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煥茹的婚期臨近,鐘睿博決定讓她以霍卓遠(yuǎn)義妹的身份出嫁。榮君南生怕委屈了鐘煥茹,所以婚禮的一切布置都操辦的奢華隆重,力求辦出永州有史以來最盛大、氣派的婚禮。
盡管忙的昏天黑地,分身乏術(shù),仍然每天派人去霍卓遠(yuǎn)的私邸送信。事無巨細(xì),總要征求鐘煥茹的意見,以她的喜好為先。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一吐相思之情,讓她安心等他前去迎娶。
鐘煥茹每日午后都會在房間里,等丫頭取了信給她送來,她看完必細(xì)細(xì)回復(fù),等著榮府的人帶著回信離開,才能安心午睡。
可今天丫頭并沒有送來那一紙薄薄的書信,而是送來一個精致奢華的五彩錦匣,鐘煥茹疑惑著接過去,緩緩打開,不由大吃一驚:“殘心!”當(dāng)日她逃命之時,為怕引人注目,也怕自己萬一喪命,無力保護殘心,所以并沒有帶出鐘府,而是和湘兒一起親手將殘心埋于府內(nèi)角門旁的一棵梧桐樹下,想著若是可以逃出生天,日后一定回來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得見了,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她又驚又喜,抱著殘心百感交集。不知他是如何費盡心思,派人潛回寧都,細(xì)心尋找。她不過隨口提過一句,殘心被埋于鐘府的一棵梧桐樹下,長久不見天日,也不知怎么樣了,榮君南就記在了心里。其實她并沒有說在哪棵樹下,連大概位置也沒有提過。鐘府占地廣大,里面各式花木成千上萬,又遭遇烈火焚燒,那棵梧桐樹難保還在不在了。偌大一個鐘府,他恐怕掘地三尺,把鐘府翻過來,也未必找得到。今日能尋到殘心,送到她面前來,自然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她只覺得懷里的殘心似乎又重了幾分,讓她更加的珍視愛重。
窗外,幾棵高大的槐樹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不知道為什么,往日聒噪嘈雜的蟬鳴,今日聽起來卻分外悅耳,仿佛是一曲清脆婉轉(zhuǎn)的美妙旋律。
二樓書房里,鐘睿博坐在沙發(fā)上,指縫里燃著一支煙,裊裊煙霧自他唇齒間吐出,逐漸模糊了他的面龐。他輕輕咳了幾聲,說道:“我現(xiàn)在連一把槍也拿不起來,幸虧我飛刀練的是左手,不然,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了!”
霍卓遠(yuǎn)看著他,笑道:“你即使手腳全斷了,只要還能說話,頭腦清醒,就不會是廢人!單你那顆腦袋,就抵得上千軍萬馬,離廢人遠(yuǎn)著呢。”
鐘睿博苦笑一下,說道:“要論頭腦,恐怕無人能及得上我大哥。小時候總笑他是書呆子,整日就知道死讀書?,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文韜武略,無所不精。曾經(jīng)他對我的勸告,我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如今卻都一一應(yīng)驗了,我大哥的頭腦才真抵得上千軍萬馬。”
霍卓遠(yuǎn)嘆了口氣:“可惜我派人在寧都暗查了多時,卻始終查不到他的半點消息。否則,你們兄弟聯(lián)手,還愁對付不了隆震海?!?p> 提到隆震海,鐘睿博目光一冷,咬牙說道:“十幾年兄弟,暗中搗鬼,遍澆火油,天降煙火,焚毀鐘府,害死鐘家上下百余口性命?!彼麑煹偎浪腊慈霟煾桌铮菝霚?,帶著余溫的煙蒂吐出最后一縷青煙,灰飛煙滅。
“你知道內(nèi)奸是誰嗎?”
鐘睿博搖了搖頭:“除了阿生,每個人都有可能?!?p> “可惜,阿生現(xiàn)在生死未卜,查不到半點消息。”
“以阿生的身手,他不會出意外的。不過在寧都,以阿生的能力,就等于游魚入海,猛虎歸山。隆震海找不到他,你一定也找不到。”
霍卓遠(yuǎn)點了點頭:“隆震海也算是機關(guān)算盡,不過鐘府是你的地盤,他在你家里動手腳,你就一點都沒發(fā)覺?”
“當(dāng)日,為了煥茹定親的喜事,鐘府里里外外都在整修,油漆的味道掩蓋了火油味道,而且是自己人動的手,根本沒人會防備?!?p> “果然是防不勝防!看來用人不疑這句話,也不完全對?!?p> 鐘睿博不語,又點了一根煙,說道:“這些別讓煥茹知道,我不想她再傷心?!?p> “我知道,你放心?!?p> “等你的人回來,就知道榮君南的底細(xì),到時候是人是鬼,都藏不住了?!?p> “你打算怎么做?”
睿博不語,只緩緩?fù)鲁鲆豢跓?,看著那煙霧裊裊,直到慢慢飄散,才冷冷道:“是人就好好活。是鬼,那就應(yīng)該下地獄?!?p> 鐘煥茹自從受槍傷之來,幾乎大病小病不斷,身體每況愈下。在斷天崖縱身一躍,雖然被崖壁上旁逸斜出的藤蔓枝杈層層緩沖,最后跌落在年深日久堆積如山的荒草落葉之間,僥幸大難不死??梢搽y免筋斷骨折,傷及臟腑。
她們兄妹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幾次經(jīng)歷鬼門關(guān),九死一生才終于脫離危險??社婎2┻€是因此廢了一只手,而她自此藥不離口,病弱纏綿。
鐘煥茹午睡醒來,見屋里屋外靜悄悄的,丫頭們都不知道哪里偷懶去了,四下里一個人也看不到。她覺得精神尚可,想出門走走,便也不叫人,自己換了衣服,信步出門去花園里賞花散步。
時值盛夏,花園里百花綻放。各色花草都是被精心修剪過的,映著金燦燦的驕陽,滿目皆是姹紫嫣紅,馥郁芳華。她很久沒有心思留意身邊的人事了,又是第一次有興致進花園,因此看到眼前這繁花似錦的景象,覺得好像所有花朵都是一夜之間綻放的一般,讓她心里似是瞬間透進了一縷光,莫名覺得溫暖輕快起來。
這花園占地不小,里面花木繁茂,道路蜿蜒,也有幾處亭臺點綴其間。她沿著石子甬路隨意走著,遇見樓閣景致便停下來休息賞玩一番,如此走走停停,倒也自得其樂,不覺疲憊。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花園深處的一片竹林前。郁郁蔥蔥的一大片竹林,蒼翠挺拔,仿佛是一根根碧綠通透的翡翠拔地而起,讓她只覺得眼前一亮。步入竹林,聞得風(fēng)過竹稍,根根翠竹隨風(fēng)搖曳,發(fā)出颯颯輕響,帶著竹葉特有的清香拂面而來,仿佛瞬間驅(qū)散了盛夏的炎熱,心頭一陣清涼,頓感心曠神怡。
撫摸著觸手生涼的翠竹,感受著林間習(xí)習(xí)清風(fēng),她不由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鐘府,走入了自己門前的那一片竹林。她最愛的便是那一片翠竹,風(fēng)來時可以聽風(fēng),雨來時可以賞雨,大雪紛飛時,雪落竹梢,更是最別致的風(fēng)景。
她想的入了神,好久才慢慢回過神來。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一個別致風(fēng)雅的八角涼亭,而一個面目清俊的男子正獨自坐在里面,癡癡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