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巴里的飯菜還沒咽下,還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就已隨悠悠挪移到了街尾酒樓旁的小巷里,手里原本端著的飯碗也變成了握著悠悠的手。
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后,一股無名火蹭的從心頭瞬間竄上腦袋,他正欲甩開悠悠的手發(fā)怒,不成想剛一生氣,就被嘴里還未來得及下咽的飯菜嗆進喉嚨。
被嗆得狠了,魔尊一陣翻天覆地的嗆咳,咳得他上氣不接下氣。
到地方了,悠悠聞著空氣里熟悉的酒香,笑瞇瞇的看著身邊的大黑,看著他的臉色從黑轉(zhuǎn)冷,又看著他突然間劇烈的咳起來,嘴里的飯菜都咳的噴了出。
“原來他是被嗆到了?”
悠悠趕忙給他撫前胸拍后背,半晌看他咳聲漸緩時,悠悠拉著咳得走路都有些踉蹌的魔尊進了酒肆,邊走邊讓迎客的店小二趕緊上茶水。
雅間客滿,店小二給找了個臨街靠窗的桌子。
一張張桌子之間都用屏風(fēng)隔開,悠悠覺得也還不錯,就拉著大黑坐下了。
茶水上來,悠悠連忙斟了一杯放在唇邊吹了吹,試試不燙了才遞給大黑:“來,喝點水就會好一些?!?p> 大黑奪過悠悠手里的茶水,猛喝了兩口,方才抬起頭來,怒視著悠悠。
悠悠見他咳的滿臉通紅,布滿血絲的眼睛里蓄著快要流出的眼淚,樣子甚是狼狽,和他本身的偉岸冷峻非常的不搭,悠悠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悠悠竟然還笑,魔尊好不容易憋下去的那點的怒火,又全部往上竄。
他把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擱,剛想發(fā)怒,就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悠悠見狀趕忙忍住笑,又給他撫胸拍背,連聲說道:“不要激動,不要激動,那么大的人了要淡定,我不笑了便是,我不笑你了便是!”
悠悠一面給他撫著后背一面又說:“好了好了,慢慢呼吸,對的,這樣是不是好一些了?”
半晌,魔尊終于是不怎么咳嗽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悠悠見他差不多好了,才在桌子對面坐下,拿出錠銀子拋給一旁候立著的店小二,道:“小二哥,撿幾個可口的小菜上了,還有“流霞”,要壇裝的,快點兒上。”
小二自是記得悠悠的,天仙般模樣的大姑娘,當(dāng)然是非常容易讓人記住的。
關(guān)鍵是這姑娘昨日一個人喝了一壇多流霞酒,后來是被對面的男子背著走的。
店小二還記得昨日這男子臉上好像還有傷。男子的傷好得快,姑娘的酒也醒得快。
店小二一面去端酒上菜,一面心中暗道:這姑娘真是好酒量?!?p> 不多時,小二端來的不是酒壇,而是幾個稍大點的酒壺。悠悠剛要開口詢問,店小二滿臉堆著笑說道:“酒壇不好倒酒,小的將酒分裝在了幾個稍大的酒壺里,方便姑娘斟酒。”
見店小二如此有心,悠悠道了聲謝,給小二打了賞錢。
店小二越發(fā)殷勤了,一面端菜上桌,一面又說:“小店的流霞雖好,但后勁十足,喝多了,醉個三五日的也是有的,客人盡興就好,可不要喝太多?!?p> 悠悠笑而不語,店小二上好了菜就自去忙了。
魔尊一直沉著一張臉喝著茶,斜眼看著窗外風(fēng)景。
悠悠自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剛要喝,似是想起什么事,對魔尊說了聲:“我去去就來?!本碗x桌而去了。
悠悠去做甚?魔尊自是懶得理會,此時此刻,就連正眼看悠悠一眼,他也懶得。
悠悠只離開片刻功夫就又回來了。
魔尊本一直沉著張臉,吃著茶,望著窗外,懶得搭理悠悠。卻冷不防嘴里被塞進了個東西,他回眼正欲發(fā)怒,但見悠悠夠著身子,紅撲撲的臉蛋正對著他,一雙如星辰般的水眸笑意盈盈的,近在咫尺。
見大黑回眼,悠悠趕忙說:“吃個甘草陳皮蜜餞潤潤喉嚨,方才那樣的咳嗽,喉嚨定會不舒服吧?潤一潤就會舒服些了。”
聽悠悠如此說,魔尊才感受到了嘴里蜜餞的甘甜,稍微用唇舌一含,就覺一股清涼順喉而下,之前被嗆的劇烈咳嗽后,火辣辣的喉嚨,瞬間舒爽了許多。
悠悠把一個小紙包放在大黑面前的桌子上說:“以前見玉嬈她們有拿這個當(dāng)零食,我也嘗過些,甚是清涼潤喉。前邊有家干果點心鋪子,我方才想起了就去問了,果然有的賣,就給你買了些,你含在口中定會舒坦些?!?p> 悠悠邊說邊回身在自己座椅上坐下。
魔尊低頭看去,打開的小紙包里,裝的正是各色蜜餞果脯。
悠悠拿起酒杯抿了口酒,瞇起眼睛陶醉的感受一番,滿意的說道:“這才是我想喝的好酒?!?p> 見大黑仍是端坐不動,也不吃菜,悠悠伸手在小紙包里又挑了個蜜餞遞給他,說道:“吃個冰糖金桔,也甚是潤喉,嗯,吃啊,拿著。”
悠悠手指舉著個冰糖金桔頓在大黑面前,見大黑并未打算拿手接著,遂又站起身子,夠到桌上,把金桔送到他嘴邊,撲閃著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瞳,柔柔的說:“乖乖的,這個不難吃,你吃一個試試?”
她的語氣,像極了在哄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臉上是一片天真無邪的笑。
魔尊不是第一次被女子喂,在魔宮中無數(shù)妖嬈火辣的魔女,曾俯在他膝上、坐在他懷中,獻媚給他喂過酒菜,可像此時這般哄孩子似的,喂他吃東西,卻是第一次,他心中雖惱怒,但更多的卻是好笑。
張口吃進了悠悠手里的冰糖金桔,心中道:“這女仙到底是太無知?還是缺心眼?還是心機太重本尊看不透?”
悠悠見她吃下了,高興的顛顛的,那表情也像極了個不諳世事的頑童。
悠悠繼續(xù)自斟自飲,魔尊雖繼續(xù)端坐著看窗外,但也時不時的吃顆蜜餞,吃口菜。
窗外的幾株海棠花正開的熱鬧,清麗的粉色花朵在枝頭搖曳生姿。
悠悠只是幾杯酒下肚后,就覺得暢快無比,就十分想與人說話,但大黑又還啞著,無法,就只能自己一個人說,讓大黑聽著。
“大黑,你長這么好看,在魔界定是個頂頂?shù)拿滥凶影桑恳郧奥犎苏f過,魔界的一些修為高深的魔女,會強搶身強力壯長相俊美的男子,看你這樣子定然就是她們強搶的那種吧?”悠悠如星辰般的美目撲閃著著長長的睫毛,好奇的問。
魔尊沉著臉就當(dāng)沒聽見。
“我定會想辦法幫你把你體內(nèi)的封印給破了的,你不要著急啊!”
魔尊心道:“我能不著急嗎?我著急早破開封印,早把你給滅了”
“彩鳳她們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我給了她們了兩樣法器,去對付搶占她們家族地盤的黃蜂精,想必過幾日就會回來了,平時日她倆總逗你玩鬧,你有想她們?”
魔尊心想:“怪不得這幾日不見了那兩只聒噪的蝴蝶小妖來騷擾本尊,耳根終于清凈了不少,誰會無聊到去想那兩個話嘮?兩個都被滅了最好。”
悠悠又說:“我終于知道了,為何神仙們斗酒,時常會來凡界尋覓好酒,原來凡界的美酒果真是這天上地下頂級好物,這“流霞”我覺得就著實不凡,可惜你今日喉嚨不舒服,不宜飲酒。如此好酒,邀三兩好友對飲,那才暢快?!?p> 魔尊心道:“沒見識的小仙,凡界美酒何其多,這“流霞”聞著香味也只能算是中等,本尊怎會和你一無知小仙對飲?”
一壺酒下肚,悠悠一雙星眸漸漸迷離,原本粉紅的俏臉越發(fā)紅的嬌艷,兩頰仿佛被桃花染過,又染了海棠。
她斜倚著身子歪在桌上,一手托著香腮,一手舉著酒杯,玉手雪白,十指纖纖,嬌嬌憨憨的笑著。
她水眸盈盈,望著魔尊道:“大黑,本想著叫你一起飲酒的,想著你若喝多了,我便可帶你回去,昨日是你帶我回去的,今日我可以帶你回去,可惜你今日不飲酒?!闭f完還嘟了嘟那紅的像要滴出血來的櫻唇。
九尾狐一族化成人形的皮相,本就是六界當(dāng)中最好的,特別是女子,不但皮相絕美,還有一股子天生的媚態(tài)。
魔尊本不想正眼看悠悠,但眼角余光掃過幾回,還是不由自主把目光移到了悠悠臉上。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討厭眼前這個美麗如斯的女子?按道理她救過自己,又未曾害過自己,但為何會討厭她呢?
想來想去,魔尊想得出了很簡單的因為所以:因為悠悠在他最最窘迫無助的時候救的他,他一堂堂魔尊,六界的一方霸主,怎么能在這種時候被她救了呢?所以他應(yīng)該討厭她。
兩壺酒下肚,已是華燈初上,整條街的商家都給門窗上掛上紅色的燈籠。
擺夜市的攤販們也把攤子鋪了出來,各色燈籠把整條街裝扮的五光十色,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悠悠從未看過人界夜市,不知會如此熱鬧。街上行人如織,竟比白日里還多了許多,還有很多小販挑著貨物沿街叫賣的。
悠悠心想:“今日專門飲酒,改日等彩鳳和白鳳她們回來,定要一起來逛逛這夜市,有她倆在一旁說笑,定然會很有趣?!?p> 悠悠邊飲酒邊夠著頭看,見什么新奇好看的事物,就趕緊拉著大黑的袖子指給他看。
魔尊雖還是一直板著個臉,但眼神總是會不由自主的隨著悠悠看,看她在燈光映照下越發(fā)嬌艷欲滴的臉龐笑顏如花,看她像個孩子似的指著窗外她覺得新奇的事物拉著自己問這問那,魔尊很是無奈。
悠悠今日飲酒很是盡興,盡興的又把自己給喝的人事不省了。
店小二又一次看見那冷著一張冰塊臉的男客人,把天仙樣貌的女客人背著出了酒樓……
今日背著爛醉如泥的悠悠,魔尊竟然沒有非常的生氣,只是有一點生氣。
魔尊也很納悶,自己竟然沒有暴怒?
魔尊自我安慰:“應(yīng)該是今日本尊體力充足,沒有昨日那般累的緣由。她救了本尊,還想辦法給本尊破除封印,雖然收效甚微,但總是為本尊做了些事情。所以今日背著她,才沒有昨日那般恨得咬牙切齒?!?p> 魔尊今日背著悠悠,一路步履輕快,沒有歇稍。
悠悠在他的背上睡的很沉,頭枕在他的肩上,帶著酒香的鼻息呼在他脖頸側(cè),熱特的,癢癢的。
魔尊在路上也生出過要把悠悠找個僻靜地方扔掉的念頭,但最終也只是想想,并未付諸于行動。
魔尊心中甚至無端生出些自嘲,自嘲自己堂堂一魔尊,怎么會背一個女人回家?而且還背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