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冷月照膽寒在彭清海的手里嗡嗡作響,劍身上也已縈繞起了一層霧蒙蒙的微藍(lán)劍息。
似冰、似焰、似風(fēng)、似雨、似蒼天驚雷,更似云里蛟龍。
被這一劍刺中,觸之即傷,傷則必死。
姬無名緊皺眉頭,搓弄著手里的鎏金黑刀,沒有了剛才的神氣,反而是惴惴不安。昆侖弟子紛紛叫好喝喊,而江湖眾人看到彭清海竟能將內(nèi)息縈繞在劍上,一眼便知他道行深不可測,立場更是堅定。
滔天勢頭,撲面而來。
恐怕是再遲一會兒,姬無名都快要被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欒羽雖不認(rèn)識姬無名,但他畢竟是救了自己一命,于是在梁上呼道:“好漢,今日之事,乃我欒羽一人所為,俗話說,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把命賠給他便是,你還是快快走吧!”
說罷,便欲下來領(lǐng)罪,但無奈這實在太高,他雖空有一腔魄力,但實在不敢貿(mào)然下跳。
姬無名一聽這話,嘆得一口氣:“少主爺,奴才一條賤命,何足道哉,今日就算死在這兒,我也要把您送出去!”
少主爺?
難道是朝廷的人?
群雄見此,紛紛震怒,且又十分覬覦他的身份和地位,要是能活捉朝廷官人,想必是能在江湖上贏得一號。于是紛紛起跳,欲爬到梁上生擒欒羽。
欒羽受驚,險些又是一仰跌落。
辛虧有柏兒這才穩(wěn)住。
欒羽雖是面上無色,卻也心頭煩悶,本是為了游玩大好河山,想不到初入江湖,便命隕昆侖。又想到因為自己得失聲一笑,還引得佳人、英雄同自己陪命,真是罪孽。
但柏兒卻絲毫不亂,說道:“死就死嘍,反正還有你昆侖山全派八脈弟子給我們陪葬,倒也不虧?!闭f著又攥起一把花瓣,片片咀嚼了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
彭清海哇哈哈一聲震笑,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劍仙”,想不到單憑內(nèi)力一動,便能叫天地為之變色。
“你這小女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昆侖千百年來便有神仙洞府之稱,九十六年前我派開山祖師,昆侖建派,代代有名,派派立威,我彭清海雖無大志,但也渾有一劍仙之名。不敢妄言稱江湖無敵手,但能勝我之人,也屈指可數(shù)。你說有人要滅我昆侖八脈?豈不是笑話?我天墉城弟子人人皆勇,昆侖、瓊?cè)A、碧玉、紫翠、懸圃、玉英、閬風(fēng)、其余七脈人丁興旺,更是傲視天下,滅我昆侖,真乃笑話!?。 ?p> “哼,”柏兒一聲嬌嗔,“你這白胡子老頭兒,真是坐井觀天,想你奶奶我懸在你頭頂良久,你尚且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這不會武功的小哥兒察覺到我的,你自詡江湖無敵手,輕功卓絕,不到底還是沒發(fā)現(xiàn)我嘛?小孫兒,啊呸,你奶奶我的老孫兒,給你提個醒,你怎么就知道這人群里沒有你的仇家呢?”
“仇家?”彭清海長劍一揮,一陣劍氣斜削而出,直奔梁上。
冷,很冷,
這一招卷著的是地上的沙礫,與空中的飛塵而去。
劍光一閃,殘影掠過了欒羽的眼睛,這一招是沒有溫度的。
他狠抽一口冷氣,一把搶過,擋在了柏兒的身前,這一人還好,偏偏是欒羽來的過猛,雖是躲過這致死一擊,但二人卻也直接仰身翻了下來。
半空之中,根本無處借力,柏兒尚能自保,欒羽就也只能跌個屁股著地。
“砰”的一聲,這古九黎木制成的地板已經(jīng)被砸了個大坑,柏兒幸災(zāi)樂禍般將他救起,僅是一摔已經(jīng)沒了半條命,別說受他彭老道一劍,就算是個三歲小童的一巴掌都能把他打死。
眼看他們就要死于非命。
柏兒直接說道,“彭老道。我問你,今天的大會是什么大會?”
彭清海不厭其煩,知道他們逃脫不掉,不如自己了解個明明白白,“你這小娃真是可笑,這昆侖演武廳舉行的當(dāng)然選拔武林盟主大會!”
“盟主選出來是干什么的?”
“當(dāng)然是抗擊昏庸的朝廷,這還用我告訴你嘛?”
柏兒哼唧一聲,“那就對了,我不日前在林中捕蛇,聽聞一隊官兵要來昆侖屠山,說是把江湖人殺失殆盡,這樣他大周朝廷便牢坐皇位?!?p> 她說的話,彭清海吃拿不住,但見她不像說笑,便仍想套話,“你說這話猜我信否?”
柏兒哼唧一聲,“本就沒打算叫你這老頭兒信,我就是來看熱鬧的,看這武林大會,怎么被殺的片甲不留?!?p> “哼哼,區(qū)區(qū)朝廷豈能傷我江湖好漢?”
一語發(fā)出,群雄皆應(yīng)。
“你這老頭兒真是可笑,我在林中捕蛇時聽到這事兒,你豈不問問我他們?yōu)楹我矔霈F(xiàn)在這林中捕蛇處?”
彭清海被她一語提醒,回首目掃群雄,又低聲沉吟道:“莫不非他們是要使毒?”
柏兒點(diǎn)頭,剛要回應(yīng),只見門外闖進(jìn)來了一個短身漢子,他氣吁吁的狂奔進(jìn)廳,先前想要為難欒羽的李姓道士,李田豐,一連迎出,“師弟,這是怎么了?”
這短身漢子叫趙光伯,是昆侖碧玉峰一脈同期中的佼佼者。
只見趙光伯往里走,李田豐往外迎,可是只見二人就要碰面,趙光伯腳下勢頭卻依舊不減半分,李田豐目露遲疑,離近時方才發(fā)現(xiàn),趙光伯臉色發(fā)黑,額頭上一條長有半寸的傷口往外冒著汩汩黑血。
李田豐緊忙站住,趙光伯依舊前沖,“砰”的一聲,趙光伯被一撞倒地。李田豐欲要扶起,卻聽“哎呀”一聲,當(dāng)廳中所有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時,才見前一刻還能橫沖直撞的趙光伯,這時已經(jīng)化作了一灘血水,只留一堆衣物。
其余各脈掌門紛紛站起。
昆侖共有八脈,但這八脈卻是面和心不和。
可此時,眼瞅見欺負(fù)人都欺負(fù)到了自家頭上,權(quán)當(dāng)柏兒說的話是真的,昆侖要逢此大難。有人欲戰(zhàn),有人欲藏。
就在這時,李田豐從趙光伯的衣物中找到了一根信管,這是一個紅色的信管。
李田豐趕忙拿到師傅面前,彭清海一見上面紅黑不接,便道:“拆開看看!”
柏兒一聲輕蔑扶著欒羽,說道:“真是個偽君子!”
欒羽摸不清頭腦。
只聽李田豐這時又是一聲嗚呼,也倒地痛苦不堪。原來是信上有毒,已經(jīng)從指縫侵染了兩臂。
彭清海見此咬牙一劍,“呲呲”兩聲,兩條手臂也已化成血水。
柏兒說道,“這么低劣的下毒技巧,虧你彭老道看不出來,莫不非是故意而為之,就想要你徒兒兩條胳膊?”
“你這娃娃妖言惑眾,”彭清海的確看出上面有毒,但礙于想要得知里面的內(nèi)容,也只能是派人觀看,正好李田豐拿著,不知中毒與否,若是再安排他人,怕是死傷更重。雖是心中不忍,但也沒太當(dāng)一回事,這時候被柏兒一語戳中心坎兒,就像是被光著身子曝露在了集市上一樣。
“胡言亂語,定是你伙同他人害我昆侖,你借燈暗天黑,竟一連傷我數(shù)名弟子,”彭清海咬住了后槽牙,腳下微挪,執(zhí)劍便殺了過來。
這一劍來的太快,比之剛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柏兒卻臨危不亂,嘿嘿一笑,“好孫兒,就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