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課不出所料是班會課，讓班級本來久別重逢的的氣氛都有點凝重。
班主任華哥很年輕，三十幾歲，在這個班主任都是老資格才能擔當?shù)膶W校并不多見。
華哥推了推眼睛，隨意的站在講臺前，卻沒有出現(xiàn)顧時所想象的那種威嚴逼人的氣勢。
“同學們，新的學期又開始了，這將是我們一起走過的最后一年了。時間過的很快哈，但接下來這一年，可能會過的更快?！?p>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第一節(jié)課，我們就來簡短地講一講?！?p> “我雖然來咱們學校也沒大半輩子那么長，但也帶過幾屆畢業(yè)生了，我希望，這最后的一年，我們也能夠順利的攜手走過好嘛？你們說，好不好？”
“好！”所有人齊聲應道。
阮夢潔悄悄向顧時打個手勢，表示松了一口氣，班主任沒有訓人。
顧時只是輕輕搖頭，這才哪到哪。
“不過嘛，剛剛早讀我特地過來瞧了一眼?！比A哥帶著笑容道：“依我看，不少人還沒有做好進入高三的思想準備嘛，聊天的聊天，打瞌睡的打瞌睡，誰能和我說說，什么是高三呀。”
氣氛開始不對，大家紛紛低頭噤聲。
華哥臉色一板，“高三是什么，高三是你們該沖刺的時候了，是你們拼命的時候了。這時候不拼命，準備什么時候拼？”
“你們看看外面，學校已經(jīng)開始給你們到處貼標語了，標語說的多好聽，不苦不累，高三無味。不拼不博，等于白活?！?p> “你們捫心自問下，你們準備好拼搏了嗎？你們能夠拼搏嗎？”
投影儀被打開投放，顧時抬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上個學期的期末成績，號稱零模的非縣級學校的聯(lián)考。
翔哥在本班第一，五百出頭，后面跟著白哥四百九十九，再后面就是顧時了，剛好四百九十分。
不論成績怎么樣，但這些數(shù)字讓人心底不禁悸動。
“把頭抬起來～”
顧時正對著黑板，聲音非常小的提醒著阮夢潔。
阮夢潔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看，她排第十二名，四百五十分。
這個成績不上不下，比較尷尬，更尷尬的是比上一次考試下滑的名次太多，所以她猜到今天老班肯定會有對她的訓話，可能在辦公室，也可能在走廊外。
“都把頭抬起來，低著頭干什么！”
華哥幾乎是吼出來的，讓所有人一激靈。
“一個暑假了，考試成績都有數(shù)吧，我就不一個個念了。你們要有自知之明，曉得現(xiàn)在是什么處境?！?p> “這次聯(lián)考劃的本科線是四百三十五分，一本線是四百九十分?？纯醋约旱亩ㄎ话伞！?p> 顧時有些難受，剛好踩線了。
他心里是有愧疚感的，如果最后一年，還考成這樣，真的對不起很多人。
“一個班四十多號人，就十五個人過了本科線，不到一半人，這是什么概念？”
“你們考的多差知道嗎？”
“沒過線和一本線三個人我就不說了，可是四百九往下，四百八四百七一個人都沒有？你們過了本科線，就以為不得了了嘛，絕大部分都是踩著線過的，更不能松懈！”
聽到班主任這么說，顧時更難受了，感覺踩線兩個字好刺耳。
這是變相說自己？
暗暗嘆息了一下，他偏頭看看阮夢潔。對方不帶表情的盯著屏幕，看似不動神色，但顧時都能看見她淚框里打轉(zhuǎn)的淚花了，讓人心疼。
“我放這個出來不是用來打擊你們信心的，是要你們知恥后勇的。你們也可以做到的，不要懷疑，大家都是普通中學，為什么人家湯山中學能考六百分占據(jù)榜首，為什么隔壁一班張霞也能過一本線七十分進前十？”
“是你們努力的不夠，是你們這兩年來沒有用功的惡果?！?p> 見所有人默不作聲，華哥又笑了笑緩和下氣氛，“當然，還有一年時間，還有奮起直追的余地。接下來這一年大家吃吃苦，全心全意放在學習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其他的都先放一放?！?p> 大家默默點頭，無論之前考的怎么樣，現(xiàn)在都暗暗下定決心。
“好了，有些東西多說也沒用。這節(jié)課剩下的時間給你們自習，把暑假的‘時差’倒過來。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學一個個來辦公室一趟，張旭，唐薇，阮夢潔，盛俊……”
阮夢潔露出苦笑，有些東西躲是躲不過去的。
老班念完名字就帶張旭先去辦公室了，等張旭回來再讓他叫下一個人過去，直至念到名字的人都進去一趟才結(jié)束。
“老哥老哥，我怎么辦?！?p> “你是過了線的，班主任不會太過分的?！?p> “我上學期期中考第六名，期末直接十二名，班主任不會放過我的?！?p> “唉，事已至此，你只能和班主任多保證保證，多規(guī)劃規(guī)劃，他看到你的誠意，也就不會太為難你?！?p> “嗚嗚嗚，大哥，我好難受呀?！?p> 顧時想拍拍她的頭，想了想還是停住了。
“這學期你有什么理綜和數(shù)學問題多問問我，至少要讓班主任知道你在努力?！?p> “嗯嗯?！?p> 他的心里真的這么想的嗎？
或許確實能讓班主任對阮夢潔放心點，但更主要的是能讓班主任對顧時放心。
他是藏著私心的，兩個人在一塊坐的時間，有點長了。
人來人往，寂靜的長廊上只有高三二班的學生悄悄地來，悄悄的走。
阮夢潔同桌唐薇被張旭叫過去了，不一會兒唐薇回來了，讓她去辦公室。
阮夢潔走在走廊上，被陽光映照。
上午的陽光并不是太刺眼，給世間的一切，一切的人，披上一層美好。
顧時的眼前出現(xiàn)一個清新的身影。
“顧時，能把你的物理思維導圖借我看看嗎？”
小玲的身材比例很好，而柔順的長發(fā)披肩恰到好處，更是彰顯精致無暇的面容。
她還是那么漂亮，一直那么漂亮。
看著她好看的柳葉眉，顧時定定神按耐下心跳，“你應該去找翔哥呀，他才是第一名?！?p> “時哥你這話說的，就你和白哥物理好?！毕南杌仡^道。
小玲也說笑道：“你以前給我輔導過物理我還不知道你水平，借我看看又不會吃了你?！?p> “等一下哈，我找找?！闭f著，顧時在眾多筆記中尋找物理筆記的蹤影。
“唉，班主任說的我都慌了，就一年了哎，時間好快呀?！毕韪缬行n愁。
老白不甚在意，“有什么可慌的，高三有什么了不起的，正常過唄?！?p> 小玲看著這兩個家伙無奈道：“喂，你們是學霸，你們當然不急，再不濟你們也能考上?！?p> 翔哥搖搖頭，“無論成績怎么樣，哪怕是六百多分的高人，心理負擔都會是有的，總會背負著些什么，家人的目光，多少人的期待?！?p> 這句話引起了周圍人的共鳴，大家都心里沉甸甸的。
“三位大佬，這一年我要有什么問題，你們可要不吝賜教?！?p> 顧時臉色也渲染上些許對高三的悵然，遞著筆記道：“有什么問題，大家同學一場，交流總是好的?！?p> “你們說，這學期，如果沒有專心學業(yè)，會不會很有負罪感?！?p> 小玲捋捋長發(fā)笑道：“當然有，如果我這學期，這一年，沒有專心學業(yè)而是和別人談戀愛，我以后肯定會后悔的，我決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p> “呵呵?！?p> 三個男生嘴上笑著應和，心緒飄然。
語文，數(shù)學，英語，物理，化學，生物，白天八節(jié)課就是這六門學科老師分割的戰(zhàn)場。至于體育和藝術類，做夢呢，這些高三老師不搶晚自習的時間就已經(jīng)是莫大的克制了。
老師們來來往往，學生們也是學完一節(jié)課，還沒休息幾分鐘，下節(jié)課老師又進來了，不得已，丟掉一本書抽出新的課本。
這就是高三的節(jié)奏，還只是開始的程度，但也足夠使不少才踏入高三的新人，產(chǎn)生慌亂了。
不過顧時倒是覺得無所謂，反倒是顯得有些閑了，下午放學還特地去了橋頭那家久未開門的書店。
書店面積不是太大，大概只有顧時租的小房間兩三倍那個樣子，各種書籍繁多而有序的擺放在各個位置，倒也不顯得太雜亂。
顧時和老板很聊得來，倒是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這兩年來時不時就來這里坐一坐，看看課外書。
漫步在高三教輔資料角落，左翻翻右翻翻，他始終找不到想要的書。
就這么徘徊著，究竟在徘徊什么呢？
“想好了找什么書，再找起來，至少有個目標?！?p> 店后傳來一個聲音讓顧時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書店老板姓葉，很年輕，二十幾歲，天知道他會在這種小地方開著一家小書店，這應該是更適合老年人養(yǎng)老的工作才對。
他只穿著一件白襯衫，最上面兩顆紐扣開著，配上慵懶的氣質(zhì)，算是耐看的面容，讓人看上一眼就記住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書，大概是好長時間沒來，想進來逛逛吧。”
“有些事，想清楚后再做。”葉老板伸了個懶腰，躺到收銀臺的沙發(fā)上了。
“喂，你經(jīng)常關門也就算了，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你這店能開到現(xiàn)在也是個奇跡?！?p> 顧時隨手拿起一本瘋狂閱讀，一屁股坐在對面沙發(fā)上。
“無所謂，倒閉了我也無所謂。”
這話，無形中顯擺，人家明顯不缺錢，沒準還是個富二代，來書店只是體驗生活。
“葉哥，你會追女孩子嗎？”
葉老板本來還翹著二郎腿，聽到這話，細細打量下顧時，“有趣，你不是上高三了嘛，這時候想起來談戀愛？”
“你管我，看你的樣子估計也不會?！?p> “呵呵，”
這算是默認吧。
“我也是才發(fā)現(xiàn)很喜歡她的，可我高三了，擔負著很多。我很想不顧一切，我能夠不顧一切嗎?！?p> “愛莫能助，自己多想想，況且成績和愛情也能做到不沖突吧?！?p> 隔壁一班另一個學霸是邊談戀愛邊學習的很好的，但是這是人家，顧時可沒有那么自信。
“我可以做到魚和熊掌兼得嗎？”
葉老板好笑道：“我也是真不知道你在糾結(jié)什么，你這還不是沒談戀愛呢，人家都還沒說喜歡你，八字還沒一撇，你腦補這么多有什么用。等你把人家追到手再和我說這些好不好。”
顧時不得不承認，葉老板說的對。
“那我去告白？會不會嚇到人家，高三了，我愿意談戀愛，別人還不一定愿意?！?p> 自己都還沒能徹底面對這份迷茫，就想著以后戀愛學習的事情，思維發(fā)散的也太快了吧。
多想想，多想想。
顧時癱在沙發(fā)上，沉默不語。
“你家人還沒來得及過來吧，別在學校吃了，嘗嘗我手藝吧?！?p> “算了，你上次做的紅燒肉，一言難盡。”
“我說過，我比較拿手西式餐點?！?p> “那也沒那么離譜好吧，行吧，我放假過來嘗嘗，我待會還要上晚自習呢?！?p> 顧時為了不受迫害，把瘋狂閱讀放回原處，擺擺手道。
“我還是那句話，謀定而后動，至少想明白自己要什么。”
想想，想想？想什么呢？
魚和熊掌，你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