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世界其實很簡單
又一夜無眠,楚寒露頭昏目眩。
望著窗外的那抹白,知道自己該起床了。
跟兒子簡單約好,去卓越夫婦的養(yǎng)狗場清掃狗舍。
有陣子沒去養(yǎng)狗場了。
不知苗大姐家的鍋爐修好沒。
小豆豆被人認(rèn)領(lǐng)沒?
楚寒露很想養(yǎng)只毛孩子,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她能這樣若無其事地與人相處、兼職工作,已經(jīng)拼勁全身的氣力。
再養(yǎng)一條小狗狗,再無力氣。
就用閑暇時間幫著卓越夫婦打掃下狗舍吧。
最近苗大姐身體欠佳,該去給她買些蛋白粉啥的,提高免疫力。
楚寒露咬緊牙關(guān)爬起來。
睡在沙發(fā)上的表妹高小寒,懶洋洋地舒展著胳膊,嘟囔道:“二姐,今天不是休息嘛?起這么早干嘛?”
楚寒露趿拉著拖鞋,慢慢朝衛(wèi)生間走去。
在逼仄的衛(wèi)生間洗漱完。
高小寒也爬起來,三下五除二抱起被褥走進(jìn)臥室。
楚寒露走回陽臺,將小床的被子疊好。
高小寒雙手抓著亂糟糟的秀發(fā),“姐,有事?”
楚寒露疊好被子,“上午跟簡單去北郊的養(yǎng)狗場去?!?p> 高小寒在簡單那里知道,楚寒露除了兼職打工外,唯一的興趣就是去養(yǎng)狗場跟流浪狗相處。
想著善良的二姐,盡管善良得讓人心疼,可也淪落到如此地步。
難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高小寒沒再吱聲,去衛(wèi)生間洗漱。
關(guān)上衛(wèi)生間房門那一刻,她的手撐著額頭,難掩眼中的哀傷,低聲嘆息,“這都是命呀!”
楚寒露嘴角噙著一絲恍惚的笑意。
是啊,難道這真的是命?!
不可抗拒的命?
倘若在少女時期,楚寒露肯定會用唯物論跟表妹高小寒理論一番。
可如此,從不信命的她似乎屈服“命運論”了。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曾多么努力奮斗,可最終還不是過著窘迫的生活?!
屋門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簡單提著早餐走進(jìn)屋。
“老媽,還沒吃吧?我買了包子、油條和豆腐腦?!焙唵问稚咸嶂绮停v不出手來。
他左腳踩著右腳跟,脫下鞋子。
楚寒露走上前,接過早餐,“你吃沒?”
簡單彎腰用手脫掉左腳的鞋子,“老媽,剛才看到江郁哥了,他郁郁寡歡的,是不是被你們老總批了?”
楚寒露微微停頓一下,“他沒說,我還真不知道。簡單,江郁是個孤獨的人,有時間多陪陪他?!?p> 臥室里睡覺的高驚蟄聽到簡單的聲音,連懶覺都不睡了。
高驚蟄穿著背心和大褲衩,光著大腳片,看見簡單,像個小男孩般,嘴巴委屈地撇撇,“簡單,你哪里去了?”
年長簡單十幾歲的高驚蟄一直把簡單當(dāng)成自己的大哥。
簡單快步迎上前,“小舅,你穿成這樣,讓小姨看到,非得尅你,快進(jìn)屋穿衣服,別感冒了?!?p> 高驚蟄很怵姐姐高小寒,一個轉(zhuǎn)身跑回屋。
簡單跟著進(jìn)了屋。
不大的臥室充斥著怪異的味道。
簡單打開窗戶透透氣,嗅出臭腳丫的味道,“小舅,又沒洗腳吧?”
高驚蟄套著保暖內(nèi)衣,咧著嘴傻笑,“別告訴二姐?!?p> 簡單見高驚蟄保暖內(nèi)衣的背后掖在里面,疙疙瘩瘩的一塊。
伸手幫著他拽下來捋順,“小舅,今天,我跟媽媽去養(yǎng)狗場,你去嘛?”
高驚蟄一聽,雞啄米般點頭答應(yīng),“我去,我聽話,我去?!?p> 看著小舅清澈純凈的雙眼,簡單不忍心再叮囑他不胡鬧要聽話。
吃完早飯,楚寒露從冰箱取出一只鹵雞來,“小寒,這是昨晚我送單時順便買的不老雞,這算是烏城最好吃的不老雞了,你熱一下,讓妗子吃吧。驚蟄就跟我們出去散散心,你別管了。”
高小寒心里暖暖的,二姐楚寒露即便疾病纏身,仍保持著關(guān)心家人的本性。
卓越、苗大姐夫婦倆的養(yǎng)狗場。
平房的客廳里,苗大姐端來一碗黑米粥。
卓越吃著溫?zé)岬目景印?p> 苗大姐看著半蹲著用鐵絲固定暖氣片的簡單,“簡單,你媽最近是不是有啥事?”
簡單歪著腦袋仰望著苗大姐,“有嗎?奶奶?”
苗大姐點點頭,“你媽有心事。”
簡單用鐵絲固定好搖搖欲墜的暖氣片,拍拍雙手,“我去問問?!?p> 卓越一口氣吃了三個烤包子,“簡單,這次烤包子比上次的還要香?!?p> “那是,我老媽這陣子接單,不少人買這家烤包子,來這里,我們繞了個大圈,幸虧媽媽提前打電話預(yù)定,要不都買不上了。”簡單得意地炫耀著,“爺爺奶奶,您倆說說,我媽是不是好多了?跟正常人一樣了?”
苗大姐佯嗔道:“傻小子,你媽本就是相當(dāng)正常的人?!?p> 簡單的腦海跳躍出當(dāng)年媽媽割腕自殺的場景,神色黯然道:“我想不通,這么好的人,怎么會成了這樣?”
卓越聞言,跟老伴互視一眼,不言語。
苗大姐不知如何勸說簡單,打岔地詢問道:“簡單,驚蟄是親小舅?”
簡單收回思緒,搖頭介紹著,“驚蟄是舅老爺家的兒子,小時候被木頭砸壞了腦子,他呀,就像一股沒被污染的清泉,單純善良?!?p> 卓越感慨,“其實,世界有時很簡單,就像驚蟄一樣,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瞧他多黏寒露,寸步不離的,看得出來,寒露待他真不錯?!?p> 簡單洗凈雙手,拿了個烤包子咬了一口,自豪道:“那是,我老媽就是這樣,對誰都沒壞心,只有別人欺負(fù)欺騙她的份兒,她都快45歲的人了,還不會跟人家吵架?!?p> 后院的養(yǎng)狗場。
楚寒露拿著平锨鏟著地面的狗屎,將狗屎鏟進(jìn)桶里。
高驚蟄有樣學(xué)樣,拿著一把小鐵鍬也朝桶里鏟狗屎,“二姐,狗粑粑放桶里,啥?”
楚寒露環(huán)顧四周,這個狗舍已打掃干凈,“狗屎可以當(dāng)肥料,種菜用?!?p> “臭臭?!备唧@蟄一臉的嫌棄。
楚寒露被表弟夸張的表情惹得淡淡一笑。
等簡單跟卓越夫婦倆來到小院。
楚寒露帶著高驚蟄已經(jīng)清掃完三個狗舍了,“簡單,把這些都倒到奶奶家的菜地里。”
簡單二話不說,一手提著一個鐵桶,朝前院走去。
高驚蟄也學(xué)著簡單的樣子,一手提著一個鐵桶跟在后面。
苗大姐拿著幾個空桶走進(jìn)狗舍,“寒露妹子,你心事重重的,告訴姐,啥事?”
楚寒露將自己干送外賣,還是當(dāng)保姆的事告訴苗大姐。
她拿不定主意地問道:“苗大姐,你說,我干哪個?”
苗大姐建議,“寒露,你歲數(shù)也不小了,不像年輕人,現(xiàn)在下著雪,路滑,萬一摔著了,就麻煩了。干保姆,也有責(zé)任,只要老人家的孩子通情達(dá)理,也沒事?!?p> 老中少三代五人把狗舍清掃干凈,也到了吃午飯的點了。
楚寒露來之前,計劃著在苗大姐這兒吃午飯。
她買的烤包子多,80個烤包子。
苗大姐熱了下黑米粥,又撈了些自己做的酸辣白菜。
五個人圍著餐桌吃著簡單的午飯。
苗大姐看見高驚蟄狼吞虎咽地吃著烤包子。
明白楚寒露這次為什么一下子買這么多烤包子。
楚寒露知道表弟的吃相難看,一臉尷尬的解釋道:“苗大姐,驚蟄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p> 高驚蟄不情愿地反駁,“二姐,我跟簡單,不是孩子?!?p> 楚寒露憐惜地哄勸著,“你跟簡單一樣能干,今天干活跟簡單一樣多?!?p> 受到表揚的高驚蟄咧著嘴傻笑著。
楚寒露用餐巾紙擦拭他嘴角的黑米粥米粒,“苗大姐,您說,驚蟄這樣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單純的世界單純的人,沒那么多擾人的思緒?!?p> 簡單見媽媽又開始傷感了,用手握著媽媽的肩胛骨,“老媽,別想那么多了。”
楚寒露把當(dāng)保姆的事告訴了簡單。
餐桌上,卓越和苗大姐幫著分析在送外賣和當(dāng)保姆間的利弊。
大家最終決定,楚寒露去當(dāng)保姆。
楚寒露像是勸說自己,“送外賣是能掙錢,可是顧客給個差評扣50元,受到投訴扣300元,因騎手原因取消訂單罰1000元,算了,不干了,就聽苗姐的話?!?p> 苗大姐淡淡笑道:“這就對了,不要遭那個罪了?!?p> 簡單和楚寒露遇到無法跟親人溝通商量的難事時,都會想到卓越夫婦倆。
他們母子倆知道,倘若將楚寒露在外兼職的事告訴高雨、楚白露、楚國慶等人,他們肯定會心疼的心都碎了。
他們母子倆不愿親人為他們擔(dān)憂。
在外打拼的人,對不知情的親人報喜不報憂,可能是常態(tài)吧。
可是,終不能讓楚寒露守著那點退休工資,一個人自閉在家中。
讓楚寒露出來走向社會,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楚寒露母子倆精心照顧著高驚蟄,沒一點嫌棄。
他們與智障的高驚蟄犢舐情深,情真意切。
卓越和苗大姐夫婦被這一幕感動了,倆人對視一眼。
這對老人知道,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楚寒露和簡單這對母子倆是值得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