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吃晚飯的時候,徐氏從白嬤嬤手里端來一盤肥美的清蒸鱸魚,抱怨道:“家里全是大忙人,你們一個個的整日整日的不在家?!?p> 她瞥陳兮:“你爹不在家是教書育人,你天天往外跑干什么?”
陳兮剛咬了一口脆脆的米餅,聽得母親問話,筷子便放下了:“娘,我也有正經(jīng)事啊。”而且掙得比爹多多了,陳兮心道。
徐氏有些不信,但終歸沒有多說什么。
陳守仁用巾子擦擦嘴,道:“明日不用準(zhǔn)備我的飯,我要去參加個詩會。”
“詩會?”陳兮笑道:“爹,人家詩會都是風(fēng)流才子,青年才俊才去的,你這…”
“還敢打趣爹爹!”陳守仁佯裝生氣,瞪她一眼,隨即嘆道:“我也不想去啊,那邊開辦詩會的是我以前一個好友,他請我去我也擺不得架子了?!?p> 陳守仁確實是不愛參加這種聚會的,除非是至親好友邀請,否則一概都會推掉。
也許這就是他走不了仕途的原因吧,不善交際,不喜奉承。
不過陳兮和徐氏也沒指望過陳守仁弄個官身回來,現(xiàn)在的日子雖然不富貴,但卻很平靜安寧。
陳兮打量著母親,徐氏最近氣色好了很多,不知是江老大夫的藥有效果還是她的心態(tài)變化了。
自從上次江老大夫診斷之后,徐氏雖然失落但是心中也漸漸放下這份執(zhí)念,反而輕松不少,連房中那具送子觀音的香火都少了許多。
現(xiàn)在她只指望著給陳兮找個好夫家,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過好一生。
陳兮不知道徐氏的想法,她笑盈盈地想著自己的事。
今日上午,錦繡坊那邊托了伙計來給陳兮送分紅。
現(xiàn)在她的小金庫也是漸漸豐盈起來,每月有錦繡坊的分紅,偶爾桐陽書屋那邊還能賣出去幾幅畫,陳兮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畢竟她不打算真的經(jīng)商下海,不過想有些進(jìn)項罷了。
上次居子良沒頭沒腦說那么句話,陳兮沒搭理他,徑直帶著被居子良的話驚得目瞪口呆的春棠走了。
事后,春棠還氣得直發(fā)抖,連連說怎么有這么輕浮的人,好好一個公子哥跟她莊戶上的無賴一般,惹得陳兮笑了幾回。
若是前世的陳兮聽到這話,至少也得是面紅耳赤,幾夜不得安眠。
但今生陳兮看居子良這些把戲,只覺得無味。在陳兮眼里,像他這樣的人,嘴里的話只能聽得一半。
還不知道這些話居子良對多少小姐姑娘說過呢。
“小姐,該睡了。”夏荷舉了盞油燈進(jìn)來,看陳兮還在書案前忙碌著。
眼下天色已經(jīng)接近三更了,陳兮卻毫無睡意。
她將以前舅舅送的銀質(zhì)小算盤打的啪啦作響,一雙明眸越來越亮。
這錦繡坊不愧是云州第一繡坊,生意可真是紅火,才短短一月,陳兮送去的十來樣花樣子就給她帶來了上百兩的分紅。
陳兮抱著銀票樂不可支,整理好進(jìn)項之后認(rèn)真的寫下開銷計劃。
家里的仆從和日用花銷一向走的是公賬,這點(diǎn)子花銷憑借徐氏陪嫁的鋪子莊子每月交上來的那些紅利應(yīng)該是盡夠的。
但是徐氏每日吃的那些藥,陳兮是偷偷看過方子的,藥材都不便宜。尋常人家是供不起一直吃的。
再加上前段時間換新宅,一下子就花了幾百兩。這可是一個大數(shù)目,雖說以徐家的財力,不至于嫡長女幾百兩都付不起,但估計徐氏嫁過來時帶來的陪嫁銀票還是薄了不少。
陳兮面上不在意,心里還是肉痛的。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在賬本上寫下母親藥費(fèi)幾個字,想想又寫了個五百兩,作為攢錢的目標(biāo)。
陳兮琢磨了一下,買新宅修整和添置東西零零總總加在一起,五百兩應(yīng)該差不多能填補(bǔ)上這個窟窿。
當(dāng)然,陳兮沒有算陳守仁偶爾買的古玩字畫,如果算上,肯定就不止這個數(shù)了,陳兮目前可沒這個實力。
五百兩看似很多,但陳兮以前的小金庫就存了快兩百兩,加上這月繡坊一百多兩的分紅,陳兮對存滿五百兩信心滿滿。
倒是拿給母親時要怎么說才是陳兮最頭疼的問題。
受了錢財?shù)墓奈瑁愘饷咳丈衔鐞炘诜块g里將自己腦子里的花樣畫出來,下午便和林櫻約著繡花喝茶,晚上飯后她會抽一兩個時辰看些書,不至于完全放下學(xué)業(yè)。
這般閑適又充實的過了半個月,陳兮又?jǐn)€了二十幾張新穎的花樣子。
她感覺自己腦子里是沒什么“存貨”了,便打算出去逛逛找找靈感。
徐氏對陳兮這樣一出去便整天的不見人,一待在家就是半個月不出門的行為感到不安,她心中惴惴是不是自己上次說陳兮說的太重了。
這日她終于忍不住去陳兮房里找陳兮,準(zhǔn)備勸勸她出去散散心,卻撲了個空。
“她什么時候出去的?”徐氏驚詫道。春棠老老實實低頭應(yīng)道:“夫人,我當(dāng)時在灶房里頭清掃,沒注意?!?p> 實則陳兮帶著夏荷是直接從春棠眼前過去的,可陳兮給過春棠諸多恩惠,春棠記得這份恩情,也不得不說些違心的話了。
徐氏知道這陳府上上下下都是偏著陳兮的,她只無奈又溫和地笑笑:“你們就寵著她吧?!?p> 主仆兩人在市集里逛了沒多久,陳兮抬頭看看自己止步的地方,嘆口氣。
她竟然無意識地又走到了桐陽書屋門口。
“人的習(xí)慣還真可怕?!标愘庾炖镞@般嘟囔著,夏荷卻已給她推開了半攏著門:“小姐,進(jìn)去吧?!?p> 陳兮粲然一笑,步入桐陽書屋。
不管陳兮什么時候進(jìn)入桐陽書屋,這里頭都是一成不變,仿佛里頭的時間是靜止的一般。
書屋里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羅老板。
羅豐恒難得正常的站在柜臺后面,頭發(fā)亂糟糟地綁成一團(tuán)用根木簪子束在頭頂,盯著虛空處發(fā)著呆。
“羅老板?”夏荷在柜臺前踮起腳使勁揮手,她雖然長高不少,在羅老板面前還是個小不點(diǎn)。
羅豐恒驚醒,低頭才看到這個小丫頭:“這不是陳家小姐身邊的小不點(diǎn)嘛?”
“陳小姐你來啦?”他抓抓腦袋,本來就亂的發(fā)髻更加凌亂了。
陳兮有些不忍直視,她忍住笑意:“羅老板,今日不會又沒吃吧?”
“啊,好像是。”羅老板仿佛想起什么,拉開柜臺最上面的抽屜,抓了一把銅錢給夏荷:“小丫頭,幫我去外頭餅攤買個鮮肉燒餅。”
他見陳兮溜達(dá)到了書畫區(qū)喊了聲:“別看了啊,這半個月你那幾幅畫無人問津?!?p> 陳兮背著手,果然看到自己那兩幅書畫還可憐的掛在角落里,她目光一轉(zhuǎn),在最中間的那幅書畫面前停下了。
良久,陳兮才轉(zhuǎn)身。
“走了?下次再來哈?!绷_豐恒一口咬下半個餅,他不知何時又撈了本書看著。
陳兮很平靜的向他走來,她雙手搭著柜臺,雙瞳剪水,莞爾一笑:“走之前有個問題想問羅老板?!?p> 羅老板目光仍黏在他手上的書上,咬了一口手中肉餅:“什么?”
“這山澗茶,是哪位???”陳兮回身指著對面墻上那幅掛在最顯眼位置的水墨畫,一字一句:“在我化名花釀酒之前,書屋里似乎沒有這位化名山澗茶的畫師寄賣的畫吧?”
耳東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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