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齊賈終于摸索出樹干上的幾處不同。
半晌后,齊樂指著地上洞開的方形入口喊道:“師父!開了!”
石階一路向下延伸至黑黝黝的地底下看不見盡頭,一股陳舊的塵土氣息撲面而來,密道里幽暗詭異,像是獸口,令人毛骨悚然。
齊和探著頭,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說話也不敢大聲:“不會是一座古墓吧?”
齊樂語氣壓低,陰測測道:“和古墓差不多了,只是埋在這里的是妖不是人,還會活過來……”
齊賈低喝:“別自己嚇自己,一切有為師在!”
今夜的山風(fēng)有些透骨的涼,頭上的月亮此刻被云層覆蓋,不見一絲光亮。
齊和忐忑地問:“要下去嗎?”
“你要是害怕就待這里,我和師父下去看看?!饼R樂一臉躍躍欲試,這趟算沒白來!
齊賈看看自己倆徒弟,沉吟片刻,慎重道:“你也別去,如今下面不知是什么情況,暗道有機(jī)關(guān),雖有古籍在,未免發(fā)生意外,為師也不能保證能護(hù)你們周全。你們要是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不必管我,立刻下山離開!”
齊樂和齊和神色微變。
齊和顧不得害怕了,急聲反對:“不行師父,我們怎么可能會留下你自己逃?”
齊樂蹙眉分析:“剛剛那個黑衣人直接下去了,下面未必是我們想的那么危險,都一千多年了,機(jī)關(guān)能不能動或者被破壞掉也說不定?!?p> 話雖如此,但暗道情況不明,那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何來頭,要是真有危險,齊賈自然不會讓倆徒弟跟著自己冒險。
本來這一趟該他自己來,后來一想自己這倆徒弟還沒見過妖怪怎么成為捉妖師?帶他們來算是歷練一番,現(xiàn)在這情形,他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
齊樂齊和死活不肯齊賈自己下去,師徒爭議不下,眼看黑衣人下去有段時間了,不能再拖下去。最后齊賈打頭走,齊樂和齊和隨后,要是真遇到危險,他還能擋在前頭讓倆徒弟逃跑。
師徒三人提心吊膽的進(jìn)入暗道,不曾想三人剛進(jìn)去暗道口便自動關(guān)閉,這是退無可退了。
視線昏暗,只余齊賈手里的手電勉強(qiáng)照亮前方的路。
下去的石階極長,師徒三人警惕地慢慢往下走,終于走到石階盡頭,前方一小片空地連接處又是向上走的石階,爬到上面拐彎處一條兩人寬的道路一直往下走,被一塊球狀巨石擋了路,但下方空隙很大,三人彎身便可通過,通過后又是向上走的臺階,再次拐彎又寬敞了,只是通道兩邊墻上橫七豎八釘入了又粗又壯的石錐場景極為壯觀。
齊和不經(jīng)意抬頭,嚇得大叫了一聲,脊背冷汗連連,“?。】纯纯础俭t,那是骷髏!??!”
齊賈和齊樂齊刷刷看去,視線和一對空洞洞的頭骨直接對上,齊樂只覺得有一股陰寒瞬間從腳底板直沖腦門兒,把人給秒凍住。
齊樂聲音發(fā)顫,“媽呀……”
墻上高處懸掛著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人骨,胸口部位被石錐死死盯在墻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腐蝕得看不出原來樣子,破破爛爛,詭譎森然。
他們前面走的路沒碰見什么機(jī)關(guān),直到走到這遇見的球狀巨石和石錐,能說明這里的機(jī)關(guān)應(yīng)是被破壞了。
齊賈沉思,心里大致有了猜測。
應(yīng)該和前頭的黑衣人有關(guān)系。
不管如何,沒有機(jī)關(guān)他們繼續(xù)往前走應(yīng)是安全的。
暗道七拐八彎,還有被破壞的機(jī)關(guān)擋路,師徒三人走得艱難,快大半夜過去,終于在一處巨大的石門前停下了。
“這是到了吧,師父?”齊樂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終于到了。他看著面前神秘沉重的石門,雙眼好像有兩把無形的勾子,把他所有對探索揭秘既緊張又好奇的情緒都勾了起來。
齊賈點點頭,嚴(yán)肅的神情絲毫未松懈。讓兩個徒弟站遠(yuǎn)些,自己去找機(jī)關(guān)打開石門,隨著打開的石門似是塵封久遠(yuǎn)的時代在他們面前徐徐打開,穿越時光的余威那股震懾的氣浪迎面掃了過來,師徒三人被里頭入目的場景怔立在當(dāng)場。
四四方方的石室中,一塊巨大的暗紅色晶石矗立在正中央,圍繞晶石四周屹立著八條石柱,石柱厚重的鐵鏈拴在晶石上,飽經(jīng)歲月捶打磨礪出的沉重枷鎖,死死囚住晶石里的千年妖獸。
暗紅晶石剔透璀璨,顏色妖冶如血,正中間的顏色深了些許,如同血液凝模出一具紅影妖嬈的貓形體態(tài),那貓做了個極致跳躍的動作,它四爪纖細(xì),貓的身姿弧形細(xì)瘦流暢,貓尾如勾似刃,尾尖竟有一點紫色鋒芒,像要碎晶破石,飛射而出。
“這……不會就是九命貓妖,靈姬?”
齊樂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語氣有些嘆為觀止地道。
齊賈怔愣過后,眼眸深沉幽暗,國字臉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
他重新拿出那塊血玉石,那流竄的紫色力量,光芒似乎更亮了,齊賈正覺得手心一股刺痛感,一道黑影從離他們最近的一根石柱后走了出來。
“終于來了。”
黑衣披風(fēng)的男人開口,聲音如同石塊投沉入海的沉悶,水流汩汩往下沉去。
齊賈師徒頓時戒備。
齊樂出口問:“你是什么人?”
男人沒有說話,轉(zhuǎn)過臉仔細(xì)審視打量他們。
齊賈師徒看清了男人的面貌,二十七八的年紀(jì),狹長的鳳目,眼角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卻不影響他俊朗的面容,他的唇色比常人紅潤許多,使他面無表情的冰塊臉多了抹魅惑之色。
他不答反問:“可是齊連門的后人?”雖是疑問句但語氣肯定。
齊賈揚眉稍稍意外,他知道齊連門,是同道修士?
這人雖看著年輕,但氣度非凡,他的眼神沒有年輕人該有的精神氣,只有歲月沉淀出的平靜無波的沉斂。
齊賈心里訝異,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沖那人抱拳拱手,“正是,請問你是什么人?為何知道我齊連門派?還找到此地?”
男人緩緩勾唇呵笑,似感嘆更多的是淡淡的嘲諷卻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千年前的捉妖大門派齊連門落敗至此,后人竟是這等平庸之輩……呵,日暮途窮罷了?!?p> 落???平庸?日暮途窮?!
齊樂和齊和下意識對視一眼,雖然是事實,但當(dāng)面被外人鄙視了,哪里可忍!
所謂輸人不輸陣!
齊樂嗤笑,“你又是何門何派?報上名來讓我們聽聽有多響亮?”
齊和平時嘴笨,但關(guān)鍵時候還是能懟兩句的,“就,就是!別屁都放不出來還來嘲笑…放響屁的!”
這形容……
齊樂叉著腰噗噗笑開了。
齊賈臉色一黑,瞪向兩個徒弟,兩人齊齊噤了聲。
男人顯然不在意齊樂和齊和的話,連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們,他撇一眼齊賈,然后視線落在暗紅色晶石上一動不動,片刻再次緩緩開口。
“這貓妖鎮(zhèn)壓了千年時光,妖力削了大半?yún)s仍強(qiáng)悍無比,現(xiàn)如今竟有破陣逃出之兆?!?p> 齊賈眸色微動,道:“我齊連門世代職責(zé)便是鎮(zhèn)守這貓妖,你既知我?guī)熗饺说纳矸?,你出現(xiàn)在這兒是特意等著我們找上來?”
男人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但卻扭回頭來,一步步朝齊賈靠近。