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入夜后,悠悠躺在床塌上想著:這精怪化形真是頗為古怪的一件事,想那銀杏樹那般的高大漂亮,枝繁葉茂,竟會化形成元寶那樣的,一個矮胖小老頭?
而當日鏡潭里一身紅鱗,尾展拖拽似紅霞一般優(yōu)美的鯉魚,竟會化形成個絡腮胡大漢?果真是天道無常,無常得很!
自從鯉魚精紅衣回到小竹居,小竹居越發(fā)的熱鬧了。
相處了幾日,悠悠覺得,紅衣除了嚎哭的功夫嚇人之外,實則是個妙人,應該說:他是條妙魚。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絡腮胡漢子,卻最是喜好搗騰穿衣打扮,尤其喜歡搗騰女子的穿衣打扮。
他每日清晨定會早起,給悠悠梳頭挽發(fā),搭配衣裙首飾;給彩鳳和白鳳梳頭挽發(fā),搭配衣裙首飾。
紅衣不但梳得一手好頭,各式漂亮的發(fā)鬢隨手就能挽來,還對女子的穿著打扮有著極高的審美眼光。
他給悠悠她們搭配的衣物首飾,根據(jù)她們自身的外形,和內(nèi)在氣質去搭配不同的風格,每一套都頗為不俗。
只是紅衣給他自己搭配的穿著打扮,就非常的一言難盡了。
反正他就只穿紅色,各種鮮艷的紅色,大紅、深紅、朱紅、水紅,棗紅……紅色的衣袍、紅色鞋襪、紅色發(fā)帶、紅色香囊配飾,有時還會戴幾朵大紅花,總之一切皆為紅色。
悠悠想:“所謂:醫(yī)者不自醫(yī),渡人不渡己。紅衣的情況大致也是如此?!?p> 紅衣還非常精于化妝,也極喜好幫別人化妝。
他對女子的各類化妝用具,胭脂水粉,都如數(shù)家珍。
描眉畫眼涂胭脂,樣樣都熟練非常。每日里給彩鳳和白鳳化的妝,比她倆自己化的都好看。
悠悠自覺天生麗質,很少化妝,最多也就是讓紅衣給她綰綰發(fā),搭配身衣裳什么的。
紅衣有多少次想對悠悠的臉下手,都被悠悠推拒了。
紅衣還極好風雅,烹得一手好茶,比彩鳳和白鳳烹得都香。
他還會一手好花藝,一個普通的陶瓷罐,幾根樹枝樹葉,幾只外面隨意采摘來的鮮花,都能在他的手里,被擺弄成一件件非常有意境,非常雅致的花藝,讓人賞心悅目。
紅衣還下得一手好棋,比起悠悠這個臭棋簍子,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才來了幾日的時光,就下遍小竹居無敵手,就連一向眼高于頂?shù)哪ё鸫笕耍缕宥疾皇撬膶κ帧?p> 而最讓悠悠稱妙的,是紅衣的熱心和他的好脾氣。
紅衣自從重新住進小竹居,第二日就和大家熟識了,之后對誰都是非常熱心,就算對著成日里冷著一張棺材臉的魔尊大人,也是如此。
紅衣早上會問魔尊:“大黑呀!要不要紅衣為你束發(fā)?”
“滾?!蹦ё鹫f。
午間會問魔尊:“大黑呀,要不要紅衣為你打扇子?這天可真真是熱!”
“滾?!蹦ё鹫f。
晚上會問魔尊:“大黑呀!要不要紅衣為你鋪床?”
“滾。”魔尊說。
吃飯時他會問魔尊:“大黑呀,紅衣幫你吹吹湯,小心燙著你。”
“滾。”魔尊說。
喝茶時他又會問魔尊:“大黑呀,讓我?guī)湍惴植?,可好??p> “滾。”魔尊又說。
……
紅衣自打回到小竹居的第二日起,日日皆是如此,不管被魔尊罵了多少次“滾”,依舊不急不惱,笑臉相迎。
如此三日后,魔尊終于忍無可忍,怒了,他對紅衣吼:“你若敢再來煩我,我就將你那池塘掀個底朝天,將你那些徒子徒孫送去酒樓飯館,紅燒鯉魚、清蒸鯉魚,水煮魚,糖醋鯉魚……”
魔尊每次學著悠悠,這般的恐嚇之后,紅衣最多也只能消停半日。
悠悠冷眼旁觀,心中暗爽:“紅衣是知道有自己這個靠山在,不怕大黑?!?p> 其實悠悠和魔尊都想錯了,紅衣之所以怕悠悠,是因為悠悠年幼時在涂山一代,荒唐事情沒少干,著實是人憎狗嫌,她和她四哥若風一起,曾讓多少涂山精靈頭疼。
加之悠悠曾經(jīng)搶奪過他的內(nèi)丹,那可是他的至寶命根子,所以,紅衣一直對悠悠有著心理陰影。
當然,現(xiàn)如今悠悠對那些陳年舊事是沒多少記憶的,因為當年每次干荒唐事后,受罰的總是若風,以至于讓悠悠自己都覺得,那些荒唐事,其實都是四哥干的。
而魔尊在紅衣心中,就沒有什么陰影可言了。紅衣又不知道他就是六界最厲害的那個大魔頭,那個六界一方霸主的魔界魔尊。
紅衣只知道大黑是魔族,他還以為,大黑就是悠悠的好友,或是悠悠的追求者之一。
反正像悠悠那般的荒唐公主,和魔族做朋友,也沒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所以,紅衣才不怕他。
魔尊想用悠悠嚇唬紅衣的方法來嚇唬紅衣,哼!門兒都沒有。紅衣堅持要做他自己,不受任何恐嚇。
幾次三番恐嚇無果后,魔尊終于去找悠悠了:“你管好你們家的魚,不要讓他一天到晚惡心我,若不是看在他與你的關系,我早讓吞天狼一口將他吞了。”
“人家哪里惡心你了,紅衣只是和我們有點不同而已,但他心地善良,人也特別討喜,我喜歡他?!庇朴瓢琢四ё鹨谎郏掏痰恼f道。
“他那樣子還不惡心?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成日里娘里娘氣,穿的那般艷俗,翹著個蘭花指,就喜歡給人梳妝打扮,他哪里有半點男人樣?”魔尊不服氣道。
“大黑,你這般說,那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紅衣當然是男人,他喜歡穿著鮮艷,那是他的個人喜好,他給人梳頭化妝,也是因為喜歡,誰規(guī)定了男人不可以著裝鮮艷?誰規(guī)定了男人不可以喜好給別人梳頭化妝?”
“男人就應該舞槍弄棒?說話粗聲粗氣?他和你不一樣,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心存偏見?我們現(xiàn)在住在一起,就如一家人一般,要互相包容愛護?!?p> “你看看你那小家子氣的樣子,你老是叫紅衣“滾”,他生過你的氣嗎?紅衣可比你心胸寬廣多了,你若傷害他,我再也不幫你沖擊封印,以后也再不理你?!?p> 悠悠滿臉不悅的數(shù)落了魔尊一番,聽上去,句句在理。
魔尊無可奈何了,只得每日里躲著紅衣,實在是躲不過時,也只能冷著臉說一聲:“滾”。
吞天狼倒是和紅衣頗為交好,紅衣平日里無事,就愛帶著它到處亂竄,帶著它去吃好吃的,偷好玩的,什么稀奇有趣就去做什么。
某日,紅衣和吞天狼出去玩了半日,回來時,吞天狼的狗頭上戴了滿頭的大紅花。
當時魔尊正在院子里的茶廊上與悠悠一同喝茶,乍見吞天狼的模樣,一口茶水噴將出來,嗆的連咳不止。
手指指著吞天狼,半晌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悠悠護著,吞天狼屁股上又得挨上幾大腳。之后的幾日,吞天狼都被罰閉門思過,不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