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dāng)一聲,一個空塑料瓶被一陣?yán)滹L(fēng)吹落在地。
顧煙直也被這陣邪風(fēng)吹得一個機靈,伸手向周圍抓了抓,卻只抓到了床單的一角,他把手收了回來,途中順便撓了撓屁股。
他無奈坐起,揉了揉壓出睡痕的臉頰,起身走到窗臺邊將被風(fēng)吹得大開的平開窗重新關(guān)小。
心里想著為什么酒店要把平開窗設(shè)計得朝里開,卻想到一個人探出身去關(guān)窗,然后卡在窗框上的場面,于是把自己逗得笑彎了腰。
這時他隱約聽到樓上有重物倒地的聲音,以及聲音大到能透過樓板傳過來的短促叫嚷聲。
在公共場所收斂一點啊……
顧煙直低頭將空瓶撿起來隨手放在床頭桌上。
坐回床上看著窗外灰暗的天色,邊習(xí)慣性地刷著幾個群里的吹水消息,邊盤算著接下來幾天的旅行生活要如何度過,顧煙直首先回想起的卻是昨天晚上的倒霉經(jīng)歷。
這是他的第一次遠(yuǎn)游。
他如愿以償?shù)乜忌狭艘凰拼髮W(xué),能有這樣的成績,在他所讀的高中里可稱得上是一個奇跡。
但這場畢業(yè)旅行他卻是孤身一人。
為了學(xué)業(yè),他將全部身心投入在學(xué)習(xí)上,他本想通過畢業(yè)旅行的機會與朋友們重聚,還有之前一直賴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其實他對她也有些好感的。(其實班里座位就是這樣排的)
可這畢竟只是理想罷了。
從選擇拼搏的那一刻,他便與在泥潭中渾渾噩噩的同伴們格格不入了。
他以為孤獨是成功者的必經(jīng)之路,卻殊不知,正是前些年的漫不經(jīng)心才讓他走上這條從谷底重新攀登的孤獨之旅。
他想要將舊時光拋卻,那么便無法阻止別人將突然清醒過來的他也拋棄掉。
但至少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干岸上了。(老歪脖子樹?)
這原本就孤獨的旅程,卻還因經(jīng)費不足,致使他只能坐最便宜時段的航班,報最便宜的旅行團才能成行。
因為乘坐的航班較晚,到達目的地之后夜幕已經(jīng)降臨,下飛機時還被一個形跡可疑的姑娘以死相逼著塞了手里剩下的小半摞普法傳單和二十塊錢。
他只好一臉萌幣地邊往和導(dǎo)游約定的停車地點趕,一邊熟練地把傳單分發(fā)了出去。
所幸這陰間時間的航班也讓他也因禍得福。
原本被安排入住的民宿也已爆滿,于是導(dǎo)游將他臨時安排在了尚有空房的星級酒店中。
待到他來到新安排的酒店,時間已經(jīng)是深夜。
導(dǎo)游陪著他來到前臺領(lǐng)了房卡,然后便借口肚子餓去吃夜宵,有些不耐煩地溜走了。
之后就再也沒人搭理過他。
顧煙直本想自己就那么不招人待見嗎,但習(xí)慣性的看了眼左手的歐西卡電子表,便不再做聲——時間的確不早了。
他獨自拆開紙包看了看房卡上的號碼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路的冷清把走廊上的暖色調(diào)燈光襯得昏暗而壓抑。
他總覺得自己被無數(shù)視線盯著,周圍的陰影中隨時可能竄出一個黑影將他撲倒。
他走到電梯間快速按動上行的按鈕。
獨自一人時,他時常產(chǎn)生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結(jié)果倒是常常應(yīng)驗。
確實每次都會有什么東西冒出來。
只不過實際上竄出來的都是蝙蝠野貓一類的小家伙。
他想暗罵自己多疑。
但還沒等臟字出口,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已經(jīng)不自覺的環(huán)住了肩膀,于是把話咽了回去,輕聲嘆了一口氣。
“唉”
這樣的確可以提供一些安全感——男孩反正是這樣想的。
膽小可能是天生的吧,超乎常人的感知讓他無法忽略周遭哪怕一丁點的異樣。
身為男人,這在周圍有其他人的時候的確讓他不少次出糗。
不過…他四下看了看,也沒人不是么。
于是這會他覺得這樣自娛自樂地想一些有的沒的,來打發(fā)時間也不錯——這是屬于一個孤獨男孩的游戲。
他暗自好笑地提高了警惕,把自己的聽覺放到最大——是有聲音的!
刻意壓制的呼吸聲,低不可查竊語聲,裹挾著粘液的悉索聲……
這一切才是帶來危險感的元兇。
聲音變得越發(fā)密集、詭異。
低語聲已經(jīng)近乎歇斯底里,像是某種召喚古神的儀式,壓抑而不賦邏輯。
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腦海中臆想的結(jié)果,但周圍這樣的氛圍,實在令人窒息。
一秒兩秒,電梯下行,危險的感覺讓他汗毛倒豎。終于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周圍的視線卻變得更加炙熱,冷汗已出遍他的全身。
顧煙直有些后悔在深更半夜獨自一人的時候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他身體略有些僵硬地在原地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拉著箱子,一步步倒退著走入電梯。
安全的感覺從身后漸漸包裹上來……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無法判斷剛剛的那些到底是自己的臆想還是真實存在的詭異氣氛了。
就像走夜路的人,總會感覺背后有人在跟著自己,隨便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脊背,都能想象成有鬼怪出沒。
好像自嗨的有些過頭了……說到底,是自己太過神經(jīng)質(zhì)了吧。
即便那危險的感覺再真切,也不過是自己在這樣詭異壓迫感下的無端幻想罷了。
這樣想著,他終于稍稍放松了心神,伸手朝電梯按鈕按去。
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似乎終于按捺不住,從走廊的一角低吼著沖了出來。
“臥槽,來真的……”——他把剛才咽回去的臟字又給吐了出來。
看到一道黑影從遠(yuǎn)處竄來,顧煙直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剛剛莫名被視線注視的感覺似乎得到了印證,他急得狂按電梯的關(guān)門鍵。
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他卻并沒有停止按動電梯按鈕的動作。
在電梯門關(guān)上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門外的黑影有著人形的輪廓。
“好像把人關(guān)在外面了……”
但此時不管那是什么不可名狀的怪物,還是只是被自己無端臆想成怪物的趕電梯的人,他都沒有勇氣去面對了,他實在把自己嚇壞了。
外側(cè)的電梯門傳來嘭的一聲撞擊,隨后輕微的超重感襲來,電梯緩緩上行。
顧煙直靠在正對電梯門的木質(zhì)墻壁上,看到電子屏上顯示“1樓,等待”字樣,心中產(chǎn)生了幾分歉意,那可能真的是趕電梯的人,但誰會在深夜一兩點鐘趕電梯呢,他同時產(chǎn)生了這樣的疑惑。
一樓電梯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一道奔跑姿勢踉蹌的人影在撞到電梯門上后,沒有了下一步動作,像是失去指令的機器般久久矗立。
電梯終于到了顧煙直房間所在的四樓,酒店一共有五層,是有天臺的平頂結(jié)構(gòu),他的房間在中間一層。
一路上不再有危險感襲來。
但下電梯時看旁邊的另一部電梯并沒有被啟用的跡象,顧煙直打了個寒噤,不由得緊了緊為了趕夜路而特意裹上的單薄外套,加快尋找自己房間的腳步。
但把自己關(guān)進房間之后,看著空蕩蕩的床鋪,他還是本能地抗拒了再回到一樓前臺要被子的想法。
他又想起前臺接待員那本來睡眼惺忪,然后在見到二人之后強打起精神的樣子——不過好像有些精神過頭了,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以及擦口水的動作——,他當(dāng)時把這些動作解讀為對方剛被吵醒對周圍一切的懵懂。
但當(dāng)他靜下心來,捋順?biāo)悸分?,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份壓抑感是從看到女接待員時就一直圍繞在自己周圍的。(你這胡思亂想是從一進門就開始的)
在原本還有些暑意的夏末夜晚,絲絲寒意卻冒上顧煙直心頭,難不成自己被帶到了陰曹地府不成……(難道作者能讓你安心度假旅游不成?)
他躺在只半邊墊了自己帶的一副一次性床單的雙人床上,緊了緊抱在肩膀上的手臂,這樣胡思亂想著,終于抵不住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于是便有了被清晨的冷風(fēng)吹醒這一幕的上演。
子夜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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