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云鵬!你有沒有覺得……我?guī)煾邓孟瘛孟褡兊媚贻p了一些?”
回程的船上,姜少博和段云鵬兩名少年正在一旁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許憂竊竊私語。
“咦?有嗎?”
段云鵬尚且沒有發(fā)覺,可姜少博卻因和許憂相處的時間更長,對一些細(xì)節(jié)也更了解一些,篤定的點了點頭。
“你瞧,師傅額頭和眼袋的皺紋都少了不少……”
段云鵬不敢湊近打擾許憂,隔著老遠(yuǎn)仔細(xì)觀察一陣后還是撓頭道:
“有嗎?是你的錯覺吧?前輩不是一直這樣嗎?”
姜少博搖了搖頭。
“不是,師傅明顯年輕了不少!”
段云鵬將信將疑的又看了看閉目養(yǎng)神的許憂。
白發(fā)白須,蒼容滿面,這叫明顯年輕了不少?
正當(dāng)兩少年爭論不休時,許憂卻笑出了聲,朝他們招了招手。
“來!”
許憂的神覺何其敏銳,他只是閑的沒事干閉目養(yǎng)神罷了,又不是睡著了,兩少年的爭論之聲就算再小聲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姜少博和段云鵬相視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到許憂面前,還當(dāng)是打攪了人家的休息難免被斥責(zé)一番。
不料許憂卻笑道:
“你說的沒錯,老夫的確是年輕了不少,至少年輕了百歲哩!”
姜少博大喜過望,朝段云鵬炫耀道:
“瞧我說的沒錯吧,師傅他老人家果然年輕了不少!”
段云鵬也服輸了,不再就此爭論,反而拍起了許憂的馬屁。
“都說相由心生,我想前輩一定是心中歡喜因此才能越來越年輕!”
這次許憂卻搖了搖頭。
“非也!老夫并非是羊毛上變得年輕一些而已,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壽元增長了?!?p> 他看向兩名少年問道:
“你們可還記得,老夫說自身壽元將近,是因為天道詛咒的緣故嗎?”
二人齊齊點頭,又聽許憂接著說道:
“這天道的詛咒,說白就是一種失敗的懲罰,天道賦予我尋找天妖百鬼的任務(wù),我如果未能完成任務(wù),則會被剝奪壽元?!?p> “而今日,老夫僥幸找到了這百鬼之一的海坊主,就是那凈海和尚,完成了這任務(wù)之一,天道自然返回了老夫的一部分壽元,下一次扣除壽元的時間也被延長重置,因此老夫才變得年輕啊,這可不是改變樣貌的障眼法!”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聽聞許憂衰老的詳細(xì)緣由,姜少博聽后雙眸神光大作,不由道:
“師傅,既然如此的話,我們干嘛要對抗那天道,只需要找尋那天妖百鬼不就好了!”
許憂不答,反而問道:
“你可知這天地之中究竟包羅著多少個小世界和大世界?”
“我知道!書上說過,共有三千世界!”
姜少博不假思索的回答,許憂又問道:
“那你可知,這天妖百鬼并非是集中在一個小世界,而是隨機分布在這三千世界之中,并且每一種還是天下獨一個的存在?”
這姜少博倒是不知,不過他也不怕,忙說道:
“那也無妨!只要我們挨個把這三千世界……”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一旁的段云鵬便白了其一眼打斷道:
“三千世界并不是說只有三千個世界,而是一個代指,意為無窮大無窮多的意思!”
這下姜少博愣住了。
他只知三千世界,卻不知其真正含義,還當(dāng)只有三千個世界罷了!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p> 許憂溫笑著說道:
“這天妖百鬼種類有限,找到一個目標(biāo)便少一個,而想在無窮多的世界中找到無窮小的目標(biāo),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任務(wù)你也應(yīng)該明白?!?p> 姜少博此時斗志全無,只好垂頭喪氣的點點頭,許憂也仰頭哀嘆一聲。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這就相當(dāng)于分母無窮大而分子無窮小,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就算他有本事能找全百鬼和十大天妖之中的九位,那剩下的最后一位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因為到時候就是分子鎖定為一,分母無限大,結(jié)果還是無限趨近于零。
所以許憂放棄了。
他是從一個科技文明中被一本書帶到這片天地繼承那通天小院踏上這條不歸路的。
刻在他骨子里的科技文明讓他成為一個極其理智的人,對于這種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的事,他絕不會像一些熱血蠢貨一樣喊著“只要有一絲希望就絕不放棄”的口號去拼命。
許憂寧可選擇安靜等死,珍稀自己所剩無幾的時光,也不愿將時間精力以及其他的東西浪費在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
以至于他在自己的故鄉(xiāng)中早早的就簽署了放棄搶救同意書。
這并非是消極的認(rèn)命,而是一種更為理性的權(quán)衡。
天妖百鬼許憂已經(jīng)收集了大半,很長時間都不曾找到下一個目標(biāo),對于那越來越渺茫無限趨近于零的可能性,他選擇隨遇而安。
碰上的機會就抓住,碰不上了也不廢功夫去找,一門心思培養(yǎng)弟子,讓他們代替他討伐大高天,另辟蹊徑的解除詛咒。
可他也接連失敗了十二次,姜少博是他第十三位弟子,也是他在所剩無幾的壽元中能做的最后的一次嘗試。
想到這里,許憂不由得盯了姜少博許久,看的對方心底直發(fā)慌。
半晌后,許憂嘆息一聲,站起身來朝船艙外走去。
“該到了,走吧,去看看你的父親?!?p> 樓船重新停泊在港口,許憂等人率先走下船去,跟隨凈海前往海王廟。
至于船上的奴隸海鯤也吩咐駐扎在港口的碧水云宮修士抓緊功夫帶回宗門內(nèi),甚至還當(dāng)著許憂和凈海的面叮囑道:
“一定要用人坐的船!”
言下之意便是解放了這群被當(dāng)做貨物的奴隸,將他們當(dāng)成人來對待。
這自然搏得了曾經(jīng)身為奴隸的凈海不少好感,一路上同海鯤有說有笑。
很快幾人便到了廟中。
海王廟晚上謝客,廟門緊閉,里邊卻燈火通明。
這并非是因為寺里的僧人需要休息,而是因為晚上陰氣最盛,廟里的佛道香火根本遮不住這里萬千陰魂水鬼的陰氣,因此才要避客,以免廟內(nèi)香火受損。
然而百姓們卻不知道這些,每當(dāng)在晚上路過海王廟,遠(yuǎn)遠(yuǎn)看到里邊燈火通明,聽到誦經(jīng)聲陣陣時,還都夸贊這廟內(nèi)僧眾課業(yè)精進(jìn),日夜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