有南路軍馬還在原地踏步。雖然說青州乃敵方一要地,但是,只要一日沒攻下,那這就是實實在在沒法辯解的恥辱。
天色已暝,四下無星。
張邦卿罕見地?fù)Q下了自己的青衣,著上了一身夜行服,身后還跟著百余位身強體壯入了武的會水兵士。
記憶回到上午。趙山河播桌上的地圖,對張邦卿說道:“根據(jù)我們原本青州城的將領(lǐng)的告知,我們發(fā)現(xiàn)在這有一條暗河可以直通城內(nèi),雖然青州城肯定開了陣法,但以張大人的實力,完全可以輕松潛入其中?!?p> “而我等便在此處派一兵馬打算佯攻城池,吸引目光,如此三方軍馬各司其職,以城中長嘯為號,待其城門大開,必能一舉成功,拔下青州城!如何?”
“你都說得明明白白的了,我自然是不會推辭的。”張邦卿用手指叩了下座椅,輕聲說道。
記憶收回,青州城外河旁。
張邦卿看了看天上的夜色,方轉(zhuǎn)過頭來對趙山河抽調(diào)出來的軍士道:“走了,記得小心點,別亂摸河里的東西?!?p> 眾人便就那樣著了一件單薄的黑色夜行衣,平靜而又小心地下了水。
潛水游進青州城后,眾人時不時地在一些隱秘的地方緩緩伸出頭來松口氣,而后又繼續(xù)埋下頭去游往目的地。
水下無任何時間參考,不知過了多久,張邦卿終到了趙山河所說的暗河上的荒舊宅子中,默默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張邦卿見再無人上來,便將那些正在休息的人給集合了起,一部分人去燒城中糧草,一部分人去打開城門。
數(shù)了數(shù)人頭,張邦卿看著從百余人變成了四十多人的士卒,神色不由得沉痛了些,不過為了大業(yè),為了中原早日咸寧,張邦卿收起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悲憫,將人分好后,自己帶著二十幾個人去了城樓。
眾人悄悄地走在街道中,十分謹(jǐn)慎地避開時不時走來的巡邏兵,跨過幾條街后,終于看到了照著燈火站著兵甲的城樓。
張邦卿領(lǐng)著眾人將城樓下的兵士無驚無險地替換掉后,便領(lǐng)著剩下的人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摸上了樓。
城樓上的兵士一個個毫無防備地與兵刃相觸而后悄無聲息地去見了閻羅。
忽然,只見得城中火起,喧嘩的走水救火之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而這一城上的甲士也被驚動了。
這一驚動就讓那些甲士感覺不對勁了。
老王頭呢?
怎么這人有點少了?
小李子,張哥偷貓去了?
于是,那些甲士雖不明情況,但還是下意識地聚在了一起。
張邦卿在暗處藏匿,一看這,只得打了個手勢,準(zhǔn)備強攻。
出其不備,迅如閃電,眾人立馬就解決掉了幾個,剩下的則是被圍住,在那大喊有人攻城。
于是,一些人在那攻擊敵軍,一些人則是連忙去開城門。
張邦卿看到繩索轉(zhuǎn)好后,便即刻運氣,一聲長嘯,震地動天。
不一會,城外瞬間如群星下世,火焰在山中齊齊閃現(xiàn)。馬蹄轟隆兵甲鏗鏘之聲浩浩涌來。
張邦卿做完這事后,望著已從其他城樓處奔過來的兵士,捏緊了劍與守在身邊的人沖殺了過去。
城上在兵戈相撞,城里在兵戈相撞,鏗鏘鏘的兵戈相撞聲漫了這座城。
大火在升騰,煙塵在升騰,雄雄的光照在惶恐不安黯然失色的士兵臉上。
有人在逃走,有人已投降,有人仍抵抗,有人在追擊,滿城亂作了一鍋粥。
張邦卿將城樓上投降的士兵交給了入城的自家軍隊后,便提著自己的寒水劍到城里幫忙去了。
望著城邊街上鮮血淋漓尸體不全面露猙獰的死者,張邦卿有一絲不忍從眸中閃過。
他可以毫無愧疚地殺死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可面對只是立場不同的人后,卻不由得嘆了口氣。
繁華繁華,你從幾多人的尸體上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