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白蛇與許姓牧童
一般長蟲會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這條小蛇通體呈玉白色，眼珠漆黑有神，仿佛可以像孩子一樣表達情緒。
牧童現(xiàn)在從這小蛇眼中看到的就是恐懼與求助…
三角眼老翁由腰間拔出一把小刀，獰笑道，“哈哈，本朝高祖是斬白蛇得了大漢天下。今日我老古也捉得一條白蛇，正好剖出蛇膽泡酒，想來也能在有生之年混個郡王來當(dāng)當(dāng)…”
小蛇像是能聽懂言語，掙扎得更急了，嘴里發(fā)出像人喘氣一般地呼呼聲。
那牧童頓時心軟道，“古爺爺，這么一條小小的蛇兒，看著好可憐。不如放回山林吧，我明天去幫你逮條大的！”
老翁三角眼一翻，歪著嘴鄙夷道，“許阿奴，你看清楚點，這可是白蛇…你若實在要放也可以，拿你家那頭老水牛來抵債！”
“小小蛇兒，哪能抵一頭大牛！”牧童頓時啞口無言…
這古爺爺一點都不念同村之誼。
老水?？墒寝r(nóng)耕犁田的生計所在，如果拿來換蛇恐怕會被爹娘打死。
可這玉白色的小東西又實在可憐，怎么辦才好？
牧童烏溜溜的黑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
有了，干脆趁古老頭不備，搶了蛇兒遠(yuǎn)遠(yuǎn)地扔到草叢中，哼，須知官法無情，諒這老東西回村后也不敢搶我許家的水牛。
“不換就滾開點！”老翁哼了一聲，揮起小刀就要剖蛇取膽。
但他手剛一揮起，就被人緊緊制住，根本動不得分毫。
回頭一看，卻是個邋遢到了極點，不知從何處鉆出來的黑面道人…
這道人另一只手還攔著準(zhǔn)備撲上來搶蛇的牧童許阿奴。
老翁在這峨眉仙山呆了大半輩子，裝神弄鬼的方士見得多了。
他非但不怕，反而勃然大怒，梗著脖子破口大罵道，“哪里來的野道士，不去練丹卻跑來搶奪老夫的造化。”
“貧道姓程，不是野道士！”黑面道人大笑道，“老丈不要誤會，貧道是想拿些銅錢，換下這條蛇兒的小命。”
程凡見識雖廣，卻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可愛的小蛇，反正是舉手之勞，不介意現(xiàn)身幫上一把。
老翁掃了眼程凡身上的穿著，鄙視道，“你這道人一看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野貨，若能拿出三百枚半兩錢，這蛇就賣與你煮蛇羹！”
牧童許阿奴見道人與自己想法一致，跳著腳大叫幫腔道，“古爛牙，我家老水牛才能賣兩百六十枚半兩錢，你怎么又漲起價來了?！?p> 程凡輕笑道，“無妨，貧道身上剛好有三百枚半兩錢！”
他左手揣入懷中，摸索片刻，便托出一大疊厚厚的銅錢。
這銅錢外圓內(nèi)方，方孔左右分別鑄有半、兩二字，正是大漢朝通行的官方錢幣。
“啊呀，看不出你這野道人還積下這許多銅錢！”古姓老翁驚喜之下，三角眼一轉(zhuǎn)，胸中貪念不可抑制的噴涌而出。
“你這道人休想糊弄老夫，這白蛇與高祖斬過那條都算是祥瑞，至少還需再加一千枚銅錢！”
“再加一千枚！”牧童登時嚇得呆了。
哪有人背著這么多銅錢進山的？
這道士雖然身材異常高大，但衣袍臟破兮兮，空空蕩蕩，想來三百枚銅錢就是極限了。
程凡搖了搖頭，松手把銅錢灑在地上，冷聲笑道，“好，那就再加一千枚，不可再生反悔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夫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實在！”老翁將小刀收入腰間，彎腰把三百枚銅錢飛快地?fù)斓剿幨V中。
他拎著沉甸甸的銅錢，齜著一口參差不齊的黑爛牙齒諂笑道，“道士，只要你能再拿出一千錢，老夫絕不反悔！”
程凡搖了搖頭，依然是將左手揣入懷中，摸索片刻，再嘩啦啦地扯出一長串銅錢。
“好個有錢的野道士！”老翁咕嚕一聲，流著口水搶過串錢的麻繩，簡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
但他另一只手還是死死的掐住小白蛇七寸，將這蛇兒差點虐待得斷氣。
牧童倒吸了一口冷氣，搞不懂這么多錢道人是從哪里摸出來的…
程凡伸手道，“老丈，錢都給你了，把蛇兒拿來吧！”
“且慢！”那古姓老翁右手將沉甸甸的串錢麻繩掛在脖子上，兀自在貪心不足的算計。
他像鬼迷心竅一般，指著程凡大叫道，“你腰間紫皮葫蘆好看，把這葫蘆送與老夫，這蛇兒就當(dāng)真歸你了！”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程凡撫掌大笑三聲，須臾間反手一掌轟然拍下。
“嘩啦！”
這古姓老翁像是遇到熾熱陽光的雪人，化作一陣紅色霧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所背的藥蔞子，手上的小蛇與銅錢卻完好無損的落在草地上。
“殺，殺人了！”牧童被嚇得傻了，顫抖著用雙手將嘴唇堵上，拼命忍住想要尖聲大叫的沖動…
他不是個蠢人，知道自家一叫，多半要被野道士滅口！
玉白色的小蛇也蜷縮在銅錢堆里嚇得瑟瑟發(fā)抖…
程凡依然將銅錢收入混沌石藏洞天，再將小蛇凌空攝在手中。
“小家伙，等放你入山之后，切記不要到人群出沒之處玩耍。若再被逮到，就沒有人救你了！”
這白蛇兒聰慧異常，完全能聽懂人言。
它此時不再恐懼，而是盤踞在程凡手掌中，用頭在他手心輕輕點了三下。
程凡笑道，“你這小家伙倒是比那愚不可及的老頭順眼，罷了，就賜你一點機緣吧！”
他取下腰間紫金葫蘆，徑直將小白蛇從頭至尾塞進葫蘆口中，估摸著熏泡了大概十息，再拎著蛇尾巴由葫蘆中取了出來。
白蛇一身酒液，鱗甲上略略帶上了一絲粉紅。
它雖然被泡得暈暈乎乎的，但體形明顯已經(jīng)增大了一圈。
先天靈寶氣息加上酒中蔓珠之力，至少可幫這無根無底的小家伙縮短兩百年修煉時間。
程凡轉(zhuǎn)頭一看，見那牧童被自己嚇得魂不守舍，干脆從葫蘆中取了一滴酒液，彈入他七竅之中。
許姓牧童一震醒來，只覺心中空蕩蕩的難受至極，仿佛丟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程凡已經(jīng)飛出矮林，提著蛇兒接連躍過五重高山。
等深入后山腹地，才選了一處適合長蟲生存的溶洞，將這小家伙放在草地上。
“咝咝…”
小白蛇眼中滿是感激，
它吐著粉紅色的信子，依依不舍地圍著程凡接連游了九圈，才在他的迭聲催促下鉆入了地下溶洞。
程凡點了點頭，想起小狐貍阿雪來，異類大多時候，比人類還更掛念恩情啊…
只是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感覺。。。
好像在冥冥中，改變了一些什么……
———
梓潼縣屬廣漢郡治下。
因東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得名。
此地人煙稠密，林蠶豐茂。
農(nóng)夫在田隴上賁起古銅色肌肉，揮汗踏歌。
而酒市中婦人滿面紅暈，喜意盈盈，掀起杏簾大聲攬客。
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余兩鬢風(fēng)…
程凡嘆了口氣，他由東勝神洲逃到南部贍洲，行程數(shù)萬里之遙，經(jīng)過了數(shù)十個大小郡國，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安居樂業(yè)的民間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