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著手繞我走了一圈，像個小學(xué)教導(dǎo)主任。
“通過今天的事，你學(xué)到了什么？”她問。
“以后必須走流程，嚴格按流程辦事。流程就是質(zhì)量，質(zhì)量就是生命，生命就是一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突然才華橫溢起來。
師姐沒太聽懂，但我說得順滑無比，她徹底服了。
“你說得對，但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期望，你學(xué)到了更重要的事?！彼⒅业哪?，充滿期待地說。
我絞盡腦汁，實在沒想出她究竟想聽到什么答案，于是搖搖頭。
她飛起小指，戳了戳我鼻梁骨，顯得很失望。
“你呀，真是蠢笨如狗！”她訓(xùn)完，發(fā)現(xiàn)手指沾了一丟丟牛糞，頓時擦到我衣領(lǐng)上，說：“通過今天的事，你應(yīng)該學(xué)到的是，我是監(jiān)督員，你的工作表現(xiàn)我說了算。我說你干得好，你就干得好；我說你干得差，你就差；我說你違背了流程，你就違背了流程。”
真夠直白，莫非暗示我討好她？
“師姐，我懂了，你就是流程，流程就是你。以后你讓我跳河，我絕不跳海。”我說。
“Good!”師姐拍拍雙手，我身上的繩索瞬間無影無蹤。只聽她又說：“鑒于你是個明白人，我正式宣布取消對你的懲罰?！?p> “多謝師姐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蔽一顒踊顒咏罟牵瑔枺骸叭缓?，如此月黑風(fēng)高、四下無人，我們應(yīng)該干點啥?”
“那當然是——立即返回地球，重新核實科恩?！?p> 我們首先返回超能速成學(xué)校。
那時候，萊納德·科恩被關(guān)在“黑色雞蛋”里?！昂谏u蛋”是我初到學(xué)校修煉超能所住的那間房。里面沒有床鋪，而且冷颼颼，身為普通人的科恩撐不過2天。
換句話說，不管科恩有罪與否，我和師姐必須在2天內(nèi)趕回。如果他有罪，我們才能把活著的科恩扔進黑塔地窖；如果他無罪，我們才不至于枉殺無辜之人。
刻不容緩，必須馬上動身。
量子隱形穿梭機飛行數(shù)小時，我和師姐返回科恩藥房所在的那個小鎮(zhèn)。那是凌晨四點左右，小鎮(zhèn)還沉睡在濃厚的夜色之中。
馬路邊，幾戶人家門廊下的燈閃爍著，照得空無一人的馬路更加寂寥。偶爾幾聲狗叫從遠處傳來，顯得整個小鎮(zhèn)更加落寞。
我和師姐悄悄靠近科恩藥房。卷簾門緊鎖，里邊無聲無息。
但是，就在藥房斜對面有一家診所，卷簾門雖然也是緊鎖的，卻從微小縫隙中透出一絲光亮。而且，屋內(nèi)似乎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小聲說話。
偷聽，是本座平生業(yè)余愛好之一。值此千載難逢的良機，自然不肯放過。于是乎呢，我鬼頭鬼腦逼近診所，把耳朵貼在卷簾門上偷聽起來。
正在這時，師姐貼近我耳朵，教育我如何做人。
“真沒素質(zhì)！怎么可以偷聽呢？”她小聲訓(xùn)斥。
“那你保持高素質(zhì)，讓我一個人低素質(zhì)吧?！?p> “憑什么呀！”師姐也把耳朵貼在卷簾門上偷聽起來。嘿，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屋里邊大有文章！
?。ㄉn老男聲）“科恩那個傻子，不會突然回來了吧？”
（年輕女聲）“絕對不會，他肯定出國游玩去了。他以前總是悄悄走，一個星期后回來，帶個禮物讓我驚喜?！?p> 這女人的聲音好熟，好像是科恩的未婚妻琳達。
“哈哈，死老頭還挺浪漫的！”蒼老男人的聲音突然放肆起來。
“賴斯醫(yī)生，別他媽廢話，快把上個月的賬目核算一下。算完了，我還要回去睡覺！”女人催促。
果然是琳達！我耳朵頓時豎起。
兩人何必在凌晨四點核算賬目，而且要背著科恩？
接著，屋內(nèi)響起按動計算器發(fā)出的“啪啪”聲，持續(xù)了好幾分鐘。
然后，“啪啪”聲戛然而止，蒼老男聲再度傳來：“上個月總流水是兩萬八，扣除成本八千，還剩兩萬。你我平分，各得一萬?！?p> “成本怎么會有八千！”琳達質(zhì)問。
“哦，我親愛的琳達，我們合作多少年了，什么時候騙過你！”老男人說著，開始“嘩嘩”數(shù)鈔票，又說：“最近全球經(jīng)濟不景氣，上個月打擺子的草藥，漲了30%。”
“好吧?！绷者_很不情愿地說。
“嘩嘩”聲持續(xù)好一陣，蒼老男聲又響起：“這是一萬塊，你點一點。”
“不用了！”琳達打了個哈欠說。
這時，男人把一包軟乎乎的東西扔到柜臺上，說：“這是新配方，人吃了3天之內(nèi)會得急性腸胃炎。記住，先用3斤冷水把這包草藥熬成半碗水，再放你的草藥熬制保健湯?！?p> 琳達提起那包“新配方”在手上顛了顛：“打擺子的藥不是很好嗎！附近居民喝了保健湯之后紛紛找你看病開藥。你看我們這個月流水兩萬八，比上個月多了一萬?！?p> “琳達，你不能讓附近居民總打擺子呀?？梢宰屗麄儑L試一下急性腸胃炎、急性肝炎、熱傷風(fēng)感冒等等。再說，不同配方的草藥，混合到你的保健湯中之后，保健湯的口味就會不同。如此一來，附近那幫愛占便宜的蠢貨才更愛喝?！?p> “你真是個天才！”琳達說著走向門口。
我和師姐準備開溜，只聽琳達又說：“你下次去S城進貨，幫我?guī)б恍┥系扰Ｈ饣貋?。我的老虎半個月沒吃牛肉，病懨懨的，看得我好心疼?！?p> “哈哈……你把人弄病，從病人身上賺來的錢，去買牛肉喂養(yǎng)動物。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么對動物那么好，對人卻那么壞！”
“因為動物比人更真實?！绷者_高深莫測地說。接著，她的高跟鞋“哐哐”，迅疾逼近門口。
我和師姐立即跑開，躲到附近一顆大樹背后。
“咔呲……”診所的卷簾門緩緩開啟一小半，一個老頭探頭朝街道掃了一眼，很快縮回去。
琳達貓腰鉆出卷簾門，提著草藥包晃晃悠悠走到“科恩藥房”門前。她打著哈欠開啟卷簾門，貓腰鉆了進去，然后關(guān)門。此時，診所的卷簾門早已關(guān)上，而且熄了燈。
師姐挽起衣袖，朝科恩藥房走去。
不用說，也不用問，她要動手了。但是，我不允許她對琳達動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