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就打算這么一直瞞下去?”
陳時逸問的是張麒瑜是齊嘯遠兄妹親外公這件事。
只是一夜功夫,張麒瑜已經(jīng)蒼老的不成樣子,原本還是焦黃色的頭發(fā)儼然全白,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
蜀西劍神的風范已經(jīng)不再,更像是垂垂遲暮的鄰家老者。
此時被陳時逸背在背上,張麒瑜一臉心安理得,他想了想道:“能不說還是不說?!?p> “反正這件事被齊嘯忠那個龜孫子知道了,想瞞也瞞不住,就算你我不說,嘯遠和笑笑也早晚會從別人的嘴里聽到的?!?p> 陳時逸有些不解,“這是為什么?”
張麒瑜道:“外人知道我是嘯遠和笑笑的外公,就會忌憚三分,有害他們的心,也不見得會有那個膽?!?p> “嘯遠和笑笑不知道這層關系,做起事來既無顧慮,也無依仗,豈不是更好?”
陳時逸這才恍然,“您為了他們兩也真是用心良苦?!?p> 兩人說著話,走出了塞北鎮(zhèn)的監(jiān)牢。
除了齊嘯遠和齊笑笑,那位北六省的黑道第一人翁三也來了。
只是齊嘯遠不太喜歡這些江湖人,因此站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撥。
“總感覺你和齊嘯忠之前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齊嘯遠當仁不讓地率先過來,看到陳時逸還背著一個老頭兒,多少有些奇怪,“這位是?……”
“是我?guī)煾担标悤r逸也不知道該怎么介紹,敷衍著道:“他人很好,在牢里也一直很照顧我,只是上了年紀,腦子不大靈光。”
“我跟獄臣講,以后我來照顧他,獄臣便把他一起放了。”
看得出齊嘯遠不大相信,但也沒有深究,拍了拍陳時逸的肩膀,笑著道:“這一陣子委屈你了。你先去安頓老人,然后來一下統(tǒng)帥府,也該是給你委以重任的時候了。”
這是齊嘯遠一直都想做的事。
之前是看重了陳時逸的醫(yī)術,通過這一陣子地接觸,又發(fā)現(xiàn)了陳時逸身上的很多優(yōu)點,要不是陳時逸的身份特殊,他早就給陳時逸安排差事了。
沒想到陳時逸聽了之后,居然沉吟起來。
齊嘯遠的臉色變了變,“你該不是想要拒絕吧?我聽笑笑說你一直有參軍統(tǒng)兵的夢想,我可以幫你實現(xiàn)夢想?!?p> “先任你做個百長,等你摸清了統(tǒng)兵之道,讓笑笑給你從狂飆衛(wèi)隊中選一百最好的戰(zhàn)士?!?p> 他尋著自己的思路繼續(xù)道:“北征大戰(zhàn)在即,有的是你上陣殺敵的機會,只要你有所建樹,我可以升任你為千長,甚至做到偏帥也不是沒有機會!”
到底是大統(tǒng)帥,一上來就給個百長,相當于后世的連長了,在狂飆衛(wèi)隊中,縱使打了幾年仗的老兵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按理說,陳時逸應該高興才是,可他現(xiàn)在卻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如果是換了之前,你要是不給我這樣的待遇,我恐怕是要追著你要了。”
“可現(xiàn)在……”
他看了一眼等在另一邊的翁三,又掂量了一下背上的師傅張麒瑜,搖了搖頭道:“我得對你說聲抱歉了。”
齊嘯遠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是在埋怨我沒把你從監(jiān)牢里弄出去?”
發(fā)現(xiàn)陳時逸不說話,他有些激動道:“齊嘯忠一直在惦記著大統(tǒng)帥這個位子,無時無刻不想著對我取而代之?!?p> “別人不知道,你陳時逸難道不清楚他一直在盯著我?”
“難道就因為你救了我的命,我就該感激涕零,徹底和齊嘯忠撕破臉,連大統(tǒng)帥的位子也不要,硬把你從牢里弄出去才對?!”
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齊笑笑緊張地走了過來,夾在中間也不知道該幫誰,委屈地叫了一聲:“哥……”
“閉嘴!”
齊嘯遠很少見地喝止齊笑笑。
陳時逸皺了皺眉,“也不是因為這個?!?p> 齊嘯遠楞了一下,先是看了一眼翁三,后者沖他不屑的撇了撇嘴,齊嘯遠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嫌惡的神情。
再看看張麒瑜,如果是換了之前,蜀西劍神刻意隱藏了鋒芒的樣子還多少有些看頭的話,那現(xiàn)在這幅老相最多也只能讓人覺得可憐。
“一個開賭坊,靠著坑蒙拐騙過活的混混,一個胡言亂語,連路都走不了的瘋子,這就是你閣下在乎的人?”
“我給你出人頭地的機會,你不要,就是為了他們?”
齊嘯遠是真的出離憤怒了,也就忍不住尖酸刻薄了起來,“陳時逸,原本我還覺得你是個人才,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和他們一樣,胸無大志,只會混吃等死!”
陳時逸索性做出一副無賴的樣子,斜睨著齊嘯遠,“隨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會去當什么百長?!?p> “你!……”
齊嘯遠都快要氣炸了,轉身就走,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住了腳步,“笑笑,看什么,還不快走?!”
齊笑笑此時都快要哭了。
知道陳時逸被釋放了,滿心歡喜地來接陳時逸,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我哥他很在乎你的,你就跟他認個錯好不好?算我求你了?!?p> 也顧不得還有別的人在旁邊,齊笑笑可憐兮兮地抓住陳時逸的胳膊道。
陳時逸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舍,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甩開了齊笑笑的手,冷笑道:“我?guī)煾翟诶卫镎疹櫸业臅r候,你哥在做什么?”
“我三哥為了我一出手就是幾萬兩的銀子,你哥他能做到?”
“他憑什么看不起我三哥,看不起我?guī)煾???p> “還有你,”他直視著齊笑笑,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一陣子雖然幫我不少,但總是我救你哥在前,咱們算是扯平了,以后別再來煩我了?!?p> 齊嘯遠又回來了,冷冷地看著陳時逸,奚落地豎起一個大拇指,“心胸夠他娘的大,認識你算我齊嘯遠瞎了眼!”
說完一把拉起齊笑笑就走。
齊笑笑硬不過哥哥,悲悲切切,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陳時逸低著頭,生怕看到齊笑笑的樣子便忍耐不住,一直等他們走遠了,這才背著張麒瑜上了翁三的馬車。
翁三心情好得很,直接把車夫趕了下去,自己親自駕車。
車廂內,張麒瑜皺著眉頭道:“你對笑笑有些過分了。”
陳時逸幫著把墊子鋪好,讓師傅躺的更舒服些,才悶聲悶氣道:“我也是沒辦法,不這么做,笑笑肯定還會來找我的,總不能耽誤她。”
張麒瑜沒話了,只是嘆氣。
怕擠了師傅,陳時逸便從車廂里跳了出來,然后上了車架和翁三坐在一起。
“時逸,三哥看得出你是故意那么對他們的,”翁三甩了一下馬鞭,“可為什么?”
陳時逸一臉郁悶,“師傅昨天本來是要殺了齊嘯忠的,可偏偏那個禁軍統(tǒng)領谷寒來了,拼命保那王八蛋。”
“師傅如果想殺齊嘯遠,只能先殺了谷寒,可那么做會耗費大量的內力和時間,師傅當時更擔心我的安危,不得已放走了齊嘯忠?!?p> “齊嘯忠這次沒死,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我和師傅‘企圖行刺太子’的罪名是跑不了了?!?p> “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還去做這個百長,那就等于連齊嘯遠和齊笑笑也拖下水了。”
“明白了,”翁三笑了起來,朗聲道:“這才是我翁家的老四,夠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